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上午,林秀雅的面馆刚开门没多久,会计小刘就拿着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匆匆走了进来。
“林姐,刚才邮差送来的,说是给爱心基金的。”
林秀雅正在柜台后核对昨天的账目,闻言抬起头:“这么早?谁寄的?”
“不知道,信封上没写寄件人。”小刘把信封放在柜台上,“摸起来挺厚的,好像是文件或者……钱?”
林秀雅放下手中的笔,拿起信封仔细看了看。确实没有寄件人信息,只有打印的收件地址:“秀雅面馆爱心基金收”。字是标准的宋体,看不出笔迹。
她小心地拆开信封,里面没有信纸,只有一沓厚厚的百元大钞,以及一张对折的小纸条。林秀雅数了数钱,整整十万元。
“这么多?”小刘惊讶地捂住嘴,“林姐,这……”
林秀雅展开那张纸条。纸条上只有一行手写字,字迹娟秀中带着一丝刚劲:
“感谢陈先生救我女儿。一点心意,请收下。”
没有落款,没有日期,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
林秀雅盯着纸条看了很久,突然想起什么,转身拿起手机给陈磊打电话。
“磊子,你忙吗?”
电话那头传来陈磊的声音:“不忙,刚开完会。怎么了秀雅?”
“刚才面馆收到一个匿名信封,里面是十万块钱,说是捐给爱心基金的。”林秀雅说,“还有张纸条,写着‘感谢陈先生救我女儿’。磊子,你是不是……又帮了什么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陈磊的声音温和下来:“我想我知道是谁了。秀雅,钱你收下,记在基金账上。这是人家的一片心意。”
“真的收下?要不要查查是谁……”
“不用查。”陈磊说,“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我之前帮过的一个女散修。她女儿被邪术所困,我出手救过。她一直想报答,但我不收她的钱和礼,没想到她找到面馆来了。”
林秀雅这才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那这钱我就收下了,正好基金最近想资助几个山区孩子上学,正缺资金呢。”
“嗯,你看着办。”陈磊顿了顿,“对了,中午我去接小梅,然后带她去协会检查一下护身符的稳定性。你中午自己吃饭,别等我们。”
“好,你开车小心。”
挂了电话,林秀雅重新看向那沓钱和那张纸条。她让会计把钱存入基金专用账户,自己则把纸条小心地收进钱包夹层里。
不知为什么,看到这张纸条,她心里暖暖的。丈夫在外面做的那些事,她其实了解得不多。陈磊总是报喜不报忧,怕她担心。但偶尔有这样的“回响”传来,让她真切地感受到,丈夫的付出是有意义的。
他救了一个女孩,现在那个女孩的母亲用这种方式表达感谢。
善有善报,这是林秀雅一直相信的道理。
另一边,玄门协会会长办公室里,陈磊放下手机,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微笑。
他确实猜到了捐款的人是谁——三个月前,协会接到一个求助电话,是一个姓沈的女散修打来的。她女儿沈小雨被一种罕见的“梦魇咒”缠身,每天晚上做噩梦,精神越来越差,看了很多医院都没用。
陈磊接了这个任务。他去了沈家,发现那不是什么普通的噩梦,而是有人用邪术在抽取小女孩的精气。施术者很狡猾,用的是远程咒术,很难追踪源头。
陈磊花了三天时间,先是画了“安神符”稳住沈小雨的情况,然后用“溯源符”追踪咒术的源头,最后在郊区一个出租屋里找到了施术者——一个修炼邪术的落魄道士,想用童男童女的精气炼制延寿丹。
那道士有些手段,两人斗法一场,陈磊最终用天雷符破了对方的邪术,将其擒获。沈小雨的咒术解除后,很快恢复了健康。
事后,沈女士——也就是那个女散修——多次想要酬谢陈磊。她家境不错,丈夫是做生意的,提出要给钱、送礼,甚至想送一套房,都被陈磊婉拒了。
“我是协会成员,这是我的职责。”陈磊当时是这么说的,“真要谢,以后多做善事,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没想到,她找到了秀雅的面馆,还知道爱心基金的事。
“陈会长,什么事这么开心?”墨尘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几份文件。
“没什么,一点私事。”陈磊收敛笑容,“调查有进展了?”
墨尘的脸色严肃起来:“有。我们查了刘副会长去东南亚的所有行程记录,发现他确实有问题。那趟所谓的‘考察交流’,只有第一天是官方行程,后面四天他都说身体不适在酒店休息。但我们查了酒店的监控,那四天他每天下午都会外出,晚上才回来。”
“去了哪里?”
