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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传来的触感,并非纯粹的泥沙。

最初是冰冷湿滑的淤泥,带着细碎的砂石和腐朽的有机物残渣。但随着陈凡左手的不断挖掘,泥沙的质地开始变化。先是变得更粘稠,带着一股淡淡的、类似铁锈又似陈旧血液的腥气。紧接着,指尖碰到了坚硬而光滑的东西。

不是石头,也不是骨骼。那东西触感温润,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活物般的微弱弹性,但温度却比周围的泥沙和空气更加冰凉。他拨开覆盖在上面的最后一层粘稠黑泥,一片大约巴掌大小、边缘不规则的暗红色“膜”状物,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

这“膜”非常薄,近乎半透明,表面有着极其细密、如同血管或神经束般的深色纹路,此刻正随着下方深处传来的搏动,极其微弱地起伏着。暗红色的内部,仿佛有极其粘稠的液体在缓慢流淌,折射着灰雾透入的微光,散发出一种妖异的美感。

而陈凡胸口的融合印记,在那“古老航道陨落气息”的部分,与这暗红薄膜的共鸣,变得清晰了数倍!不再是断断续续,而是形成了一种稳定的、低沉的共振频率,仿佛两者在用某种古老的语言进行着无声的交流。

(心理活动: 这是什么?这巨兽……难道还没死透?不……不对,这感觉,不完全是生命的气息……更像是……某种执念、力量、或者规则……被固化在了这里?)

他没有贸然用手去触碰这诡异的薄膜。而是继续小心翼翼地向周围挖掘,试图看清这东西的全貌和与下方“搏动源”的关系。

很快,他发现这片薄膜并非孤立。它像是一片巨大“网络”暴露在外的一角。随着挖掘范围扩大,更多的暗红色薄膜边缘出现,它们彼此连接,形成一张覆盖在下方某个更大物体表面的“网”或“包裹层”。薄膜之下,隐隐透出更加深沉、更加内敛的暗金色光泽,那搏动的源头,似乎就来自暗金色光泽的核心。

挖掘变得困难起来。薄膜与下方的物体贴合紧密,而且异常坚韧,徒手难以剥离。周围的泥沙也变得更加坚硬、胶着,仿佛被某种力量长期浸润固化。

陈凡停下动作,喘息着。他需要工具,或者……更强大的力量。

他看向自己右臂。污染暂时被压制,但暗银与暗金的光芒已经消耗大半,难以为继。而那股苍白的寂灭之意,在刚才共鸣加强时,又开始变得活跃,传递出一种对这暗红色薄膜,尤其是薄膜之下暗金色核心的 复杂欲望——那不再是单纯的饥饿,更像是……一种 渴望靠近、渴望验证、甚至渴望……融合 的冲动。

(心理活动: 邪种对这东西也有反应?难道这下面的,也是某种‘陨落’或‘终结’相关的存在?)

这个念头让他既警惕又生出一种难以抑制的好奇。他咬了咬牙(意识层面的决定),将注意力集中到胸口印记中,尝试主动引导那股苍白寂灭之意——不是任由它躁动,而是尝试控制它,将它的一丝力量,导向指尖。

这非常危险。邪种的力量充满不确定性,且极具侵蚀性。但他没有更好的选择。印记的其他部分力量不足,而邪种的力量似乎与这地下之物“相性”更高。

过程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他必须极度小心,在维持对邪种力量基本约束的同时,引导出一缕极其细微的苍白气息,缠绕在左手食指指尖。

当这缕苍白气息触及那暗红色薄膜的瞬间——

“嗡……”

一声低沉到几乎听不见、却直接震撼灵魂的鸣响,从薄膜下方传来!紧接着,那暗红色薄膜上细密的纹路骤然亮起!并非光芒,而是一种吸吮光线的暗淡辉光,让周围本就昏暗的环境似乎又暗了几分。

同时,一股庞大、古老、充斥着无尽苦痛、不甘与一丝残存守护意志的混乱信息流,顺着那缕苍白气息的连接,猛地倒灌进陈凡的意识!

