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墨无奈地摇了摇头，将胖子拽得更远了些，这才压低声音。
“儿子是临时认的，妻管严是临时装的。”
“不然呢？你觉得那个地摊老板，会把一堆价值连城的宝贝，三百块就卖给我？”
胖子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他先是愣了三秒。
然后猛地低头，看向张子墨口袋里那个鼓鼓囊囊的蓝色小荷包。
“宝贝？”
“你是说……就那堆破铜烂铁？”
他的声音都变调了，充满了难以置信。
“你没发烧吧？那玩意儿我看着，跟工地上挖出来的废料没啥区别啊！”
张子墨没说话，只是从荷包里小心翼翼地倒出一枚铜钱，递到胖子眼前。
“你自己看。”
这枚铜钱，比其他的要大上一圈，外圆内方。
虽然也沾着些许泥土，但上面的篆字却异常清晰。
——半两。
胖子毕竟是跟着三叔混过的，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他一把抢过铜钱，凑到眼前，翻来覆去地看，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这……这是……秦半两？！”
“卧槽！真的假的？！”
胖子失声惊呼，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张子墨赶紧捂住他的嘴，把他拖到更偏僻的角落。
“你小点声！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吗？”
胖子扒开他的手，激动得脸都红了，身上的肥肉都在颤抖。
“你小子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这可是秦半两啊！还是品相这么好的！”
“这一堆里面，不会……不会都是吧？”
张子墨淡定地摇了摇头。
“那倒不至于，大部分都是障眼法，混杂的普通铜钱。但就算只有几枚真的，我们也发了。”
胖子激动地搓着手，在原地直转圈。
“发了发了！这回真发了！三百块买秦半两，这要是传出去，潘家园那些老狐狸得集体上吊！”
“不行，天真，这东西水太深，咱们得找个靠谱的地方鉴定一下，顺便出了。”
他猛地一拍大腿，有了主意。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绝对靠谱！”
潘家园里，不止有地摊，更有许多深藏不露的古玩店。
胖子轻车熟路地带着张子墨和沈琼。
七拐八拐，最终停在了一家看起来就气派非凡的店铺门口。
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珍宝阁。
“就这儿了。”
胖子挺了挺胸膛，一脸的得意，“这可是霍家的产业，童叟无欺，没人敢在这儿捣乱。”
霍家？
张子墨心里微微一动。
九门里的那个霍家吗？
三人刚一踏进门，一股沉静的檀香气息便扑面而来。
店里装修得古香古色，正对大门的是一张紫檀木的宽大柜台。
两侧则立着一排排的博古架，也就是行内人说的“八宝架子”。
架子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古玩，瓷器、玉器、青铜器，琳琅满目。
在柔和的灯光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一个年轻女孩正在擦拭一个青花瓷瓶。
见到有客上门，立刻停下手中的活计，微笑着迎了上来。
“欢迎光临珍宝阁。”
胖子却看都没看她，扯着嗓子就朝后宅的方向喊了起来。
“秀秀！秀秀妹子！你胖哥哥来看你啦！”
这一嗓子，中气十足，把那旗袍女孩都给喊懵了。
很快，后宅的珠帘被人轻轻掀开，一个女孩走了出来。
她看到胖子，先是微微一怔，随即脸上便绽放出清甜的笑容。
“胖子哥，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我还以为你跟着天真……吴邪哥哥下斗，没个一年半载回不来呢。”
说着，她的目光不经意地在店里扫了一圈，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胖子大大咧咧地一摆手。
“别提了，天真那小子好着呢，能吃能睡的。我这不是带朋友来照顾你生意了嘛！”
霍秀秀这才注意到胖子身后的张子墨和沈琼。
当她的目光落在张子墨脸上时，只是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但眼神深处却闪过探寻。
“原来是胖子哥的朋友，快里面请。”
她没有多问，只是得体地将三人引向一旁的茶室。
霍秀秀亲手为三人泡上了热气腾腾的大红袍，茶香四溢。
“不知几位是想瞧点什么东西，还是想出手点什么？”
她微笑着开口，目光最终落在了张子墨身上。
显然，她看出来，这三个人里，真正做主的是他。
张子墨也不绕弯子，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地摊老板送的蓝色小荷包。
荷包做工粗糙，上面的线头都还露着，跟这间雅致的茶室显得格格不入。
霍秀秀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依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胖子在一旁看着，心里直犯嘀咕。
你拿这么个破布袋子出来，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张子墨将荷包放在桌上，从里面倒出那枚挑出来的秦半两。
“霍小姐，我们不是来买卖东西的。”
“就是偶然得了这么个小玩意儿，想请您帮忙掌掌眼，看看是什么年代的。”
霍秀秀的目光落在那枚沾着泥土的铜钱上，眼神里终于闪过讶异。
但她掩饰得很好。
做她们这一行的，什么稀奇古怪的客人都见过。
有人拿着玻璃弹珠当夜明珠的，也有人拿着高仿当传家宝的。
她并未将这枚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铜钱放在心上，只当是胖子朋友的即兴之举。
“好说。”
她从一旁的抽屉里取出一副白色的丝质手套，又拿过一把小巧的镊子。
这一套专业的动作，让胖子看得连连点头。
霍秀秀戴好手套，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那枚铜钱。
起初，她的表情还很平静。
可当她将铜钱凑到眼前，仔细端详了上面的篆字和边缘的轮廓后，脸色骤然一变！
她猛地抬起头，紧紧地盯着张子墨。
“这枚钱……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胖子在一旁都看傻了。
真的成了！
张子墨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哦，就在外面地摊上，跟一堆破铜烂铁混在一起，我看着顺眼，就花三百块全包圆了。”
三百块？！
霍秀秀倒吸一口凉气。
她将铜钱放到一块黑色的绒布上，又拿来高倍放大镜，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
几分钟后，她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摘下了手套。
“张先生，你这运气……真是让人嫉妒。”
她看着张子墨，眼神里充满了惊叹。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是一枚秦始皇统一六国后推行的‘半两’钱。”
“而且是存世量极少的初铸版，品相完好，是真真正正的珍品！”
“轰！”
胖子的脑袋里仿佛炸开了一颗惊雷！
他虽然猜到是宝贝，但没想到宝贝到了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