“目前还不知道,他在外面换了车,我们的人跟丢了。”墨尘递过一张照片,“不过我们拿到了这个——刘副会长回国时海关检查行李的记录单。上面显示他带回来一件‘古董佛像’,申报价值五十万。但我们查了那尊佛像的来历,发现它根本不是古董,而是……邪器。”
陈磊接过照片,那是一尊漆黑如墨的佛像,造型诡异,佛面上有三只眼睛,嘴角带着邪笑。
“三眼邪佛。”陈磊认出来了,“东南亚邪术师常用的法器,用来收集和储存负面情绪,炼制邪符。刘建国带这个回来做什么?”
“这正是问题所在。”墨尘压低声音,“而且我们发现,刘副会长的账户这半年有五笔大额转账,都是从海外一个空壳公司打来的,加起来有两百万。”
陈磊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两百万,一尊邪佛,还有与黑鸦的秘密会面……这些证据虽然不能直接证明刘建国是内鬼,但足以说明他有严重问题。
“继续查,但要更小心。”陈磊说,“特别是查查他最近接触过哪些人,特别是协会内部的人。”
“明白。”
墨尘离开后,陈磊靠在椅背上,闭目沉思。协会内部有内鬼这件事,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他想起刚加入协会时,刘建国还是个热情的前辈,手把手教他熟悉协会的运作,带他认识各门派的人。
“小陈啊,玄门之道,讲究个‘和’字。”刘建国总爱拍着他的肩膀说,“能不动武就不动武,能调解就调解。打打杀杀,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那时的陈磊觉得这话有道理。但现在回想起来,那种“和”在某些时候,是不是变成了“妥协”?甚至是对邪术的纵容?
他睁开眼睛,看向窗外。协会院子里,几个年轻弟子正在练习符咒,动作还有些生涩,但很认真。
这些人里,会不会也有被刘建国影响的人?
中午十一点半,陈磊开车去接小梅。预警阵的感应很清晰,小梅的气息平稳,学校周围也没有异常。
校门口,小梅已经等在那里了,身边还有两个女同学。看到陈磊的车,她跟同学道别,小跑过来。
“哥!”
“等很久了?”
“没有,刚放学。”小梅系好安全带,“哥,我们今天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我考了年级第三。”
陈磊笑了:“这么厉害?想要什么奖励?”
小梅想了想:“嗯……我想吃火锅!就我们小区门口新开的那家。”
“好,晚上带你去。”陈磊发动车子,“不过现在先去协会,哥要检查一下你的护身符。戴了几天了,看看有没有什么变化。”
协会的检测室里,墨尘已经等在那里了。他手里拿着一个罗盘状的法器,上面刻满了细密的符文。
“小梅来了。”墨尘笑着打招呼,“别紧张,就是做个常规检查。”
小梅点点头,从脖子上取下护身符。墨尘接过符咒,放在检测法器的中心位置,然后注入灵力。
法器开始发光,符文流转,形成一个立体的光影图像。图像中,护身符的结构清晰可见,核心的灵力运转正常,边缘有一些细微的消耗——这是正常现象,符咒在使用过程中会自然消耗。
“状态很好。”墨尘说,“灵力充盈,结构稳定。小梅,你平时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比如符咒突然发热,或者发冷?”
小梅摇摇头:“没有,就一直是温温的,很舒服。”
“那就好。”陈磊放下心来,“这符咒至少还能用半年,到时候哥再给你加固。”
检测完护身符,陈磊带小梅去协会食堂吃午饭。正好是饭点,食堂里人不少,看到陈磊带着妹妹来,不少人都热情地打招呼。
“陈会长,这是你妹妹啊?长得真清秀!”
“小妹妹,来尝尝这个红烧肉,咱们食堂一绝!”
小梅有些害羞,躲在陈磊身后。陈磊笑着跟众人寒暄,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
吃饭时,小梅小声问:“哥,协会的人都认识你吗?”
“大部分认识吧。”陈磊给她夹了块排骨,“毕竟我是会长。”
“那……他们都知道你厉害吗?”
陈磊笑了:“厉不厉害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做好该做的事。小梅,你记住,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哥之所以努力变强,不是为了让人崇拜,而是为了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小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饭后,陈磊让小梅在办公室休息室午睡一会儿,自己则继续处理公务。下午两点,墨尘又带来了新消息。
“陈哥,查到了。”墨尘的脸色有些古怪,“那个匿名捐款……确实是沈女士捐的。我们查了汇款路径,虽然经过了几层中转,但源头是沈家的一个基金账户。”
“果然是她。”陈磊并不意外。
“但还有件事。”墨尘说,“我们的人发现,沈女士最近在暗中调查什么。她动用了不少人脉,好像在找一个人。”
“谁?”
