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的喧嚣阵阵传来,杨浩素来不喜欢这般闹腾的场景。
反正大典诸事有萧后代为打理,宣华、容华夫人、袁宝儿、崔嫔几人也都在一旁帮衬操持,他便懒得出去应酬。
就在这时,一道纤影盈盈而来,却是妃子朱贵儿。
杨浩抬眼一笑,招手道:
“贵儿,来来来!
外面这般热闹,你怎么不去凑趣,反倒寻到朕这里来了?”
朱贵儿莲步轻移,走到他身前福了福身,声音柔婉:
“皇后娘娘怕陛下独自待着孤单,特意让臣妾过来陪陪陛下。”
杨浩伸手将她拉过来,抱坐在自己腿上,语气带着几分感慨:
“秦王今日便要入洞房了,朕这么漂亮的堂妹,就这般许给他喽。”
朱贵儿依偎在他怀里,浅浅一笑:
“陛下,秦王也是龙凤之姿的人物,河乐公主嫁给他,也是一桩门当户对的美事。”
“倒也是,门当户对,算不得委屈了吉儿。”
杨浩点了点头,随即又带着几分自得道,“如今朕在李唐那边,可是安插了三个得力的探子,那郑观音,更是与朕称得上知音呢。”
朱贵儿闻言,忽然想起一事,随口提道:
“陛下,李唐世子建成、秦王世民都已成亲,唯有那李元吉,听说至今还未定亲呢。”
这话一出,顿时将杨浩点醒了。
他猛地一拍大腿,暗道一声“对啊”!
元吉未来的王妃,乃是弘农杨氏的女子。
杨浩脑中飞速闪过一段记忆——玄武门之变后,元吉的嫡庶诸子尽被李世民诛杀。
这位杨妃也被李世民纳入后宫,后来还生了孩子,可那孩子最终还是因谋逆被杀。
又是个苦命的女子!
杨浩心头暗叹,绝不能让这般惨事重演。
他当即对朱贵儿道:“贵儿,去把宇文晶给朕叫来!”
朱贵儿不敢耽搁,连忙起身去传话。
不多时,宇文晶便快步走入书房,躬身行礼:“陛下!”
杨浩神色沉凝,语速极快地吩咐道:“宇文晶,你速派人去查弘农杨氏的适龄女子,年岁约莫在十六到十八岁之间的,全都给朕列一份名册来。
再传朕的旨意,让这些女子分批进宫,就说朕要设宴款待她们,切记,莫要声张,不是要选她们入宫为妃。
是朕要考较亲戚贵女。”
“诺!”宇文晶领命,沉声应道,“陛下放心,臣即刻便去办妥。”
待宇文晶退下,杨浩低头看向怀中的朱贵儿,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俯身亲了一口,笑道:
“多亏爱妃提醒,朕这才想起此事,已经着人去办了。”
朱贵儿却有些懵,眨着一双秋水般的眸子问道:“陛下,李元吉还未定下王妃,您为何突然要查弘农杨氏的女子?
还知道这么多关窍?”
杨浩闻言,淡淡一笑,不能谈他知晓历史,避重就轻地解释道:
“不是朕知道得多,而是换做任何人是李渊,都会这么做。
弘农杨氏是何等庞大的势力,李唐想要站稳脚跟,必然要拉拢这股力量。
元吉是李渊的幼子,他的婚事,李渊第一个想到的,定然是弘农杨氏。”
朱贵儿这才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陛下这么一说,倒是这个理。”
她顿了顿,又好奇追问,“那陛下查来这些弘农杨氏的适龄女子,打算如何处置?
总不能都许配给李元吉吧?”
杨浩摸了摸下巴,沉吟道:“还能如何?
弘农杨氏的女儿,除了嫁与世民这般的人物,又能许配给谁呢?
