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还没散尽,砖窑厂上空的空气里还飘着飞机残骸燃烧的焦糊味。
吴邪刚从高射炮阵地下来,军靴底沾着的火药渣蹭在地上,留下一个个深色的脚印。
他刚走到前排阵地,就听见一阵令人牙酸的“嗡嗡”声——不是飞机引擎,是日军冲锋时的呼喊,像一群被激怒的黄蜂,密密麻麻地压了过来。
“来了!”赵龙的吼声从左侧断墙后传来,他拄着拐杖,另一只手死死按着腰间的驳壳枪,伤腿在沙袋后面微微发颤,却站得笔直。
他身边的马德山已经把上衣脱了,古铜色的脊梁上暴起青筋,手里的mG34轻机枪已经上膛,枪管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吴邪迅速趴在一处掩体后,手里的望远镜里,日军像黑色的潮水,正从土坡后涌出来。
前排的士兵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式,嘴里喊着“万岁”,疯了一样往前冲,后面的重机枪则架在土坡上,子弹“嗖嗖”地从头顶飞过,打在砖窑的断壁上,溅起一片片碎石。
“冲锋枪准备!”刘兵的声音在中路阵地响起,他身边的战士们纷纷举起mp18冲锋枪,枪身的木质握把被手心的汗浸得发亮。
三营的阵地前是反坦克壕,此刻成了天然的屏障,日军要想冲过来,必须先跨过这道深沟。
“打!”
随着赵龙一声令下,前排阵地的枪声瞬间爆响!mp18的射速极快,“哒哒哒”的枪声像炒豆子一样密集,子弹在日军冲锋的队列里撕开一道道血口子。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日军像被割倒的麦子,瞬间栽倒在地,后面的却像没看见似的,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往前冲。
马德山抱着机枪,打得兴起,嘴里嗷嗷直叫。
他身边的新兵小石头起初还有些慌乱,扣扳机的手指都在抖,子弹打在日军脚边的地上,溅起一片片尘土。
“瞄准了打!打胸口!”马德山一脚踹在他屁股上,自己却精准地扫倒了三个日军,别怂!你不打死他,他就捅死你!
小石头被踹得一个激灵,猛地定了定神,瞄准一个冲得最凶的日军,狠狠扣下扳机。
“哒!”一发子弹正中对方胸口,那日军闷哼一声倒下,小石头的眼睛瞬间亮了,仿佛找到了勇气的开关,枪口稳稳地跟上下一个目标。
右侧的二营阵地,张浩正指挥着迫击炮小队。
“往人堆里打!”他挥舞着指挥旗,嗓子喊得有些沙哑。
周文斌蹲在他身边,手里的小本子上记着弹道参数,时不时提醒:“左偏五度!距离三百米!”
迫击炮弹带着尖啸升空,在日军冲锋队列的中间炸开。
硝烟腾起处,日军像被狂风卷过的草垛,倒下一大片。
但后面的日军依旧源源不断地涌上来,踩着硝烟和血泊,继续往前冲。
这帮狗娘养的,是疯了吗?刘毅在侧翼阵地低骂一声,他带着四营的战士们趴在交通壕里,手里的冲锋枪已经打空了几个弹匣。
日军的侧击部队也上来了,虽然人数不多,却异常凶狠,试图从侧翼撕开一道口子。
“扔手榴弹!”刘毅大喊着,率先拔出一颗手榴弹,咬掉拉环,在手里攥了两秒,猛地扔了出去。
手榴弹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正好落在日军侧击部队的中间,“轰隆”一声炸响,几个日军瞬间被炸飞。
战士们纷纷效仿,一颗颗手榴弹在日军中间炸开,暂时遏制了他们的侧击势头。
但正面的压力越来越大,日军已经冲到了反坦克壕边,开始搭人梯往上爬。
一个日军军官举着指挥刀,嘶吼着率先跳上壕沟边缘,刚想挥刀劈砍,就被侯满山一枪托砸在脸上。
那军官闷哼一声,手里的指挥刀掉在地上,侯满山顺势一刺刀捅进他的胸膛,拔出时带出一股滚烫的血,溅了自己一脸。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侯满山抹了把脸上的血,眼睛红得像要冒火,又朝着下一个日军冲去。
吴邪趴在掩体后,看着眼前惨烈的景象,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
他看到一个年轻的新兵被日军的刺刀捅中,却死死抱住对方的腿,嘴里还喊着“团长,炸他!”;看到一个机枪手被流弹击中,倒下前还不忘把最后一梭子弹打完;看到春丫冒着枪林弹雨,从掩体后冲出来,把一个重伤的战士拖回去,白大褂瞬间被染红……
“钱炮!”吴邪对着电台大喊,给我轰他们的重机枪阵地!
