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啦哒哒~”
对襟儒裙拖在地面，简约古朴的荷花纹路从宽大的裙摆处向上攀附，袖口因她描眉的动作滑落到臂弯，堆叠的布料像是瀑布般垂拉下来。
长发盘起，盘成堕马髻，斜插着两只镶嵌着红宝石的金簪，戴着只荷花状插梳。
昔和心情颇好地抿了一口胭脂纸，金灿灿的眼眸半敛着弯起，“这个妆真不错。”
她画的是自己改良过的梅花妆，额间花钿四周用细碎的金粉描边，唇边两点面靥，妩媚风情。
望着镜子里的脸，她有些怀念地喟叹。
已是许久未上妆，时光匆匆，恍若经年，原来她已经死了两千年多了……
“大人好手艺。”
浮现在墙面上的鬼脸使着劲的夸她，“您真是心灵手巧。”
少女闻言笑而不语。豁然起身，如花瓣一样散开的裙摆摇曳着，走起路来犹如醉卧小舟搅清池，叶摇花颤，惊起涟漪阵阵。
随意扫了一眼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三位少女，她嫌弃地撇了下嘴，眉头紧锁，“麻烦精。”
要不是这三个人她现在应该美美的和池昭贴贴，而不是大半夜千里迢迢送她们回家。
愤愤地瞪了她们两眼，少女拂袖而去。
正如她自己先前所说，她不吃女生，自然对她们没有任何心思。
窗户无风自合，清冷的华光被拢上的窗帘遮挡在窗外徘徊。
*
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室内黑暗寂静，只能隐约看到床上躺着人。
墨发凌乱地铺散在柔软的床单上，睫羽垂下，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呼吸声浅浅，陷入了安详的睡梦。
鉴于某人今晚让她美美的饱餐一顿，昔和很体贴的没有去打扰他，自顾自的跟鬼脸们聊天。
“还是当人好呀，我想吃冰激凌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冰淇淋有什么好吃的，不许吃！”
“你怎么这么霸道？”
“咋啦，你对我有意见吗？”
聊着聊着有两个鬼脸就吵了起来，昔和笑眯眯的盘腿坐着，托着下巴听它们吵架，时不时还煽风点火让它们吵得更加激烈。
最后还是另一个鬼脸实在看不下去，把它们两个都骂了一遍结束了纷争。
聊天氛围重回友好和平。
“大人你有没有喜欢的东西？”
“金银珠宝算吗？”一谈到喜欢的东西，昔和就来了兴致，屈着手指计算道：“让我想想，我喜欢朱钗、宝石、玛瑙、华服……哈哈哈当然，我最喜欢的还是权力和力量。”
“您生前是干什么的？”
这个问题一看就是刚死没多久的新鬼问的。
“我是当亡国君主的。”
她并不掩饰自己的过往，狡黠地弯了下眼眸，反问道：“那你是干什么的？不介绍一下嘛？”
新来的鬼脸老老实实地回她，“我生前当程序员的，中年被裁失业，半夜出门买醉被闯红灯的大卡车撞死了。”
好惨。
“有家室吗？”
“没，工作压力大秃头找不到对象。”
更惨了。
昔和识趣地没有再追问，怕戳到他的伤心处。
“大人的国家是怎么亡的？”有鬼脸好奇，嚷嚷着问她，“内战还是外敌，或者是两者皆有？”
呃……真是个好问题。
昔和思索两秒快速给出答案，“内战。”
作为君王自己把国家玩完了怎么不算内战呢？
怕它继续问下去会露馅，昔和三言两语跳过这个话题，转头开始打听它们的过往，“为什么不去投胎，反而要跟着我混？”
别看这些鬼脸面目狰狞，长相吓人，其实都不吃人，大部分胆子还小，见到人还会主动躲起来，唯唯诺诺地缩成一团，生怕被看见。
平常吓唬人只能当气氛组，要是真有道士打过来，人家直接一拳一个小趴菜，两下就把它们打的魂飞魄散了。
讲个笑话，在场五十八个鬼脸再加一个貌美如花的女鬼，它们中间有且仅有一个会吃人，猜猜它是谁？
“……”
一下子所有鬼都沉默了。
良久，有鬼组织好语言站出来回答，“我爸妈还在，我放心不下他们……”
有牵挂在世，不舍得投胎，但又害怕被别的厉鬼吃掉，只好四处打听找个脾气好点的大鬼当靠山，就投奔她了。
“我是生孩子时大出血死的，死前没能到我那刚出生女儿一眼，我想陪着我女儿长大，等她有了稳定的工作，有了会照顾她的爱人，生活的幸福美满我再去投胎。”
“我去世之后我爱人终日郁郁寡欢，我实在心疼我的爱人，想等他另娶后再走，希望能有人能替我爱他。”
“……”
哇哦。
美少女面无表情.jpg
她不该问的，合着只有她一个家庭破碎被亲爹追杀，东躲西藏卧薪尝胆几十年来一场“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宫变上位的孤家寡人。
“好了可以不用分享了。”她听着心里有点不舒服。
不爽的情绪就摆在脸上，其他鬼见了也不敢说话，讪笑着岔开话题。
“我累了你们聊吧。”说完，昔和换个姿势躺在沙发上，懒散地听其他鬼脸分享自己的故事。
它们都跟着她有一段时间了，知道她脾气好得出奇，不像别的厉鬼一言不合就吃同类，她说的聊天就真的是让它们自己聊，而不是让它们进她胃里聊。
厉鬼：青春没有售价，同类入口即化。
刘笑笑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穿着儒裙的少女撑头蜷腿侧卧闲适地躺着，右手搭拉在沙发边，腕间的金绞丝手镯随着她摆手的姿势轻轻的晃。
分别分布在沙发扶手、茶几、地面、杯面各处的鬼脸自觉地围成圈，七嘴八舌地聊天，分享八卦，说的不亦乐乎。
“我来了。”
在她出声后，鬼脸们突兀地停止聊天，齐齐转头，一言不发地望向她，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
刘笑笑飘过去虚坐在沙发抚手上看她，开玩笑似地问道：“不欢迎？”
拍开她伸过来的手，昔和慢吞吞地坐直身子，转身面对面直视她，语气懒散地说道：“确实是不欢迎。”
暗戳戳想要刀掉的目标对象主动送货上门了怎么办？
啧……要不要直接刀了她？
出乎意料的答案，刘笑笑愣住了。
心里暗自捏了把汗，她抿了下唇，佯装困惑地问：“我好像没有得罪你吧？”
不会吧？
她怎么知道我顶着她的脸去杀人了？难道说她一直有派人跟踪我吗？真是这样的话就麻烦了……
刘笑笑不动声色地调整好姿势随时准备撤退，面上却是淡定依旧，“是我做错了什么吗？你怎么突然就生了我的气呀？”
“有人向我祈求要你的命。”
手腕一转，金镯旋了个圈。
下一秒，少女身形出现在她身后，苍白的手臂划过胸口，她看见那镯子斜斜地挂在少女的手背。距离如此之近，她贴着她的后背，用一贯慵懒的语调询问道：“可以拜托你把你的命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