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晨雾里的传信者
立秋的清晨,安福里被一层薄薄的晨雾裹着,空气里飘着新收玉米的甜香。李明刚把晒谷场上的玉米摊开,就看见小雅举着个竹笼跑过来,笼里的光鸣虫正发出急促的振翅声,翅膜上的光斑忽明忽暗,像在传递某种信号。
“李叔,您看这!”小雅把竹笼举到他面前,光鸣虫的翅膜上浮现出一串模糊的图案:像是片起伏的山地,中间有个发光的圆点,圆点周围缠着圈螺旋线,和陈默老师笔记里画的“聚光纹”一模一样。“阿树昨天托人捎信,说青山镇的银线虫集体停在镇西的老崖壁上,翅膜上全是这图案,老人们说这是‘光痕在召集’。”
李明摸出怀里的旧怀表,表盖内侧刻着的螺旋纹和光鸣虫翅膜上的图案隐隐呼应。这是父亲留下的,他总说“光痕会在需要的时候连成线”,以前只当是老人的絮叨,现在看着光鸣虫急促的振翅声,突然明白了这话里的分量。
“备车,去青山镇。”他把怀表揣回怀里,玉米的甜香混着晨雾的潮气扑在脸上,“光鸣虫和银线虫都在急,肯定是出了咱们想不到的事。”
二、崖壁上的光痕地图
青山镇西的老崖壁前,已经围了不少人。阿树正蹲在崖下,手里捧着只银线虫,它的翅膜亮得刺眼,映出的山地图案比光鸣虫的更清晰——那是片连绵的黑灰色山峦,发光的圆点在山脉深处,周围的螺旋线正一圈圈向外扩散,像水面的涟漪。
“这是黑风岭。”镇上的老猎户王伯用烟杆指着图案,“十年前我在那迷过路,里头全是断岩子,别说人,连野兽都少去。银线虫这是在说,黑风岭里有东西在‘聚光’?”
光鸣虫突然从竹笼里飞出来,在银线虫的翅膜上落下个清晰的光斑。光斑落在黑风岭的边缘,变成个小小的人影,正往山脉深处走,手里还提着个篮子,篮子上飘着根红布条——那是安福里的标记,谁家孩子进山采蘑菇,都会在篮子上系红布条,怕迷路时好让人认出来。
“是小花!”小雅突然叫出声,“她前天说要去黑风岭采‘月光菌’,说那菌子只在月夜长,能治她奶奶的咳嗽,我拦着不让去,她肯定是偷偷跑了!”
银线虫的翅膜猛地一颤,图案里的螺旋线突然变密,发光的圆点周围渗出丝丝黑气,像被墨染了似的。阿树的脸色沉了下来:“月光菌长在阴湿的岩缝里,黑风岭的断岩下全是瘴气,小花肯定是中了瘴气,被困住了!”
三、光痕引路的搜救
李明把光鸣虫和银线虫的图案拓在纸上,黑风岭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光鸣虫的光斑在纸上跳动,标出了三条路线:左边的路线上有个小小的“x”,那是光鸣虫记着的陷阱坑,十年前有个采药人掉进去过;中间的路线上画着棵歪脖子树,树下有股清泉,是光鸣虫储存的“安全点”;右边的路线最陡,光斑却最亮——那是最近的路,只是要翻过三道断岩。
银线虫在纸上漫出层淡光,把左边的路线彻底盖住,又在中间的路线上晕开片阴影:“中间的泉眼去年干了,现在成了蛇窝。”它的光落在右边的路线上,沿着断岩画出几道曲线,“这几道岩缝能落脚,我爹以前跟我说过,黑风岭的断岩子看着险,其实有些缝里能卡住脚。”
两群虫子的光在纸上交织,最终画出条清晰的路:从右边的路线进山,翻过第一道断岩时,在光鸣虫标“△”的地方落脚,那里的岩石最结实;第二道断岩下有银线虫标出的“○”,是片避风的凹地,能歇脚喘气;第三道断岩最险,光鸣虫和银线虫的光叠在一起,画出个“□”,说那里有棵老藤,能抓着藤爬过去。
“我去过黑风岭,认得路。”王伯把烟杆别在腰上,“我带你们去。光鸣虫记的陷阱,银线虫标的岩缝,合在一起,这路准没错。”
出发前,小雅往篮子里塞了不少东西:红布条系在篮子把上,光鸣虫落在布条上,把自己的光斑印在布条末端,这样在瘴气里也能看清;银线虫往篮子里飞了圈,留下层淡光,阿树说那是“避瘴气”的,银线虫的光里有种特殊的草木气,能驱散瘴气。
进山的路比纸上画的更难走。黑风岭的瘴气像团灰雾,走到深处,连阳光都透不进来。光鸣虫的光斑在前面飞,遇到陷阱坑就亮三下,提醒大家绕着走;银线虫的淡光裹在每个人身上,瘴气一靠近就散开,像有层无形的罩子。
翻过第一道断岩时,小雅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下去,光鸣虫突然在她脚下亮了下,那里正好有个小凸起,她死死抓住,才稳住身子——那是光鸣虫标“△”的地方,果然结实。
歇脚时,第二道断岩下的凹地真像银线虫说的那样避风。王伯从背篓里掏出干粮,光鸣虫突然落在块饼上,用光斑画了个圈。小雅咬了口圈里的饼,突然笑了:“这是我娘做的芝麻饼,光鸣虫记着我爱吃芝麻多的,特意标出来呢!”