“收到!”电台里传来钱炮的回应,紧接着,砖窑厂后方传来一声巨响——m1榴弹炮再次怒吼!炮弹精准地落在土坡上的日军重机枪阵地,把那几挺疯狂扫射的重机枪炸成了废铁。
日军的火力顿时弱了一截,冲锋的势头也缓了下来。
“反击!”吴邪猛地站起来,拔出腰间的驳壳枪,率先朝着日军冲去。
“杀啊!”
战士们像是被点燃了斗志,纷纷从掩体后跃出,与日军展开白刃战。
砖窑厂的断墙间,枪声、爆炸声、刺刀碰撞声、嘶吼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曲血与火的交响。
赵龙拄着拐杖,虽然行动不便,却依旧精准地用驳壳枪射击,每一枪都能干掉一个日军。
马德山的机枪已经打空了弹匣,来不及换弹夹,他干脆拔出刺刀,与日军缠斗在一起,身上已经添了好几道伤口,却越打越勇。
周文斌虽然是书生,此刻也捡起地上的一支三八式,笨拙地与一个日军拼刺。
他没受过多少格斗训练,很快就被对方压制住,刺刀眼看就要刺中他的胸膛。
就在这时,张浩从侧面扑过来,一刀捅进那日军的后背,救了周文斌一命。
“小心点!”张浩喘着气说。
周文斌点点头,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后怕,却很快被坚定取代。他握紧了手里的枪,再次冲向战场。
吴邪的驳壳枪已经打空了子弹,他干脆拔出刺刀,与一个日军军曹缠斗。
那军曹的刀法狠辣,刺刀带着风声直逼他的咽喉,吴邪猛地侧身躲过,刺刀擦着他的脖颈划过,带出一道血痕,他趁机反手一刀,刺中对方的腹部,那军曹闷哼一声倒下,眼睛里还满是不甘。
厮杀还在继续,太阳渐渐西斜,把砖窑厂的影子拉得很长。
日军的冲锋终于被遏制住了,土坡前的空地上堆满了尸体,反坦克壕里更是塞满了日军的遗体,血水顺着壕沟往下流,在地上汇成一条条暗红色的小溪。
“撤了!小鬼子撤了!”了望哨的喊声传来。
日军像是终于耗尽了力气,开始往后退,留下满地的尸体和武器,仓皇地缩回了土坡后。
阵地上一片狼藉,战士们拄着枪,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不少人直接瘫倒在地,再也动不了了。
马德山靠在断墙上,胸口剧烈起伏,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却咧开嘴笑了,露出两排带血的牙。
吴邪走到阵地前沿,望着日军撤退的方向,又看了看身边疲惫却坚毅的弟兄们,心里五味杂陈。
这场冲锋被打退了,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山田螺口绝不会善罢甘休,更残酷的战斗还在等着他们。
他弯腰捡起一支掉落的mp18,枪身还带着余温,像是战士们未冷的热血,夕阳的余晖洒在枪身上,反射出一抹悲壮的光。
“抓紧时间休整。”吴邪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补充弹药,救治伤员,今晚……怕是睡不了安稳觉了。
战士们默默点头,开始清理战场,有人在收集弹药,有人在掩埋牺牲的弟兄,有人在帮伤员包扎伤口。
李梅和春丫的白大褂已经被血浸透,却依旧在忙碌着,她们的身影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单薄,却又格外坚韧。
砖窑厂的断墙沉默地矗立着,像一群饱经沧桑的巨人,见证着这场血火交织的战斗。
远处的土坡后,日军的炊烟缓缓升起,那是短暂的平静,也是下一场风暴来临前的预兆,吴邪握紧了手里的枪,目光望向远方,那里,夜色正在缓缓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