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尚未褪去,大场镇外围的树林里已弥漫着硝烟与血腥的气息。
刘毅蹲在一截断裂的墙垣后,手指紧紧扣着高射炮的击发扳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身旁的炮手小张正满头大汗地装填炮弹,炮膛里还残留着上一发炮弹的灼热气息。
“来了!”观察哨的战士压低声音喊道。
天空中传来密集的引擎轰鸣,三十余架日军轰炸机组成的编队如同黑云压境,机翼下的炸弹舱门缓缓打开。
刘毅瞳孔骤缩,对着通讯器嘶吼:“各排注意,目标高度八百米,距离三公里,自由射击!”
话音未落,隐藏在各处的高射炮与高射机枪同时喷吐火舌。橘红色的弹道在夜空中交织成密集的火网,如同无数条愤怒的火蛇朝着敌机扑去。“砰砰砰”的机枪声与“咚咚咚”的炮声汇成一片,震得大地微微发颤。
一架日军轰炸机躲闪不及,机翼被高射炮弹直接命中,瞬间炸开一团火球,残骸拖着黑烟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坠向地面,在远处的田野里激起巨大的烟尘。
紧接着,又有两架敌机被密集的火力击中,一架尾翼断裂,打着旋儿冲向树林,另一架油箱起火,在空中化作一团绚烂却致命的火花。
“打得好!”小张兴奋地大喊,又一发炮弹被塞进炮膛。刘毅却没有丝毫松懈,他清楚地看到更多的敌机正在调整姿态,准备反扑。
果然,几架护航的战斗机脱离编队,朝着高射炮阵地俯冲而来。
机翼下的机枪疯狂扫射,子弹如同暴雨般砸在断墙和地面上,溅起密密麻麻的尘土。
“快隐蔽!”刘毅一把将小张按倒在地,子弹擦着他们头顶的墙垣飞过,留下一串火星。
待敌机拉升后,刘毅立刻指挥炮手转移阵地,他们推着拆解后的高射炮零件,猫着腰钻进旁边的树林。刚跑出没几步,刚才的阵地就被敌机投下的炸弹覆盖,断墙瞬间被炸得粉碎。
这样的攻防在大场镇外围反复上演。四营和五营的战士们如同打地鼠般,在不同的隐蔽点间穿梭,每一次射击都可能带来击落敌机的战果,也可能暴露位置引来毁灭性的打击。
到中午时分,天空中坠落的日机残骸已有上百架,田野里、树林中随处可见扭曲的金属和烧焦的尸体,但四营和五营的伤亡也直线上升——姚青山所在的指挥排被一架俯冲的敌机盯上,五名通讯兵当场牺牲,姚青山的胳膊被弹片划伤,鲜血浸透了军装。
刘毅手下的一个高射炮排更是全员殉国,他们在击落三架敌机后,被数架战机联手围攻,阵地化为一片焦土。
与此同时,二营和三营在大场镇北侧的公路上正与日军坦克集群展开殊死搏斗。
张浩趴在一处土坡后,手里的毛瑟m1918反坦克枪已经发烫。他眯起眼睛,透过瞄准镜锁定了前方三十米处一辆日军坦克的履带。
“就是现在!”他低声喝道,扣动扳机。“砰”的一声巨响,特制的穿甲弹精准命中履带连接轴,坦克顿时如同瘸腿的巨兽般停在原地,履带脱落时还带着一串火花。
“换目标!”张浩迅速转移位置,刘兵已经带着另一组战士绕到坦克侧后方,瞄准了另一辆坦克的观察窗。
又是一声枪响,观察窗的玻璃被击碎,里面的车长应声倒下。失去指挥的坦克开始胡乱转向,很快被后续赶来的战士用集束手榴弹炸毁。
但日军的反扑同样凶狠,失去坦克掩护的步兵在军官的指挥下,组成密集的散兵线向前推进,轻重机枪的火力如同割草机般扫向二营和三营的阵地。
一名战士刚打完一发反坦克弹,就被流弹击中胸膛,手中的枪“哐当”落地;三营的一个班为了掩护战友转移,被日军的掷弹筒炸得血肉模糊,班长最后拉响了身上的手榴弹,与冲上来的日军同归于尽。
激战至午后,二营和三营已经击毁了二十几辆日军坦克,公路上堆满了燃烧的钢铁残骸,但他们自身的伤亡也超过了三成。
张浩的左臂被弹片划伤,简单包扎后仍在坚持指挥,刘兵的腿被坦克炮的冲击波震伤,走路一瘸一拐,却始终不肯后退半步。
而在西北方向的高地上,吴邪正紧盯着无人机传来的画面,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炮兵连的160余名战士围着20门九二式野战炮忙碌着,炮膛里喷出的火光映红了他们的脸庞。
吴邪报出的坐标精准到米,炮弹如同长了眼睛般落在日军的集结点、炮兵阵地和物资堆放处。
“左前方五百米,日军弹药车集群!”吴邪对着通讯器大喊。
钱炮立刻调整炮口角度,嘶吼着下令:“急速射!三轮!”
