寒雾像浸透了冰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江面上。凌晨四点,天还墨黑一片,只有几颗残星在云层里闪着微光,新一军的炮兵阵地就藏在雾后的山坳里,三百多门加农炮的炮口裹着防寒布,炮管上凝结的白霜在夜色中泛着冷光。
炮手们蹲在炮座旁,棉手套里攥着擦炮布,一遍遍擦拭着炮膛。
老王的儿子小王也在其中,这孩子半年前还是个学生,如今脸上冻出了冻疮,眼神却比炮口还亮。
“爹,您说这一炮能打多远?”他呵着白气问,呼出的雾气瞬间在眉毛上凝成小冰晶。
老王拍了拍他的后脑勺,手上的老茧蹭得小王脖子发痒:“少说话,等会儿让你见识见识,咱们的炮能把鬼子的碉堡掀上天!”
远处的黑暗里,弹药手们正扛着穿甲弹往炮位送,炮弹壳碰撞的“哐当”声被浓雾吸走,只剩下闷沉的回响。
与此同时,五十公里外的嫩江沿岸,装甲团的四百辆坦克正趴在雪窝里。
虎式坦克的炮管直指对岸,履带被冻在冻土上,车长们从炮塔里探出头,用夜视望远镜观察日军的防线。
李大胆叼着根没点燃的烟,手指在炮控面板上轻轻敲击:“还有四十分钟,检查发动机预热,别到时候打不着火,让步兵团兄弟们看笑话。”
坦克里的温度低得像冰窖,驾驶员们裹着羊皮大衣,却依旧冻得直跺脚。
一个新兵往手里哈着气,看着仪表盘上跳动的指针:“团长,咱们这四百辆铁家伙冲过去,小鬼子的防线能撑住一刻钟不?”
“撑不住才好。”李大胆咧嘴笑,露出两排白牙,等会儿冲在最前面,给后面的弟兄们趟出条血路!
天空中,第一缕晨光还没刺破云层,沈阳机场的跑道上就响起了引擎的轰鸣。
沈玉薇戴着飞行头盔,护目镜后的眼睛格外明亮,她拍了拍p47的驾驶舱盖,金属的冰凉透过手套传来:“都精神点!五十架战机,分两队,一队端松江机场,一队炸嫩江油库,一个小时内必须抵达!”
三十架战机组成箭形编队,先一步冲上云霄,机翼下的航弹在星光下闪着黑亮的光。
周大勇驾驶着僚机,跟在沈玉薇身后,耳机里传来他兴奋的呼喊:“队长,好久没这么痛快了,今天非得把鬼子的飞机跑道炸成筛子!”
机舱外,寒风呼啸,机翼上很快积了层薄冰,除冰装置“嗡嗡”作响,将冰碴子甩向空中。
沈玉薇看了眼仪表盘,时速已经提到了四百公里,下方的黑土地在夜色中像块巨大的绒布,只有零星的灯火点缀其间——那是日军的岗哨。
距离总攻还有半小时,松花江前线的潜伏哨传来消息:日军的第一道防线一片沉寂,哨兵缩在碉堡里烤火,探照灯有气无力地扫过江面,根本没察觉山坳里的炮群。
“各炮注意,装弹!”炮兵营长的吼声通过电话线传遍阵地,老王和小王合力将穿甲弹推进炮膛,炮闩“哐当”一声合上,震得两人手臂发麻。
小王看着炮口对准的方向,那里是日军的碉堡群,半年前他哥就是在攻打类似的碉堡时牺牲的。
嫩江岸边,周卫国的第七师已经悄悄摸到了江冰上。
士兵们穿着白色伪装服,趴在雪地里,步枪的枪管裹着布条,防止结霜。
周小静带着女子亲卫团的队员们穿插在队列最前面,她们的动作比男兵更轻巧,趴在冰面上几乎与雪地融为一体。
“距离日军铁丝网还有一百米,”周小静对着喉麦低语,声音压得比风声还低,三分钟后,爆破组剪开缺口,其他人跟我冲,记住,用消音武器,别惊动碉堡里的鬼子。
队员们无声地点头,手指扣在消音手枪的扳机上,枪身的寒气透过手套渗进掌心。
一个曾是女学生的队员,紧张得指尖发白,却死死盯着前方的铁丝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的父母就是被铁丝网后的鬼子杀害的。
五点整,天空泛起鱼肚白,远处的江面开始显现出灰蒙蒙的轮廓。
“航空大队报告,距离松江机场还有十分钟!”沈玉薇的声音通过电台传到指挥部,带着电流的滋滋声。
“各炮标尺校准完毕!”炮兵营长的吼声紧随其后。
“装甲团发动机预热完毕,随时可以冲锋!”李大胆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兴奋。
吴邪站在指挥部的观察口,手里的怀表秒针正一步步走向五点十分。
窗外的雾气开始散去,露出对岸日军防线的轮廓,碉堡的影子在晨光里像一个个丑陋的瘤子。
“还有五分钟。”吴邪对着对讲机说,声音平静,指尖却在窗台上轻轻敲击。
五点零五分,松江机场的日军哨兵正打哈欠,突然听到天边传来越来越近的轰鸣。
他揉了揉眼睛,抬头看见几十个黑点正从云层里钻出来,机翼下的太阳旗标志刺眼——不对,那不是我们的飞机!
