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轮底层的某间偏僻舱室内,光线昏暗,只有一盏壁灯散发着惨淡的光晕。
吴云瘫坐在角落的床铺上,形容枯槁,眼神空洞地望着冰冷的金属墙壁,仿佛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
舱门被无声地推开,白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缓步走了进来,神情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和,与这压抑的环境格格不入。
听到动静,吴云僵硬地转过头。
当他看清来人是白泽时,浑浊的眼中瞬间爆发出极其复杂的光芒。
有难以置信,有滔天的愤怒,有深深的疑惑,最终都化为一种被最亲近之人背叛的极致痛苦。
他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质问,却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节。
白泽走到他面前,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平静得可怕,没有丝毫掩饰:
“师父,是我做的。”
他微微俯身,声音依旧保持着一种奇异的“恭敬”语调,但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刺入吴云的心脏:
“至于为什么,自然是利益和安全。您报仇的心太盛了,会害死徒儿的。”
吴云像是被这句话烫到了一样,猛地挣扎了一下,声音嘶哑而急切:
“我们可以…我们可以慢慢图谋的!不必急于一时!
师父…师父可以等!”
白泽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眼神淡漠得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师父,我不会去做一件对我没有利益的事情。
帮您报仇,显然就是。”
这句话如同最终判决,瞬间抽干了吴云所有的力气。
他瘫软下去,哑口无言,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过了好一会儿,吴云眼中又燃起一丝卑微的求生欲,他抬起头,带着最后一丝乞求:
“能不能…放了师父?师父…师父愿意献上半部密卷!
此后…此后也一定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老老实实隐居起来,绝不再给你添任何麻烦!
徒儿…求你了…”
白泽笑了。
那笑容很轻,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意味。
不知道是在嘲笑吴云的奸猾——到了这一步还想用半部假货糊弄,还是在笑他直到此刻还认不清现实,显得如此可笑可悲。
他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近乎残忍的惋惜:
“师父,您必须死。”
他顿了顿,欣赏着吴云瞬间僵住的表情,继续说道:
“另外,您家传的逆命育成法,是一部,不是半部。
徒儿已经动用超能力,从您的脑子里,完整地提出来了,徒儿非常用心,没让您变成傻子。”
“什…什么?!”
吴云瞬间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
脸上只剩下极致的震惊和不可思议,他死死瞪着白泽,仿佛想从他脸上找出说谎的痕迹。
直到白泽用一种清晰而平稳的语调,开始一字一句地背诵出逆命育成法开篇的总纲。
接着是几个核心章节的精要,甚至夹杂着只有吴家直系传人才知道的、写在边角处的几处微小批注和心得……
吴云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最后一点希望也彻底粉碎,脸色灰败得如同死人。
家族世代守护、甚至因此招来灭门之祸的最大秘密,竟然真的被对方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彻底窃取了!
最后,白泽伸出手指,一缕淡青色的秩序之风如同温顺的小蛇,在他指尖灵活地缠绕流转。
“师父,您一辈子也没掌握超能力,这秘籍对您没什么大用。”
白泽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致命的讽刺,
“不过,您放心好了,我会帮您…把它传下去的,你可以瞑目的。”
吴云见状,虽然陷入彻底的绝望,但求生本能仍旧让他做最后的挣扎,他声音破碎地喊道:
“徒儿!你记得吗?是为师教的你培育家知识!
是为师给你办的身份!
是为师在你最落魄的时候收留了你!
没有为师,哪有你的今天?!你不能——”
白泽却打断了他,语气依旧保持着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礼貌:
“师父,你不用说了。我也不是没有感情的人。
敬您是师父,我给您个机会。”
他不知从何处拿出两套完全一样的树果和制作工具,整齐地放在地上。
“咱们就比您最擅长的能量方块制作吧。
如果您的品质高,我放您走。
反之…您就自缢吧。”
白泽的目光冰冷而坚定,
“输了,要认账。”
吴云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脸上挤出一种近乎癫狂的笑容,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哈哈…你是我教的!”
白泽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回应道:
“我悟出了更好的。”
这简单的五个字,却带着无比的自信。
吴云几乎没有任何思考,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他立刻嘶声道:
“好!比!我跟你比!”
昏暗的船舱内,一场决定生死的、师徒之间的能量方块对决,在这诡异的气氛中悄然开始。
空气中弥漫着树果的清香,却压不住那浓得化不开的绝望与杀机。
吴云死死盯着地上的树果和工具,浑浊的眼珠疯狂转动,试图抓住任何一丝可能存在的优势。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白泽,提出了一个看似公平,实则蕴含着他数十年经验积累的要求,声音因紧张和急切而有些变调:
“徒儿!既然是比试…既然是比试我们最根本的功底!
不如…不如我们把眼睛蒙上!
只通过嗅觉和经验来挑选、处理、融合树果!
这才是真正考验一个培育家底蕴的时候!
你敢不敢?!”
他试图用激将法,并将比试拉入他自己最有自信的领域。
闭目操作,那是无数次失败与成功中锤炼出的、几乎成为本能的直觉。
白泽闻言,再次笑了。
那笑容看起来异常温和,甚至带着一丝纵容和宠溺,仿佛在看一个提出天真要求的老小孩,语气轻快地答应:
“行,都依着您,师父。”
他这副样子,像极了极其尊重甚至溺爱师父的乖徒儿。
仿佛之前那个冷酷揭露真相、逼迫对方赴死的人不是他。
他毫不犹豫地找出两条黑布,甚至亲手、细心地为吴云蒙上眼睛,还在脑后打了个结实的结。
“师父,这样可好?看得见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