菅絮安刚一踏出三公主的马车“小桃”便立即上前两步稳稳扶住了她,还顺便不着痕迹地用身体将赵嬷嬷隔开,不给她半分作乱的机会。
菅絮安扶着“小桃”稳稳落地,站定身子一抬头,正对上尉迟雄满是关切的目光。她浅浅一笑,不着痕迹的冲他摇了摇头后三人便转身向着车队相反的方向行去。一步一个脚印,每一步走的都无比踏实,菅絮安从未感到步伐如此的踏实过。
在她们三个走出仪仗序列的同时身后三公主的车驾也开始缓缓启动,但菅絮安没有回头,步履坚定。正如她方才所言,她与沈砚卿从此两不相欠,亦永不相见!
尉迟雄快步上前,轻轻握住菅絮安微凉的手。掌心突如其来的温暖让菅絮安微微一怔,抬眼时正撞进他那如朝阳般灿烂的笑容里,那充满鼓励的笑容瞬间就驱散了她心底最后残存的一丝阴霾,菅絮安回以真诚一笑却让尉迟雄霎时红透了耳根,那窘迫模样看的一旁“小桃”忍不住暗暗翻了个白眼。
“稍后我与‘小桃’回一趟菅府,麻烦你先回将军府同公公婆婆知会一声,也劳烦将军帮我照看下长春院……”菅絮安轻声嘱咐道。
尉迟雄闻言急忙双手握住她:“我可以陪你一同回去的……”
菅絮安却轻轻的摇了摇头,语气却异常坚定:“不必了。这次……是我与父亲之间的私事,我总该回去给他老人家一个交代的。”
见菅絮安态度坚决尉迟雄也只得点头:“好,那我送你到前方那个岔路口再回府。”说话间,尉迟雄只是换了个手继续牵着菅絮安就这般一路执手前行一刻都未曾松开。
然而在他们并未察觉的地方,二人这般“恩爱”模样早已尽数落入了不远处茶楼上一群人的眼中……
“这姑奶奶总算是走了!”公子甲长长舒了口气道。
“可不是,险些就毁了长青终身大事!”公子乙冷声接口道。
“这上面既发了话,岂容我们拒绝的?”公子丙语带无奈摊手道。
“慎言!”公子丁紧张地四下张望了一瞬后小声提醒道,“小心隔墙有耳!”
“怕什么!来之前我早让小二将邻近的四间雅座都清空了。”公子丙不以为然道。
“还是谨慎为好……”公子丁话还没说完便被公子丙不耐烦打断:“行了行了,我们小声些便是,何必搞得如此紧张!”公子丁见状只得噤声,不再言语。
“我还纳闷这三公主的车驾为何临门止步,原来是在等将军府的这位三少夫人呢。”公子戊望着远去的车队仍有些心有余悸的开口道。
“你是担心她不走了吧?”公子乙挑眉揶揄道。
“哪、哪有的事……”被戳中心思的公子戊一时语塞,言语间不由带了丝慌乱,惹得在场众人一阵哄笑。
然而雅间的另一侧,与他们那边的喧闹不同,秦瑞晔懒散的靠在窗边轻摇折扇,目光先是看了眼楼下“相亲相爱”的两人后又悄悄瞥了眼身旁几乎要将手下栏杆捏碎的孙长青后忍不住以扇掩唇,但眼中的笑意那是藏都藏不住,满得快要溢出来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三公主临行前为何偏偏要单独见这位三少夫人一面?”公子丙终究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开口询问道。
“是啊,若我没记错的话,她二人之间……似乎还有些过节吧?”公子丁低声接话道。
“要我说……”公子乙眯眼望向菅絮安远去的背影忽然开口道,“这位三少夫人,不论是容貌还是气质可远超那位京城第一才女,从前怎就无人察觉?”
经他这么一提醒,楼上众人几乎同时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向了那对越走越远的璧人。
“我早就说过菅尚书当年所言尽是推脱之词吧~”公子甲啧啧道,“当初菅大人见人就说自家女儿貌丑不便见人,藏着掖着二十余年愣是无一人见得真容。如今看来……倒是便宜了这个武夫。”
“菅老狐狸的话您也信?”公子丙无奈摇头道,“家父早有告诫,听那人开口说话是要掰开了揉碎了仔细甄别后再听的,否则这稍不留神便会掉进那人早给你挖好的坑里去。”
“那往日里,这位菅姑娘是从不曾参加各类宴席的吗?”公子丁好奇问道。
公子丙一耸肩:“她倒是也会出席各类宴会,但身边不是有她母亲陪着就是跟着秦明玉那只母……呃,”公子丙话音一顿,他急忙看向秦瑞晔作揖赔罪,“秦兄恕罪恕罪,在下一时口快,失言了。”
秦瑞晔不动声色地敛去看戏神色,转而换上一派温和模样摆手道:“无妨,白兄性情中人,可见白兄这是未将秦某当作外人啊。”
那白公子闻言哈哈一笑:“正是此理!”
正当二人寒暄之际,孙长青望着那对逐渐远去的身影暗暗连做几个深呼吸后才强自平复好内心翻涌的心绪,待面色恢复如常,便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咦?不是说好了不醉不归庆祝的吗?怎的就先走了?”公子戊急忙出声挽留道。
“忽然记起今日的操练尚未完成,需得回营一趟。”孙长青头也不回地答道。
“可你好不容易才……”公子丁还想再出言相劝时秦瑞晔用折扇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语带深意道,“随他去吧,他那满腔郁结若不发泄出来强行留下来后还不知谁会倒霉呢~”
说罢他也施施然站直身子告辞:“诸位,在下突然想起今日出门时外祖父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今日务必回府用膳,秦某也先行一步。”说罢,秦瑞晔就那么摇着扇子悠然离去。
看着相继离去的二人,公子戊无奈摇头:“唉,你们说说这一个两个的!”
“嗨,他们走了,这不还有我们嘛!咱们尽兴!小二,上菜!”公子丙直接扬声唤道。
此时窗外忽飘细雨,尉迟雄忙解下披风为菅絮安遮挡,这个笨拙却温柔的动作让她心头一暖。而在长街转角处,孙长青勒马回望时恰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攥紧缰绳,眼中翻涌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最终调转马头,纵马消失在蒙蒙细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