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头从怀里掏了块干粮掰了一小块丢过去,又带着她继续“绕弯子”。
差不多走了半个多小时,总算是来到了这一块新开出来的采煤工作面,也叫掌子面。
煤炭已经被放炮组的人提前震松了,落下来的煤混合着矸石填满了整个工作面。
几个矿工正喊着号子合力在往外搬运大块的矸石:“嘿呦!嘿呦!”
“呦~又来新人啦!”矿工们乐呵呵表示欢迎。
江南时刻不忘维持人设,摸头笑了笑。
张老头没说话弯腰开始清理矸石,江南跟在后面照做,作为一个新手矿工,她今天的任务就是跟着老师傅先实习。
“哎!那个新来的,你帮着往外清煤吧!”矿工组长喊道。
江南眼睛一亮正打算应下,就听张老头开口帮她拒绝了人家的好意:“不用,就让他干这个。”
也行吧,师傅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江南不舍看了一眼黑亮亮的煤炭,继续和矸石做抗争。
矿工组长不赞同看了张老头一眼,头一天下井就让人家搬这么重的矸石,把人吓跑了可怎么办。
这些矸石轻则几斤,重则几十斤上百斤,一般人都搬不了几块,想要运出去那更非易事,所以都是原地消化了,大的就搬到后面砌成柱子,缝隙处用小的填补上,舂紧实用来支撑顶板,防止岩层下沉。
为了赶紧把工作面清出来,江南一点也没藏着掖着,光是她一个人就清掉了小三分之一的矸石。
跟张老头关系还不错的矿工用胳膊肘杵了下他小声说道:“老张,你这新徒弟不错啊,他这一过来咱们可轻松不少!”
“嗯,还算过得去。”张老头不冷不热回道,转头喊江南,“过来跟我一起支立柱。”
光是用矸石支撑顶板还不够,还需要给工作面再加一层钢铁骨架作为防护,每一根承重的金属支柱都分量十足,江南不由得庆幸她来的是岭东炼钢厂下辖的煤矿。
如果是桦阳煤矿的话,恐怕没有本钱下这么大的手笔,据她所知那边应该还是用的木头做支护。
矿井下不见天日,很容易让人忽视时间的流逝,她现在身上没戴手表,不过江南估量了一下,应该是一个上午过去了。
忙活了一个上午,才总算把支柱一根根架好,手上戴的劳动手套早已黑得不成样子了,指尖也都磨破了。
“师傅,咱们下面是该镐煤了吧?”江南心里现在直痒痒。
“急什么!”张老头说完转身往外走。
“啊?”江南愣住了,不是,这炮捻子都点着了,又让人掐了。
“咋地?你不吃饭吗?”张老头瞟过来一眼。
“哦哦哦!”江南松了口气,这么一说肚子还真有点饿了。
这时矿工组长也过来喊人了:“中午饭送下来了,都过来打饭吧!”
“带饭盒了吗?”张老头问道。
江南尴尬摊手:“没有。”
她还以为是要等放工了再上去吃饭的,只随身带了点充饥的干粮和水。
张老头把自己的饭盒盖递了过来:“不嫌弃就用这个。”
“哪能呢,嘿嘿师傅你对俺真好嘞!”江南笑着接过饭盒盖,走上前去排队打饭。
她还以为食堂里的伙食就已经是还不错了,没想到矿下的伙食都已经称得上丰盛了,主食不光有雪白的大米饭,还有暄腾腾的大馒头,菜里也能见到几片肉。
就是这手有点黑,可地下也找不到洗手的地方,唉,算了,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吧。
虽然伙食挺好,但江南并没吃多少,实在是这矿井下想找个地方上个厕所也不容易,只能尽量让自己减少上厕所的次数。
到了下午总算是能进入正题了,每个矿工被分配到了一段大约三米长的工作面,江南自然而然和张老头分到了一起。
这里面的高度不到一人高,她无法站直只能侧着身子,江南压下心里的激动,搓热手心,举起煤镐撬下来了她人生中的第一块煤炭。
越看越喜欢,这个形状怎么那么完美,虽然它乌漆麻黑的,但江南愣是觉得有些晃眼,这哪是煤炭,分明就是黑金呀。
接下来第二块,第三块……开了头就收不住,动作越来越熟练,她也是越干越起劲。
毕竟是给自己干活嘛……
矿下光线昏暗,每个人只能看到自己头顶的矿灯照到的那一小片地方,张老头在另一头干活呢,只偶尔回头看一眼她。
一开始她还略有矜持,撬下来两三块才往自己兜里装一块,渐渐发现没人注意自己,江南的小动作就肆无忌惮了起来,她现在每敲下来两块煤,就往空间纽收一块。
矿工班长路过笑道:“你倒是适应地挺快!”
“嗯呐~”江南也扬起一张笑脸,露出雪白的牙齿,她就应该是天生的矿工,挖矿真的太快乐了。
可幸福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
“收拾收拾,等会儿该换班了!”张老头已经在往外运煤了。
“啊,师傅俺还不累,俺能不能再干一会儿?”江南根本舍不得走。
张老头眼皮不抬回道:“今天不行,我带你下来的,就得把你带上去。”
这言下之意,是不是说……江南的眼睛亮了:“师傅,那俺明天是不是就可以单干嘞?能拿一块六一天的工钱啦?”
“嗯。”张老头依旧惜字如金。
江南乐了,钱不钱的倒没那么重要,对她来说最大的收获是燃料。
计划经济什么都是限量供应,尤其煤炭也被管控的很厉害,就算有钱也没处买去。
等他们把工作面的扫尾工作弄好之后,换班的矿工也都到位了,江南这才一步三回头弓着腰往外走。
上去依旧是乘坐罐车,这一趟感受倒是比下来时好了不少。
上到地面,呼吸一下子顺畅多了,就是温差有点让人无法适应,江南拽了下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