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王山的硝烟还没散尽，山脚下的日军营地已经像煮沸的粥，乱成一片。
吴邪趴在了望塔的观察孔后，望远镜里能看见日军正往卡车里塞伤员，绷带在阳光下白得刺眼，几个军医跪在地上，手忙脚乱地给伤兵包扎，血渍顺着指缝往泥地里淌。
“军长，日军在收拢兵力，看架势是想重新整队。”赵龙的声音压得极低，手里的步枪枪管缠着伪装布，枪托在木梯上磕出轻微的响，侦查兵说，矶谷廉介调了最少两个联队过来，加上之前的残部，总兵力快到五万了。
吴邪调整望远镜焦距，镜筒里出现了日军的指挥车，车顶上的无线电天线在风中摇晃。
一个戴着白手套的军官正站在车旁，举着望远镜往禹王山这边看——那是矶谷廉介，军呢大衣的下摆被风掀起，露出腰间的指挥刀，刀鞘上的樱花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他们想等后续部队到齐了再攻山。”吴邪的指尖在观察孔的木板上划出痕迹，告诉张猛，装甲团准备出击，就在他们队形没站稳的时候。
赵龙愣了一下：“军长，现在出击？咱们正面布防的兵力只有日军的一半……”
“就是要趁他们人多眼杂。”吴邪的目光落在日军营地左侧的开阔地，那里停着十几辆坦克，车组人员正围着坦克抽烟，履带边的野草被碾得倒向一边，他们以为咱们会守在山上，这时候冲下去，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了望塔下，信号兵正往山顶的旗杆爬，手里的红旗卷着风，像一团燃烧的火。
按照约定，红旗升起，装甲团就从右翼的密林里冲出来；黄旗升起，炮兵连覆盖日军的后援路线；蓝旗则是给飞行大队的信号，让他们封锁日军的空中退路。
“让炮兵连先试射三发，把日军的注意力吸引到正面。”吴邪对着对讲机说，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记住，炮弹往他们的帐篷区打，别炸坦克，留着给咱们当缴获。
山腰的炮兵阵地上，炮手们早就把炮口对准了日军营地。
随着命令下达，三发炮弹拖着橘红色的尾焰呼啸而出，精准地落在帐篷区，帆布碎片混着日军的惊呼飞上天，像一群受惊的鸟。
日军果然乱了阵脚，军官们举着指挥刀大喊，士兵们慌慌张张地往掩体里钻，原本还算整齐的队列瞬间散成一锅粥。
矶谷廉介站在指挥车旁，气得脸色铁青，指挥刀往禹王山方向乱挥，却没人敢往前冲——刚才的炮击让他们摸不清山上的火力点。
“就是现在！”吴邪低喝一声。
山顶的红旗猛地展开，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几乎同时，禹王山右翼的密林里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伪装网被坦克履带撕裂，松枝簌簌落下，一百辆虎式坦克像挣脱束缚的钢铁巨兽，顺着缓坡冲了下去。
履带碾过碎石的“咯吱”声、发动机的咆哮声、车载机枪的扫射声混在一起，像一场移动的惊雷，滚向日军营地。
“装甲团冲出去了！”了望塔里的通信兵兴奋地大喊，手指着山下，第一辆坦克已经冲进日军的帐篷区了！
吴邪举起望远镜，镜筒里，领头的虎式坦克径直撞向日军的弹药车，“轰隆”一声巨响，冲天的火光里，炮弹的碎片像雨点般飞溅。
车长从炮塔里探出头，挥舞着手臂大喊，声音被风吹得很远，却能看出那份酣畅淋漓的痛快。
日军的坦克手慌忙爬上战车，试图启动反击，却发现九七式坦克在虎式面前像玩具车。
一辆日军坦克刚调转炮口，就被虎式的主炮击中侧面，装甲板像纸糊的一样被撕开，里面的乘员惨叫着滚出来，很快被履带碾成肉泥。
“炮兵连，延伸射击！”吴邪对着对讲机吼道，“别让日军的后援靠近！”
山腰的榴弹炮再次怒吼，炮弹落在日军营地后方的公路上，炸开一道道深沟，试图赶来增援的卡车被迫停下，车厢里的日军跳下来，刚想徒步冲锋，就被山上的机枪扫倒一片。
就在这时，天边传来熟悉的轰鸣——沈玉薇带着飞行大队赶来了。
p47战机低空掠过日军营地，机翼下的航弹精准地砸在炮兵阵地，刚才还在逞凶的日军重炮，瞬间变成一堆扭曲的废铁。
“军长，日军在往后退！”赵龙指着远处的公路，矶谷廉介的指挥车在往临城方向开！
吴邪没有下令追击。
他知道，穷寇莫追，况且日军的主力还没完全溃散。
“让装甲团巩固阵地，别往前冲了。”他对着对讲机说，派一个营清理战场，缴获的武器弹药立刻运回山上，伤员抬到山腰的临时医院。
山下的枪声渐渐稀疏，只剩下士兵们的呐喊和卡车发动的声音。
吴邪走出了望塔，山风带着硝烟味扑在脸上，像被烙铁烫过一样灼热。
他往下走时，看见担架队正往山上抬伤员，有的伤兵断了胳膊，有的被炸掉了腿，却没人哭嚎，只是咬着牙，眼神里还燃着刚才冲锋时的火。
“军长！”一个年轻的装甲兵跑过来，军装上沾着血和泥土，手里举着面日军军旗，旗面被弹孔打得千疮百孔，“这是从他们指挥车旁边捡的，您看……”
吴邪接过军旗，旗面上的太阳图案已经被硝烟熏成了灰黑色。
他用力一扯，旗面“嗤啦”一声裂开，像撕开了一张虚伪的面具。
“烧了。”他淡淡地说，“别让这东西脏了禹王山的地。”
夕阳西下时，战场终于安静下来。
日军的尸体和焚毁的战车在山脚下铺成一片狼藉，远处的临城方向还能看见零星的火光，那是溃败的日军在焚烧带不走的物资。
禹王山上，士兵们正围着篝火烤馒头，罐头盒里的肉汤咕嘟作响，混着笑声和咳嗽声，在暮色里漫开。
吴邪坐在战壕边，看着山下那片渐渐被夜色吞噬的战场，手里捏着块没烤透的馒头。
他知道，这只是徐州会战的开始，矶谷廉介不会善罢甘休，日军的反扑会更猛烈。
但此刻，听着身边弟兄们的笑闹声，看着山顶飘扬的新一军军旗，他突然觉得，只要这股气还在，再大的风浪，他们也能扛过去。
夜色渐浓，山脚下的篝火亮了起来，像撒在地上的星子。
那是清理战场的士兵在焚烧日军的尸体，火光映着虎式坦克的剪影，像一群守护着阵地的沉默巨人。
吴邪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往指挥部走去——他得趁着夜色，规划好明天的防御，因为他知道，明天的太阳升起时，禹王山还会迎来新的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