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杭州城被一层薄雾裹着,巡逻队的马灯在巷子里晃出昏黄的光晕,照得路面的碎石子泛着冷光。
吴邪披着厚棉袍站在指挥部的廊下,指尖捏着那包迷药粉末,杏仁味混着雾汽钻进鼻腔,竟有些发涩。
“军长,活靶已经架好了。”赵龙的声音从靶场方向传来,带着点喘——刚从城外押人回来,军靴上沾着泥。
吴邪点点头,转身时棉袍下摆扫过廊柱,带起一阵细碎的灰。
靶场中央立着三根木桩,那三个试图靠近装甲营的奸细被粗麻绳捆在上面,嘴里塞着破布,呜呜的声音在空旷的场地上荡开。
周围站着两排新兵,手里的步枪在马灯光下闪着冷光,没人说话,只有风卷着枯草擦过地面的“沙沙”声。
“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吗?”吴邪的声音不高,却清清楚楚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新兵们摇头,有人偷偷抬眼瞟了瞟木桩上的人,又赶紧低下头。
“他们想摸进装甲营,炸了咱们的坦克。”吴邪举起那包迷药,纸包在风中轻轻抖,就像有人想在伙房里下药,让你们明天扛不动枪。
人群里起了阵骚动,有人攥紧了枪,有人往伙房的方向看——那里还亮着灯,几个炊事兵正拿着铁铲反复搅动水缸,水面泛着圈涟漪。
“把布拿了。”吴邪对赵龙说。
破布刚从奸细嘴里拽出来,就听见其中一个瘦高个破口大骂:“你们这群土包子!等皇军打过来,第一个扒了你的皮!”
话音未落,赵龙的枪托已经砸在他脸上,血沫子溅在木桩上,像朵烂掉的花。
“给你们上堂课。”吴邪从旁边士兵手里拿过步枪,枪口在马灯下泛着幽光,“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人残忍。”
他抬手瞄准,枪声在夜空中炸响,惊飞了树梢上的夜鸟。
最左边的奸细晃了晃,脑袋歪向一边,血顺着木桩往下淌,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新兵里有人闷哼一声,捂着嘴直往后缩,却被旁边的老兵按住肩膀。
“看着。”老兵低声说,这就是打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第二声枪响时,有人开始哭,是个刚入伍的学生娃,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掉。
吴邪没看他,目光落在最后一个奸细脸上——那人脸都白了,裤脚湿了一片,一股骚臭味在风里散开。
“说,谁派你们来的。”吴邪问。
奸细抖得像筛糠,话都说不囫囵:“是……是王翻译……他说……说事成了给俺们五块大洋……”
“王翻译?”吴邪眉峰一挑——那个总穿着绸衫,见人就点头哈腰的翻译官?他示意赵龙记下来,然后扣动了扳机。
枪声落定,靶场里只剩下新兵们粗重的呼吸声。
“把尸体拖去喂狗。”吴邪放下枪,枪身还在发烫,谁要是再敢动歪心思,这就是下场。
往回走时,赵龙低声说:“那学生娃吓晕过去了。”
吴邪脚步没停:“让医官看看,明天该练枪还得练。”
刚到指挥部门口,就见雷战站在灯影里,手里捏着张纸条。
刘梅说,夜里轮值的女兵里,有两个人总往伙房跑,刚才她假装去添柴,看见其中一个往水缸里撒东西——不是迷药,是些灰渣子,想让水变浑。
“人抓了吗?”
“没,刘梅说想再看看她们还有没有同伙。”雷战把纸条递过来,上面是刘梅画的简易地图,标着两个女兵的营房位置,她说这俩人白天总凑在一起嚼舌根,说军长您偏心,给沈玉薇的飞行靴是新的,她们穿的是旧的。
吴邪笑了笑——倒是些鸡毛蒜皮的由头,却能被人利用。
他在纸条上圈了个圈:“让刘梅盯紧了,天亮前把人带来,别惊动其他人。”
雷战刚走,伙房那边就传来吵嚷声。
吴邪皱着眉走过去,见两个炊事兵正扭打在一起,旁边围着几个看热闹的士兵。
“怎么回事?”吴邪沉声问,两人赶紧松手,脸上都挂了彩。
“他……他说我往粥里多放了米!”矮个炊事兵指着对方,气鼓鼓的。
高个的梗着脖子:“你就是偏着你老乡!凭什么他们那桌稠的能插住筷子,我们这桌稀得能照见人?”
吴邪走到伙房门口,借着灯光看了看——两桶粥确实不一样,一桶稠得冒尖,另一桶却清得很。
他没说话,拿起长勺从稀桶里舀了一勺,吹了吹喝下去,米香很淡,更多是水味。
“谁分的粥?”吴邪问。
矮个炊事兵低下头:“是……是我。”
“为什么不一样?”
“他们……他们是装甲营的,说训练累……”
“那其他营的就不累?”吴邪把勺子往桶沿一磕,“从今天起,伙房归军需处管,每天熬多少粥、多少菜,按人头分,谁也不许搞特殊。
你,”他指着矮个炊事兵,“去把粥重新匀匀,差多少从你口粮里补。”
士兵们没再说话,看着炊事兵红着脸把两桶粥倒在一起重新搅,有人悄悄竖起了大拇指。
吴邪转身时,看见刘梅站在人群后,手里攥着块抹布,见他看过来,赶紧低下头擦桌子,耳根却红了。
回到指挥部时,天快亮了。
窗纸泛着鱼肚白,桌上的油灯忽明忽暗。
吴邪翻开名册,在“刘梅”那页停顿了一下——忠诚度那栏,雷战新标了个“75%”。
他拿起笔,在后面画了个小小的星号。
远处传来装甲营的号子声,新的一天开始了。
那些藏在暗处的虫子,总会在光照进来时无所遁形,而他要做的,就是把这光,再拨亮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