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天离去时那失魂落魄却又带着一丝顿悟的背影,让所有目睹了谷口那一幕的道宗弟子都心生感慨,也对宗主那深不可测的实力与境界有了更直观的认知。那轻描淡写的一指,比任何雷霆手段都更具震撼力。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在联盟内部传开。西部强族焚天部落的天才弟子,在宗主面前连一招都未能接下,甚至被三言两语点破了道心迷障!这无疑极大地提振了联盟的士气与凝聚力。
然而,张炁却并未将此事太过放在心上。于他而言,点醒一个走入歧途却尚有潜力的后辈,不过是随手为之。他更多的精力,依旧放在了对深海灵脉的勘探、接收,以及对自身化神期修为的巩固与提升上。
那条深海灵脉的规模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其蕴藏的精纯水灵之力,足以支撑起一个大型宗门数百年的消耗。在沧波和工造司、符殿的联合努力下,初步的防护与开采阵法已经开始在灵脉外围布置,一条稳定的、通往初生谷的秘密运输路线也在规划之中。
就在灵脉开发事宜逐步走上正轨之时,距离炎天离去约莫半月后,一支规模不大、却旗帜鲜明的队伍,出现在了初生谷外。
为首的,正是去而复返的炎天。但与上次的孤身一人、锋芒毕露不同,这一次,他神情恭谨,落后一位身着赤红长袍、面容肃穆的老者半个身位。那老者气息沉凝,周身隐隐有火焰道纹流转,其能量层级,赫然达到了元婴后期!在他身后,跟着十余名焚天部落的护卫与使者,抬着一些象征友好的礼物。
“西部焚天部落长老,赤燎,携弟子炎天,特来拜会混沌道宗张宗主!”老者的声音洪亮,带着一股灼热的气息,却并无敌意,反而透着一种正式的、平等的姿态。
堡垒议事厅内,张炁端坐主位,烈、藤、岩、沧波分列两侧。他看着在下首躬身行礼的赤燎与炎天,神色平静。
“赤燎长老远道而来,不必多礼,请坐。”
赤燎依言坐下,目光快速扫过厅内几人,心中微凛。除了那位深不可测的张宗主,其麾下这几位堂主,竟也个个气息不凡,尤其是那战意凛然的烈和气息渊深的藤,竟都给了他一种隐隐的压力感。这混沌道宗,果然藏龙卧虎。
“张宗主,日前小徒炎天鲁莽,冒犯宗主虎威,承蒙宗主不计前嫌,反而出手点拨,令其迷途知返,老夫在此,代焚天部落,谢过宗主!”赤燎起身,再次郑重一礼。他这话并非完全客套,炎天回去后,将当日情形原原本本告知部落高层,尤其是张炁那关于“道与力”的论述,让几位长老都陷入了深思。一个能轻易点破金丹圆满修士道心迷障的存在,其境界恐怕远超他们之前的预估。
“举手之劳,无需挂齿。”张炁淡然道,“赤燎长老此次前来,想必不止是为了道谢吧?”
赤燎微微一笑,重新落座,直言来意:“宗主快人快语。那我便直说了。听闻宗主有意开通东西商路,我焚天部落对此深感兴趣。我西部盛产各种火系灵矿、稀有金属以及一些独特的火系灵植,而东部联盟似乎在水系资源、丹药符文等方面颇有建树。若能互通有无,对双方皆有裨益。”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部落愿与贵宗签订贸易协议,开放‘赤焰谷’作为指定交易地点。我方可用火纹钢、熔火晶、赤炎草等资源,交换贵宗的元气丹、各类符箓,以及……若有可能,希望能换取一些贵宗独有的、关于元气提炼与应用的基础知识。”
最后这个条件,才是焚天部落真正的目的。他们看到了混沌道宗弟子普遍扎实的根基和独特的修炼体系,渴望获得其最根本的一些理念,哪怕只是皮毛。
烈闻言,眉头微皱,看向张炁。涉及根本修炼理念,这可是宗门的核心机密。
藤和岩也面露沉吟。
张炁手指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并未立刻回答。厅内陷入短暂的沉默,气氛略显凝重。
赤燎和炎天都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片刻后,张炁缓缓开口:“贸易互通,可以。指定交易地点,也可设在赤焰谷。”
赤燎面色一喜。
但张炁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心中一紧。
“不过,用基础修炼知识交换,不妥。”张炁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此乃我道宗立身之本,非交易之物。”
赤燎脸上难掩失望。
“但是,”张炁话锋一转,“我可以在赤焰谷,定期开设讲坛,讲授《混沌道经》最基础篇的入门理念,以及元气滤化、基础符文辨识等公开知识。凡有意者,无论出身,皆可来听。能否领悟,全凭个人机缘。”
此言一出,不仅赤燎愣住了,连烈等人都有些意外。
公开讲道?这岂不是将宗门之秘公之于众?
张炁看了他们一眼,神念传音,淡然解释道:“道,在乎传承,亦在乎传播。最基础的理念,并非敝帚自珍之物。让更多人理解混沌、元气之妙,方能奠定我道宗之道统根基。且听讲者,必承我道宗之情,此乃无形之资产。”
烈等人闻言,若有所思,不再反对。
赤燎回过神来,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公开讲道!这位张宗主的胸怀与气魄,远超他的想象!这看似放弃了部分核心利益,实则是在播撒道种,未来收获的,将是整个西部的人心与潜在的信徒!比起直接交换死板的知识,这种方式对焚天部落而言,机会更大,但也更显被动。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动,知道这已是对方能做出的最大让步,而且从长远看,对焚天部落也并非坏事。
“宗主胸怀,令人钦佩!”赤燎起身,郑重道,“我焚天部落,同意此议!愿与混沌道宗,签订盟约,互通商贸,并……欢迎宗主莅临赤焰谷,开坛讲道!”
“可。”张炁微微颔首。
具体的贸易细则、讲坛频率等琐事,自然由藤和赤燎带去的使者后续商讨。
当赤燎和炎天带着初步达成的协议,离开初生谷时,心情与来时已截然不同。他们不仅成功开启了贸易,更重要的是,亲眼见证了混沌道宗的实力与那位宗主的深不可测。西部格局,恐怕将因这个东部新兴势力的崛起,而发生深远的变化。
送走焚天部落的人,烈忍不住问道:“宗主,公开讲道,真的没问题吗?”
张炁望向西方,目光悠远。
“真正的核心,在于《混沌道经》的后续篇章与混沌道域,那些,他们学不去。而最基础的东西,传播开来,让更多人走上正确的修行路,减少因元气狂暴而走火入魔的悲剧,亦是功德。更何况……”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深意。
“当越来越多的人认可并遵循我们的‘道’时,我们,便是规矩的制定者。”
众人闻言,心中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