二十门野战炮同时轰鸣,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划破天空,瞬间覆盖了日军的弹药车区域。
连续的殉爆如同平地起惊雷,橘红色的火光冲天而起,浓烟滚滚,连几公里外的大场镇都能看到。
“好!”战士们欢呼起来,但很快又投入到下一轮射击中。炮管已经烫得不能用手触碰,战士们就用沾了水的抹布裹着炮身降温;炮弹不够了,吴邪就从空间里源源不断地取出,堆积如山的炮弹箱在阵地旁码得整整齐齐。
一轮又一轮的炮击持续了四个小时,日军的进攻势头被有效遏制,前沿阵地的步兵被炮火压制得抬不起头。
但无人机画面里,几架日军侦察机正在高空盘旋,显然已经锁定了炮兵阵地的位置。
“不好!”吴邪猛地站起身,日军飞机来了,所有人立刻撤离!不要管炮了,快撤!
钱炮还想争辩什么,看到吴邪眼中的焦急,立刻嘶吼道:“所有人,跟我走!快!”
战士们扔下手中的炮刷和炮弹,转身朝着高地后方的树林狂奔。
吴邪最后看了一眼那些还在冒烟的九二式野战炮,抓起无人机遥控器跟在后面。
就在他们跑出不到两百米时,十几架日军轰炸机俯冲而至,机翼下的炸弹如同冰雹般落下。
刚才的炮兵阵地瞬间被火光吞噬,剧烈的爆炸声震耳欲聋,泥土和弹片如同暴雨般飞溅。
“趴下!”吴邪扑倒身边的一名年轻炮手,紧紧按住他的头。炸弹的冲击波掀起巨大的气浪,将他们掀翻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轰炸声渐渐平息。
吴邪挣扎着爬起来,回头望去,高地已经变成一片焦黑的废墟,20门野战炮只剩下扭曲的残骸。
他清点人数,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原本160多人的炮兵连,此刻能站起来的只有78人,一半的战士永远留在了那片高地上,有的被炸弹直接命中,有的被气浪掀下山崖,还有的被埋在坍塌的泥土里,只露出一只紧握炮栓的手。
钱炮跪在地上,双手插进焦土中,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泪水混合着脸上的烟灰滚落。
吴邪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沙哑:“我们没有时间悲伤,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战斗。”
他抬头望向大场镇的方向,那里的枪炮声依然密集。
夕阳的光芒穿过硝烟,将天空染成一片诡异的紫红色。
吴邪深吸一口气,对着幸存的战士们喊道:“整理装备,跟我回援大场镇!”
幸存的战士们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尽管脸上满是疲惫与悲伤,眼神中却依然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他们捡起身边的武器,跟在吴邪身后,朝着那片血与火交织的战场走去,前路注定更加艰难,但只要还有一个人在,战斗就不会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