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穿梭在桃林中,幽香袭人,桃花盛开,微风拂过,花瓣飘然而落,如同粉色的雪花,偶尔落在来人的衣襟上,被手轻轻的拂开,落入尘土,归于自然。
身后的两个婢女识趣的离她们有段距离,两人漫步其中,一时间,桃花树下,两人的身影如同画中人一般,或许是此处再无旁人,静谧的环境让宥宁的神经都松懈了许多,晃着手中的桃花,走路的步伐都渐渐的轻快了些,裴靖川也感受到了,带着她又走了一段路,直到有处缓坡,这才停下,随后轻而易举的解下黛色犀角带嵌红玉连环扣,解开外衫盘扣……
宥宁默默的后退两步,既疑惑又戒备的看着他的动作,左右看了看,欲言又止。
青天白日的脱衣服做什么?懂不懂得什么叫做衣不蔽体惹人羞……
暖冬和初春见他们停下,随后眼尖的看到了裴靖川解衣服的动作,震惊的同时赶忙上前,满心都是:裴小公子这是在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莫要想要对我家小姐做什么?怎的以前就没看出他竟然是这样的丧心病狂的畜……
两人看到裴靖川解下外衫,随手一甩,铺在了地上,随后坐在了其中一角……
默默的停下奔跑的脚步,往后退了几步,状若无事的看着两旁的桃花:桃花真好看!
绛紫色白鹤腾飞的华美外袍就这么被这人随意的铺在了草地上,宥宁一言难尽的看着身着天蓝色湖绸杭深衣,坐在地上一脚屈起,正全神贯注的自己系着盘扣的男子,不禁想问外头的人可知道她们口中的君子还有这么放荡不羁的一面。
见旁边的人没有动作,裴靖川还能抽空一句:“坐,甭客气!不收你钱。”
宥宁深深的看着他,随后泄气般的认命坐在了另一角。“那便谢谢裴小公子了。”
裴靖川轻轻一笑,“怎么我又成了裴小公子了。”终于将盘扣弄好,转头看她。
宥宁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外头的人知道裴小公子这般的……不拘一格吗?”
“外头的人如何想与我有何干系?他们看到的是假象又如何?左右还是我自己得自在些。”裴靖川说着就仰头躺了下去,看着蓝天白云在花海的间隙中飘过,美轮美奂!
“……”宥宁还能说些什么。
两人便这么一躺一坐的待着,几息之后,裴靖川才问起,“今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宥宁一愣,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就明白了,她就说大公主怎么会让人找了个理由带他去休息,还派了御医来替她诊脉,原来……
“让裴哥哥担心了。”
裴靖川侧头看她,聪明的人总是比别人更通透,淡然一笑,“可是计划不顺?”
宥宁随手拔了一根草,用指腹捻了捻,草汁在指腹晕开,青草的味道淡淡散开,“我今日与梁府的人见了一面,聊了一会……被恶心坏了!”
此话不假,裴靖川亲眼在阁楼上看到她吐得几近晕厥,原来是因为见了梁府的人!“你们之间究竟谈了什么?”竟有如此的威力。
宥宁想起那些人,只觉得胃都不舒服了,但是依旧将梁家人说的内容简单概括后与裴靖川说了,随后自嘲一笑,“大抵是以往过得太过顺遂,人生中难得遇到这般厚颜无耻,颠倒黑白之人,有些不适,让你看笑话了。”
裴靖川从她说起梁府的人的时候便开始冷了脸,听到梁大人还想让她做卢二的妾室的时候直接气笑了,脸色铁青,更不用说梁大人那些颠倒是非的内容,听到对方还抱着人趁机秀了把父爱,裴靖川看着宥宁身上的外衫,“既然沾上了梁府的晦气,那衣服还是丢了好。”
“……”
裴靖川:“看我作甚?怎么你还打算带回去?”
宥宁本没有这想法的,但是突然就叛逆了一下,“好歹是钱呢?”
“……”这回轮到裴靖川语塞了,一言难尽的看着她,“宋姨母是短你穿了?”
“……”两人四目相对,尽是无语,最后还是宥宁将手中的草渣扔过去,“胡说八道!”
裴靖川躲过,好笑的看着她,“那你接下来打算如何?”
宥宁仰头看着天空,片刻后也跟着躺了下来,两人隔着一段距离,一同欣赏着云卷云舒,“我打算回去梁家!”
裴靖川倏然转过身看她,眼里尽是讶异,随后满是不赞同,“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宥宁疑惑的转头看他,“不,不同意作甚?”
“梁府那是什么好地方?你还想回去逛一逛?今日被恶心的吐了,往后是打算每日吐一吐?”裴靖川蹙起眉头,依旧好看,只是脸上的神色就没那么好看了,“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回去找罪受?此事不说我不同意,宋姨母也定然反对的。我劝你还是收回这个想法。”说完这人还气呼呼的躺回去了。
宥宁:“……”这么生气?
宥宁戳了戳对方的胳膊,对方不理,顺便挪了点位置,宥宁又戳了戳,“好哥哥!别生气嘛,你都不曾听我说我的想法呢。”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太幼稚了!
宥宁心里默默的吐槽,但是人家毕竟是好心,而且,她想听听裴靖川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我,我生母为其所害,可我至今寻不到可以让他受到制裁的证据,我既不愿这么放弃,但我担心之后找到的证据并不能让其受到应有的报应。”宥宁的声音带上艰涩,”裴哥哥比我更懂官场,岂能不知道这其中的暗藏玄机?”
裴靖川终于回过头,坐起身看着她,“你是觉得律法无法让他偿命?”
或许别人会觉得宥宁作为一个子女竟然想要让父亲偿命太过于荒唐,但是宥宁觉得眼前人或许不一样,故而她语气坚定的回答:“对!”
“……”裴靖川一时语塞,还真的无法确定朝廷是否会因此而放弃一个朝廷要员。
朝中大臣私下有太多的丑陋了,而陛下不知道吗?或许对于陛下而言只是有些无伤大雅,有些时候未到罢了,他要的不是所有大臣都是清官,只需他们能够在其位谋其职,有时候达到一个相互制衡的状态便足够了,朝廷百官在陛下这或许更像颗棋子……
“何况在这期间,他们依旧安然无恙的享受着权势带来的福利,这让我如何能淡然自处呢?”宥宁又道,“报应这两字太过沉重了!贫苦的人却只能坚信恶有恶报以此安慰自己,但那实在是太过煎熬了。裴哥哥,我已经熬了那么久了,我会熬不住的!”
裴靖川胸口一痛,沉默地看着她,知道对方已然毅然决定要这么做了,果不其然,她说:“我也不愿意看到恶人反而得善终,我要他们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