总不能委屈了她们。”
“不谈他们了,咱俩先生孩去,免得皇后又要问朕今日御妃之数是否达标。”
“嗯!好!陛下!……”贵儿心内大喜。
此时,太极殿外的灯火,把半边天都烧得透亮。
太极殿外的广场上,早已列得整整齐齐。
九百七十六对新人并肩而立,清一色的披红挂彩——左边是身披明光铠、腰悬横刀的百夫长以上将官。
右边是挽着双环髻、身着红裙的宫女,个个脸上带着几分羞涩,几分振奋。
吉时一到,内侍高声唱喏,广场上的新人齐齐躬身,对着太极殿的方向行三拜之礼。
一拜家国安定,二拜陛下恩庇,三拜白首不离。
礼毕,鼓乐喧天,一对对新人被引向宫城外早已备好的宅院,满街都是笑闹声,连夜风里都飘着喜糖的甜香。
殿外的喧闹还没散去,太极殿内的礼乐已然响起。
萧后一身凤纹翟衣,端坐于监礼位上,目光扫过阶下并肩而立的两人,清声道:
“吉时已至,仪式开始!”
李世民身披天策上将的紫袍,腰系玉带,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几分英气,几分沉稳。
身侧的杨吉儿,一身杏红宫装,头戴珠钗,正是先帝杨广之女、河洛公主。
她垂着眸,指尖微微攥着裙摆,却难掩清丽之色。
内侍再次唱喏,声音穿透殿内的丝竹声:“一拜天地——”
李世民携杨吉儿转身,对着殿门外的夜空躬身一拜。
没有正妻成婚时的宗庙祭祀,只有萧后监礼,礼数简化,却依旧庄重。
“二拜皇后——”
两人转向监礼位,对着萧后深深一揖。萧后抬手虚扶,脸上露出一抹浅笑:“免礼。”
“夫妻对拜——”
四目相对,李世民眼底带着几分温和,杨吉儿脸颊微红,两人各自躬身一拜。
礼成的瞬间,内侍高声宣布:“册封河洛公主杨吉儿为天策嫔,赐居洛阳宫绮罗院!”
话音落,满殿文武齐声恭贺,鼓乐声再次响彻云霄。
殿外的风卷着新人的笑闹声飘进来,李世民侧目望向窗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今夜的喜,既是他的,更是整个李唐的。
夜露微凉,绮罗院内红烛高烧,映得窗棂上的双喜字透着融融暖意。
李世民缓步踏入寝殿,指尖捻着那支红绸秤杆,目光落在床榻边端坐的身影上。
杨吉儿一身正红嫁衣,盖头垂落,遮住了容颜,只露出一截莹白如玉的脖颈,随着他的脚步,纤细的肩头微微轻颤。
“吉儿。”他低唤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酒后的微醺,抬手用秤杆轻轻挑起了那方红盖头。
盖头落地的刹那,李世民的呼吸蓦地一滞。
烛光下,杨吉儿眉如远黛,眸若秋水,一双眼波流转间,带着青梅竹马的娇憨,又藏着公主的温婉。
挺翘的琼鼻下,樱唇微抿,染上了胭脂的艳色,脸颊晕着淡淡的绯红,像是枝头熟透的蜜桃,看得人心里发痒。
她生得不是袁宝儿那般媚骨天成的妖冶,却是清艳明媚,如春日里的暖阳,熨帖得人五脏六腑都舒坦。
李世民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指尖触到细腻的肌肤,心尖儿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前几日被袁宝儿勾走的魂,此刻竟半点踪迹都无。
那女人纵然媚绝天下,终究是残隋的一抹靡靡艳色,哪及得上眼前人,是他年少时就藏在心底的月光,是伴着他走过长安街巷的青梅。
杨吉儿被他看得羞赧,垂眸躲开他的视线,声音细若蚊蚋:“秦王……”
李世民低笑出声,俯身凑近她耳畔,气息灼热:“从今往后,不必唤秦王。唤我二郎。”
而此时,不远处的萧后寝宫的有扈宫侧殿内,烛火被晚风撩得明明灭灭。
隋帝杨浩拥着娇喘不止的长孙无垢,指尖划过她汗湿的鬓角,声音带着几分慵懒的戏谑:
“世民那小子,此刻怕是正在绮罗院里,跟吉儿洞房花烛呢。”
长孙无垢软在他怀里,抬手轻轻捶了下他的胸膛,嗓音还带着未散的颤意:
“陛下,你又说这事。
今晚说好的,只谈你我,不许提旁人。”
她微微偏头,眼尾泛红,语气里掺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意。
“方才吉儿来给我敬茶,我仔细瞧了,那姑娘生得可真惹眼,比我强多了。
世民这会子,怕是早把我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杨浩闻言,低头摸了摸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语气多了几分关切:
“腹中的孩儿没事吧?
方才……倒是我劲力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