· 画面:无边灰雾翻滚,一只庞大如山岳、形似巨鲸却又生有无数骨质棘刺和褶皱皮膜的古老生物,在雾中发出无声的哀鸣。它的体表布满伤痕,暗金色的血液如同岩浆般从伤口流出,在灰雾中冷却成黑色的、富含奇异能量的结晶。无数细小的、扭曲的阴影附着在它身上,啃噬它的血肉,汲取它的力量。

· 意念:“……守……护……”

· 画面:巨兽拼命向着一个方向“游动”,它的前方,隐约有一点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银白色光点。那光点散发出与“契约石板”相似,但更加纯粹、更加“原始”的秩序与界定气息。

· 意念:“……最后的……航标……不能……迷失……”

· 画面:灰雾深处,那巨大的、布满漩涡纹路的眼睛再次出现,只是这一次,它更加清晰,更加接近!冷漠的视线落在巨兽身上。巨兽发出最后的、撕裂灵魂般的咆哮,全身暗金色的光芒如同回光返照般爆发,将身上附着的阴影暂时驱散,同时,它用尽最后的力量,将自己核心处一团浓缩了毕生力量与守护执念的暗金色能量,混合着流淌的暗红“心血”,狠狠包裹、封印,推向下方一片相对“平静”的黑色滩涂——长眠滩。

· 意念:“……沉眠……于此……守望着……终将熄灭的……光……后来者……若你心怀同样的……执念……触碰……我的‘心’……”

· 最终画面:巨兽庞大的身躯在灰雾中彻底失去光泽,被无尽的灰暗吞没,分解,化为尘埃。而那团被封印的暗金色能量与暗红心血混合物,则如同陨石般坠入长眠滩,被厚厚的泥沙与岁月掩埋,与巨兽散落的骸骨融为一体,只留下微弱而永恒的搏动……

信息流戛然而止。

陈凡闷哼一声,左手猛地从那暗红薄膜上弹开,指尖缠绕的苍白气息也瞬间缩回。他脸色(意识体)苍白,额头(如果铠甲有的话)仿佛渗出冷汗。刚才那股信息流太庞大了,夹杂着巨兽临死前的极致痛苦与不甘,差点冲垮他的意识防线。

但他也终于明白了。

这巨兽,并非“序章”航行的成员,但它似乎也在“守护”着什么——那点银白色的、被称为“最后航标”的光。它被灰雾中的存在(很可能是那只眼睛代表的势力)追杀至死,临死前将自己最核心的精华封印于此,化作一种近乎永恒的“守望”。

而这精华,与“契约石板”的秩序气息有相似之处,但又更加古老、偏向于“生命守护”与“坚韧存在”的层面。它感应到了陈凡印记中那同属“陨落”与“古老”的气息(尤其是邪种吞噬石板核心后沾染的),因此产生了共鸣。

(心理活动: “后来者……若你心怀同样的……执念……触碰……我的‘心’……” 这是……邀请?还是考验?)

触碰那暗金色核心?会得到什么?巨兽残留的力量?关于“最后航标”的线索?还是……被那庞大的痛苦与执念同化,成为这骸骨之心新的“养料”或一部分?

陈凡看着那隐约透出暗金色光泽的薄膜中心,犹豫不决。风险极大。但收益也可能超乎想象。他现在急需力量,急需关于这片海域出路的信息。这“骸骨之心”,可能是长眠滩中难得的、相对“中立”甚至可能“友善”的古老存在。

而且,邪种的渴望,或许也预示着什么。

就在他权衡利弊之时,异变再生!

被他挖掘开的坑洞周围,那些湿润的泥沙,突然开始蠕动!不是塌陷,而是如同拥有了生命,向着坑洞中心、向着那暴露的暗红色薄膜包裹而来!与此同时,一股熟悉的、粘稠而贪婪的意念,从四面八方渗透过来!

是那些淤泥亡魂!它们竟然追踪到了这里!而且,似乎对这“骸骨之心”散逸出的、精纯而强大的生命与执念能量,产生了更加疯狂的觊觎!

“咕噜噜……”

“强大的……力量……”

“沉眠的……美味……”

“撕开……吃掉……”

令人作呕的低语在泥沙下翻涌,无数黑色的、污泥构成的手臂轮廓在坑洞边缘的泥土下凸起,蠢蠢欲动!

陈凡脸色剧变!这些东西怎么追来的?是因为他臂甲上残留的污染?还是被刚才挖掘和共鸣的动静吸引?

无论原因如何,他必须立刻做出决定!是放弃这里,再次逃亡?还是……冒险一搏,尝试获取“骸骨之心”的力量,来对抗甚至驱散这些污秽之物?

时间不容他多想。第一条粘稠的黑色触手,已经从坑洞边缘猛地探出,如同毒蛇般射向那暗红色的薄膜!

陈凡眼中(意识中)闪过一丝决绝。

逃,可能只是延缓死亡。而眼前,或许有一线生机。

他不再犹豫,在黑色触手即将触及薄膜的刹那,猛地伸出左手——这一次,不是指尖,而是将整个手掌,带着胸口融合印记中所有还能调动的力量(包括那缕苍白寂灭之意),狠狠地、按向了薄膜中央,那暗金色光泽最浓郁的一点!

“轰——!!!”

仿佛按在了一面沉寂了万古的战鼓上!

低沉到极致、却撼天动地的轰鸣,以他的手掌为中心,猛地爆发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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