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巷的垃圾堆里突然传来窸窣响动,岳渊猛地将我们拽到集装箱后面。三只银灰色幼体正从破损的下水道口爬出,吸盘在地面拖出黏腻的痕迹。它们的甲壳在晨光中泛着金属光泽,其中一只突然仰起头,复眼转向我们藏身的方向——通风管道的出口处还残留着我们爬出来时蹭落的铁锈。
它们在追踪气味。龙华从内袋摸出烟雾弹,手指却在发抖。我接过拉环时触到他掌心的冷汗,这才发现他后腰的血渍已经浸透风衣下摆,在地面滴出暗红的圆点。岳渊突然按住我的肩膀,指向工厂围墙外:看那里!
晨雾中驶来三辆黑色越野车,车顶的卫星天线正在缓慢转动。最前面那辆车的车门打开,穿着白色防护服的技术人员抬着银色设备箱快步走来,为首的老者摘下护目镜,露出布满皱纹的脸——竟是三年前主持V市实验室善后工作的白教授。夜枭,他声音嘶哑,净化协议已启动,b区到F区的居民正在疏散。
龙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捂住嘴的指缝渗出鲜红。白教授的目光扫过他绷紧的腰线,瞳孔骤然收缩:“你的肚子?你接受了‘拟态生命体培育胶囊’?多久了?”,龙华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说:“他现在已经七个月了。”
白教授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设备箱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胡闹!简直是胡闹!”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龙华的肚子,声音都变了调,“你都这样了,还敢来,你简直是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你赶紧给我撤退,然后去医院检查一下。”
龙华靠在集装箱壁上缓气,指腹摩挲着烟雾弹的拉环:现在撤退?toxIc的活体培育技术已经突破安全阈值,城西五万居民的疏散需要时间。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我慌忙扶住他摇晃的身体,后腰的血渍透过风衣渗到我手背上,黏腻得像刚凝固的树脂。
龙队!岳渊突然低喝一声。三只幼体已经发现我们,正以壁虎般的姿势贴着集装箱壁攀爬,吸盘在金属表面留下蜂窝状凹痕。最前面那只突然从头顶坠落,我下意识将龙华往身后拽,岳渊的枪响震得后巷嗡嗡作响。特制子弹精准命中幼体关节,却在接触甲壳的瞬间被弹开,在地面迸出一串火星。
普通子弹没用!岳渊的声音发颤,它们的甲壳硬度在进化!
龙华突然推开我,将烟雾弹狠狠砸向地面。橙红色烟雾瞬间弥漫开来,幼体的嘶叫声在雾中变得扭曲。白教授!声波抑制剂准备好了吗?他吼道,同时拽着我冲向越野车。白教授的技术团队正将银色设备箱对接成环形阵列,金属支架展开时发出齿轮咬合的脆响。
频率调试完毕!白大褂们纷纷戴上降噪耳机。环形装置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声波在晨雾中形成肉眼可见的涟漪。烟雾里传来幼体痛苦的尖啸,甲壳撞击地面的闷响此起彼伏。我回头望去,只见银灰色躯体在声波中痉挛,甲壳表面的荧光点疯狂闪烁,像濒死的萤火虫。
上车!龙华将我塞进副驾驶,自己却扶着车门剧烈喘息。他的风衣下摆已经被血浸透,束腹带的深灰色布料在腰侧晕开不规则的暗红。白教授突然抓住他的手臂:夜枭!你的身体数据在报警!胎儿心率超过180了!
龙华甩开他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疏散路线规划好了吗?
已经通知警方引导,但至少需要四十分钟!白教授的眼镜片反射着环形装置的蓝光,这些幼体的扩散速度比预计快三倍!
我突然注意到龙华的裤脚在渗血,束腹带的卡扣不知何时崩开了一颗,后腰处有血,孕肚也有些束不住,要恢复原状了。
我慌忙伸手去够他腰侧松开的卡扣,指尖刚触到金属边缘,龙华却猛地吸气挺直脊背,仿佛那点触碰都带着灼人的疼痛。他的孕肚在崩开的束腹带后,恢复成原来的大小,坠在他早已经不堪重负的腰身上,像一块沉甸甸的铅块,压得他连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我能清晰地看到那圆润的弧度上,皮肤被撑得发亮,甚至能隐约看到皮下血管的青色脉络,以及那偶尔会轻轻凸起又迅速平复的胎动——那是孩子在不安地躁动,仿佛也感受到了父亲此刻的痛苦与危险。
“快……帮我系上。”龙华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砸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他努力弓着背,试图减轻腹部对腰部伤口的牵拉,但这反而让后腰的疼痛更加剧烈,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旧伤,疼得他眼前阵阵发黑。
我不敢耽搁,手指颤抖着去摸索那崩开的卡扣。金属扣冰凉刺骨,在我掌心打滑。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好不容易才找准位置,想要将带子重新扣上。可就在卡扣即将合拢的瞬间,龙华却因为又一阵剧痛猛地抽搐了一下,束腹带再次滑落。
“该死!”他低咒一声,额头顶着车门,发出沉闷的响声。后腰的血渍扩散得更快了,已经顺着大腿内侧流下,在深色的裤子上晕开一片更深的痕迹。
“我来!”岳渊不知何时绕到了我们这边,他一手持枪警惕地观察着四周,防止幼体突破声波屏障,另一只手迅速伸过来,协助我固定束腹带。他的动作比我沉稳有力,手指精准地按住卡扣两侧,“龙队,忍着点!”
龙华咬紧牙关,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束腹带被重新勒紧,巨大的压力瞬间作用在孕肚和腰侧的伤口上,让他几乎要窒息。他能感觉到腹中的孩子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束缚惊扰了,又轻轻踢了一下,那微弱的力道却像一根针,刺痛了他早已紧绷的神经。
“呃……”他弯下腰,双手死死抓住我的胳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几乎要嵌进我的皮肉里。我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剧烈颤抖,以及从他身上传来的、混合着血腥味和汗水味的浓重气息。
“好了!”岳渊终于成功扣上了卡扣,并用力拉紧了调节带,将那不听话的孕肚尽可能地向上托起,以减轻对腰部的压力。虽然这并不能完全止住血,但至少暂时稳住了情况。
龙华靠在车门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他闭着眼睛,胸口剧烈起伏,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谢了……”他声音沙哑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和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