“空袭!”哨兵的吼声还没落地,第一颗航弹就已经呼啸而至,精准地砸在跑道中央。
“轰隆”一声巨响,水泥跑道被炸出个巨大的坑,停在旁边的三架九六式战机瞬间被气浪掀翻,燃起熊熊大火。
沈玉薇驾驶着长机,机翼掠过机场塔楼,机炮“咚咚”作响,曳光弹像红色的鞭子抽向油库。
“轰——!”冲天的火光照亮了半个天空,浓烟滚滚,将初升的太阳都染成了橘红色。
几乎同时,嫩江机场也响起了爆炸声。
周大勇的战机俯冲扫射,将日军的防空炮阵地打成筛子,一个日军炮手刚要调整炮口,就被航弹连人带炮炸成了碎片。
五点十分,松江和嫩江两岸的炮群同时怒吼。
三百多门加农炮的炮口喷出橘红色的火舌,在晨光中连成一片,炮弹划破空气的尖啸声压过了一切。
第一波炮弹精准地落在日军的第一道防线上,碉堡像被捏碎的饼干,接二连三地坍塌,铁丝网被炸成卷曲的废铁,地雷阵被提前引爆,连环的爆炸声让江面都在震颤。
小王看着自己亲手装填的炮弹在对岸炸开,火光映红了他的脸,他突然朝着碉堡的方向敬了个礼——那里,有他哥没能看到的晨光。
炮声未落,嫩江的冰面上就响起了履带碾压冰层的“咯吱”声。
四百辆坦克组成的钢铁洪流冲破晨雾,像一群苏醒的巨兽,炮口喷吐着火舌,履带下的冰面被压得“咔咔”作响,却依旧稳固地向前推进。
李大胆的指挥车冲在最前面,他打开舱盖,举着望远镜大笑:“小鬼子,爷爷们来了!”话音刚落,主炮就将一个露头的碉堡打成了火海。
坦克后面,密密麻麻的士兵像潮水般涌上江冰,m1加兰德步枪的刺刀在晨光里闪着寒光。
赵龙的第一师冲在最前面,士兵们踩着坦克碾出的轨迹,嘴里喊着“杀”,呼出的白气与硝烟混在一起,在江面上凝成一片灰雾。
松花江对岸,周卫国的第七师已经突破了铁丝网。
周小静带着队员们像雪地里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摸向日军的碉堡,消音手枪“噗噗”作响,哨兵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倒在了血泊里。
一个队员爬上碉堡顶,将炸药包塞进射击孔,拉燃引线后翻身跳下,“轰隆”一声,碉堡里的机枪瞬间哑火。
“冲啊!”周卫国拔出指挥刀,士兵们像炸开的洪流,冲进日军的阵地。
刺刀捅进日军胸膛的闷响,步枪射击的脆响,手榴弹爆炸的轰鸣,在江两岸汇成一片厮杀的狂潮。
日军显然没料到新一军会同时在两江发起进攻,防线瞬间陷入混乱。
有的士兵还在穿衣服就被炮弹掀飞,有的刚架起机枪就被坦克炮击中,军官们举着指挥刀嘶吼,却挡不住溃散的士兵,整个防线像被洪水冲垮的堤坝,一点点崩塌。
航空大队的战机在阵地上空盘旋,航弹精准地落在日军的集结点,机翼下的机枪扫倒成片的溃兵。
沈玉薇看着地面上冲锋的洪流,突然拉高战机,在江面上空做了个漂亮的桶滚——那是在告诉地面的弟兄们,天空,是他们的。
指挥部里,吴邪看着电报员不断送来的战报,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松江机场被炸毁,日军损失战机四十架;嫩江第一道防线被突破,坦克群已推进至对岸;周卫国部正在肃清碉堡残敌……
“告诉各部队,”吴邪对着对讲机下令,声音里带着笑意,扩大突破口,别给小鬼子喘息的机会!
晨雾彻底散去,阳光洒满两江,江面上的冰开始融化,混着血水汇成一道道红色的溪流,岸边的雪地里,到处是燃烧的坦克、倒塌的碉堡和层层叠叠的尸体。
但更多的新一军士兵还在往前冲,他们的身影在晨光中拉得很长,像一道道永不屈服的脊梁。
小王跟着部队冲上对岸,他捡起一把日军的步枪,用力砸在地上,然后举起自己的m1加兰德,朝着更远的碉堡冲去。
他知道,哥哥没能走完的路,他要替他走下去;这片被鲜血浸透的土地,终将在他们的脚下重获安宁。
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