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前厅里气氛凝滞的当口,一旁的菅胜男猛地一拍大腿竟“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委屈地控诉道:“你们都欺负我!我要去找祖奶奶评理!”刚说完这句话,菅胜男她果真转身就冲出了前厅,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而那方向分明就是朝着松鹤堂而去的。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满屋子的人都怔在了原地,前厅内一时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中。
“都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拦住那丫头!”还是尉迟镇南最先反应过来,霍然起身追了出去。
陆书禾也顾不上让桂嬷嬷搀扶,急匆匆起身跟着尉迟镇南的脚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嘴里还不停念叨着:“这丫头,这丫头……”可除了这几个字外她竟一时再说不出别的话来。
菅絮安也被自家母亲这出人意料的举动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她面上丝毫不显,从容起身后还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下衣襟,这才不紧不慢地准备前往松鹤堂。在经过尉迟月身边时,她还是敏锐地捕捉到小丫头眼中一闪而过的怨毒。
【呵,果然还是那个藏不住情绪的小丫头。】菅絮安心底冷笑但面上却平静无波,转而看向一旁一脸无措的尉迟雄:“我们也过去吧,且看老祖宗如何定夺。”说罢,她也不等尉迟雄回应便径自走出前厅往松鹤堂方向走去。
“小姐,万一老祖宗真答应让尉迟月住进长春院,我们该如何是好?”行至无人处,翠柳这才压低声音小心翼翼询问道。
“那就让她住进来便是,毕竟咱们长春院空着的厢房多的是。”菅絮安不以为意道。
“可是……”翠柳刚想说什么,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就连忙噤了声。
“絮安,我……”原来是尉迟雄带着尉迟月和柳绵跟了上来。他快步走到菅絮安身边,想要解释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在她平静的目光的注视下竟无言以对起来。
“到了松鹤堂再说吧。”菅絮安轻声开口,语气平静得听不出喜怒,这也让尉迟雄心中更是不自觉一沉。
二人就这样一路无言,直到行至松鹤堂。
“快给你祖奶奶赔个不是,然后立刻跟我回去!”还未进门,菅絮安一行人就听见尉迟镇南的呵斥声从里面传来,显然这一路上他并没能及时拦住菅胜男。
“就是,这深更半夜的,成何体统!”紧接着是陆书禾焦急的劝解声响起。
尉迟雄抢先菅絮安一步跨进前厅,身为尉迟知韫的父亲他自然难辞其咎。
就在菅絮安准备跟上时,翠柳却悄悄拉住她的衣袖递过来一个隐晦的眼神。菅絮安顺着她的示意望过去,竟见柳绵正神色惊恐地看着尉迟月俨然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
菅絮安不禁心生疑惑,这柳绵好歹是个成年人了,怎会被一个孩子吓成这样?这其中必有蹊跷。
“这说的就是你们的事,还在后面磨蹭,快些跟上!”菅絮安索性扬声催促道。
听到她的声音,尉迟月立刻变了一副面孔,恢复到先前那副乖巧懂事的模样来。柳绵却来不及调整神色,还是那副受惊过度的模样,果然被尉迟月在暗地里白了一眼。菅絮安装作没看见,抬脚就踏进了松鹤堂热闹的前厅。
松鹤堂内一时间灯火通明,老夫人端坐上位面色沉静如水,虽已年过花甲鬓发如银,但一双眼睛却丝毫不显浑浊,反而透着历经世事的锐利与清明。她手中缓缓捻着佛珠面色平静地看着堂下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而菅胜男正跪在她脚边抽抽噎噎,好不委屈。
“说说吧,这深更半夜的跑我这儿吵吵嚷嚷,我倒想听听究竟是多大的事儿!”老夫人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目光扫过陆续进来的众人平静开口。
菅胜男跪在老夫人脚边一边拍着大腿一边抹着眼泪,委屈巴巴哭诉道:“都欺负我……他们都欺负我!先污蔑我,说我是杀人凶手……现在那月丫头又非要挤进长春院去,这……这分明是要逼死我啊!祖奶奶,您要为我做主啊……”
尉迟镇南和陆书禾站在一旁面色尴尬,欲言又止。
这时尉迟雄赶紧上前一步,对着上首恭敬行礼:“孙儿给祖母请安,惊扰祖母休息,是孙儿的不是。孙儿这就带韫丫头离开。”
“母亲,事情并非如此复杂,只是孩子们之间的口角而已……”尉迟镇南叹口气也是上前一步开口道。
“哦?只是口角?”老夫人抬眼看向尉迟镇南,“只是口角会闹到要分院子,深夜惊动全府的地步?”
尉迟镇南一时语塞,一个在外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在面对自己母亲的质问时竟意外变的手足无措起来。
陆书禾见状赶紧上前一步打起圆场:“母亲,都怪媳妇管教无方才闹出这等笑话来。月儿也是一时糊涂……”
老夫人眼皮微抬,终究叹口气开口:“行了,都起来吧,这大晚上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她目光扫过尉迟月,“月儿,你且抬起头来。”
尉迟月依言抬起头,眼中泪光盈盈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祖奶奶,月儿知错了。月儿只是……只是羡慕韫姐姐有柳姨娘亲自照顾,而月儿的母亲……”她这话说得极其委屈,将一个渴望母爱却又误入歧途的少女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菅胜男在一旁看的那叫一个目瞪口呆,在心里直呼好家伙,这小丫头竟然比自己还能演!
而菅絮安静静的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尉迟月这番说辞,与方才在前厅那执拗决绝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显然是有人指点,亦或者……她本就擅长此道。
“那你也不能空口白牙,胡说八道的污蔑我呀!”菅胜男毕竟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马上收拾好心情立刻火力全开提高音量哭诉道,“你且说说,你无凭无据怎么就能说我是杀人凶手!”说完还不忘用袖子抹了把眼泪把一个受了委屈后仍倔强的为自己讨回公道的少女演绎的是入木三分。
菅胜男此刻的目标就是为了搅浑水,最好是把尉迟月入长春院的事儿给搅黄了更好。
“哦?月儿你想学规矩是好事,但为何非要进长春院?难道是柳姨娘没有给你请教习嬷嬷?”老夫人不动声色的开口道。
“老祖宗……”一旁的柳绵听到这话后立刻腿软的跪了下去,抬眼委屈的看向老夫人方向,却发现老夫人根本没看她,而是看着一直低着头的尉迟月。
“月儿……月儿仰慕主母的才学品行……”毕竟是年仅五岁的小孩儿,只是被老夫人问了这么两个问题尉迟月就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但看得出来小丫头抗压能力还是挺强的,紧接着又开口,“月儿与明弟自幼失恃,在府中……总觉得无依无靠……”她声音渐低还带上一丝恰到好处的哽咽。
这话一出,柳绵和陆书禾脸色骤变。尉迟月这话,不仅暗指了柳绵对她漠不关心更是在暗戳戳的说陆书禾这个当家主母对她也是照顾不周。
老夫人沉吟片刻,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的菅絮安:“絮安,这事儿,你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