第三道断岩前,果然有棵老藤。藤上缠着根红布条,是小花的——她肯定是路过这里时,怕自己忘了路,特意系的。光鸣虫落在藤上,翅膜亮得像盏小灯,银线虫的淡光顺着藤爬上去,在岩顶画出个模糊的人影,正靠着岩石坐着,篮子倒在旁边,红布条掉在地上。
“是小花!”大家都喊了起来。
四、光痕护佑的脱险
小花靠在岩缝里,脸色发白,呼吸还有些沉,但眼睛是亮的。她手里紧紧攥着半朵月光菌,菌子上还沾着泥土,篮子里的红布条已经被瘴气熏成了灰黑色。
“我采到菌子了,可下山时脚崴了,瘴气又上来了……”小花的声音软软的,“我看见光鸣虫的光了,知道你们会来,就一直攥着菌子等。”
银线虫突然飞过去,落在小花的脚踝上。淡光裹着她的脚腕,原本肿得老高的地方,慢慢消了下去。光鸣虫从篮子里叼出块饼,塞到小花手里,翅膜上映出小花奶奶的样子,正坐在炕头上,手里拿着件没织完的毛衣——那是光鸣虫记着的,小花说过,要采到月光菌,让奶奶好起来,她就能给奶奶织完毛衣了。
下山的路走得很顺。光鸣虫在前面带路,银线虫护着小花,她的脚渐渐能落地了。走到黑风岭的山口时,夕阳正好落在山尖上,把瘴气染成了金红色。小花举着月光菌,对光鸣虫和银线虫说:“谢谢你们记着我,记着路。”
光鸣虫落在她的篮子上,把红布条重新系好,银线虫在布条上留下个淡淡的螺旋纹。阿树笑着说:“以后啊,这布条就是‘双痕记’了,光鸣虫的亮,银线虫的柔,合在一起,再险的山也敢闯。”
五、新页上的光痕
安福里的晒谷场上,又摆起了长桌宴。小花的奶奶喝着月光菌煮的汤,咳嗽明显轻了,正拉着小雅的手说家常;王伯和李明碰着酒碗,说黑风岭的瘴气里,光鸣虫的光斑和银线虫的淡光混在一起,像幅活的画;孩子们追着光鸣虫和银线虫跑,它们飞在一起,翅膜上的光映在地上,画出个大大的螺旋,螺旋里是黑风岭的轮廓,轮廓里有个小小的红布条,飘在两群虫子中间。
小雅突然指着天空,大家抬头一看,光鸣虫和银线虫正往天上飞,它们的光在云端织出个新的图案:不是安福里的屋檐,也不是青山镇的梯田,而是片连绵的光带,从黑风岭一直延伸到天边,光带里有无数个小小的光点,像散落的星星。
“那是别的光痕吧?”小花仰着小脸问,“是不是还有好多地方,有好多光鸣虫和银线虫,在记着好多事?”
李明摸了摸她的头,想起父亲怀表内侧的话:“光痕从来不是独个的,就像河水流着流着会汇成江,光聚着聚着会连成带。”他看着云端的光带,突然明白,小花偷偷进山的勇气,光鸣虫和银线虫的指引,大家一起翻断岩的决心,都是光痕的一部分——它们不只是记着过去,更是在写着现在,等着将来的人,能顺着这光带,走得更远、更稳。
夜色降临时,光鸣虫和银线虫落在晒谷场的草垛上,翅膜上的光渐渐柔和下来。新的图案在光里慢慢成形:黑风岭的轮廓旁,多了个小小的村落,村落里有间新盖的小屋,屋前的篱笆上,系着根红布条,布条上落着两只虫子,一只翅膀亮得清晰,一只翅膀亮得朦胧,像在说,光痕的故事,从来都不是孤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