“一个叫‘周伯’的老人。”墨尘说,“就是你之前提过的,那个帮我们修复古籍的老人家。沈女士好像在打听他的住处。”
陈磊皱起眉头。周伯?沈女士找他做什么?
周伯是陈磊在一次任务中认识的民间修书人,擅长修复古籍,尤其是一些涉及玄术的古书。陈磊的《玄真秘录》有几页破损,就是请周伯帮忙修复的。老人家无儿无女,独自住在老城区的一个小院里,深居简出。
沈女士怎么会知道周伯?又为什么要找他?
“派人去周伯那儿看看。”陈磊说,“但不要惊动他,暗中保护就行。如果沈女士出现,先观察她想做什么,随时向我汇报。”
“好。”
处理完这些事,已经下午三点半了。陈磊叫醒小梅,准备送她回学校。
“哥,我下午就两节课,四点半就放学了。”小梅揉着眼睛说,“要不我就在协会等你吧,省得你来回跑。”
陈磊想了想:“也行,那你就在休息室写作业,哥处理完工作送你回家。”
小梅高兴地点头:“嗯!”
下午四点多,陈磊正在看一份关于近期邪术活动的汇总报告,手机突然响了。是墨尘打来的。
“陈哥,沈女士出现了。她去了周伯家,带了一盒茶叶,说是来感谢周伯之前帮她鉴定过一件古董。但我们的监听符听到,她私下问了周伯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她问周伯,知不知道哪里能找到‘还魂草’。”
陈磊的瞳孔微微一缩。
还魂草,那不是普通草药,而是一种只存在于玄门传说中的灵药。据说能修复受损的魂魄,甚至能让濒死之人续命。但那种东西,只记载在几本最古老的典籍中,现实中几乎没有人见过。
沈女士要找还魂草做什么?她女儿不是已经好了吗?
“还有,”墨尘继续说,“周伯告诉她,还魂草可能只在几个极险之地才有,比如昆仑深处的‘幽谷’,或者长白山的天池底。但那些地方,普通人去了就是死路一条。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精通符咒和阵法的高手同行。”墨尘顿了顿,“陈哥,沈女士听完这话,沉默了很久,然后说了一句:‘我知道了,谢谢周伯。’就离开了。”
陈磊放下手机,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沈女士想找还魂草,而且可能需要玄门高手帮忙。她先匿名捐款示好,又去拜访周伯打听消息……这一切,难道都是为了铺垫,好请自己出手帮忙?
但为什么不明说呢?
他想起沈女士女儿的事。沈小雨的梦魇咒虽然解除了,但被抽取了三个月的精气,魂魄可能确实有损伤。常规的安神符和调理只能让她表面康复,但深层的魂魄损伤,可能需要还魂草才能彻底治愈。
如果真是这样,沈女士的举动就能理解了——她不想直接开口求助,怕被拒绝,所以先示好,再打探。
陈磊叹了口气。如果沈女士真的开口,他会帮忙吗?
会的。但还魂草那种传说中的东西,能不能找到,真的要看天意了。
下午五点半,陈磊结束工作,带小梅回家。路上,他履行承诺,带她去吃了火锅。热腾腾的火锅店里,小梅吃得鼻尖冒汗,开心地讲着学校里的趣事。
看着妹妹的笑脸,陈磊心中那点忧虑暂时被压了下去。
回到家已经七点多,林秀雅正陪着念安看电视。见他们回来,她起身去热饭菜。
“妈,我们吃过了。”小梅说。
“火锅不顶饱,再喝点粥。”林秀雅端出温着的皮蛋瘦肉粥,“磊子,你今天忙什么呢?脸色不太好看。”
“没什么,就是协会的一些事。”陈磊接过粥碗,“对了,那笔捐款,你打算怎么用?”
“我跟几个志愿者商量了,决定资助五个山区孩子从小学到高中的学费。”林秀雅说,“名单已经初步拟好了,下个月我们就去实地走访。”
“好,需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你忙你的。”林秀雅笑着说,“我们几个女人去就行,你一个大男人跟着反而不方便。”
陈磊点点头,慢慢喝着粥。粥熬得很入味,皮蛋的香和瘦肉的鲜完美融合,暖胃又暖心。
他看着妻子在厨房忙碌的背影,看着小梅在教念安认字,看着这个温暖的家,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
无论如何,他都要守护好这一切。
无论是协会的内鬼,还是可能到来的求助,亦或是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威胁。
他都会一一面对。
夜深了,陈磊站在阳台上,看着外面的夜色。预警阵的感应依然清晰,一切正常。
他拿出手机,找到沈女士的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拨出去。
如果她真的需要帮助,她会开口的。
在那之前,他能做的,就是继续做好自己的事,保护好该保护的人。
夜风微凉,但心中的暖意,足以抵御一切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