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大同北门城楼上,一直凝神观望的陈天,眼中瞬间爆射出锐利的光芒。
他等待已久的时刻,终于到了!
“点火!发信号!”陈天沉声下令。
三堆早已准备好的篝火被同时点燃,橘红色的火焰冲天而起,在漆黑的夜幕下显得格外刺眼。
这是全军出击的信号!
几乎在同时,城内各处的军营响起了急促的号角声和军官们的怒吼声。
“开城门!”
“全军出击!”
“报仇雪恨的时候到了!”
沉重的北门在绞盘的吱呀声中缓缓洞开,早已集结待命的明军将士,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赵胜一马当先,率领中军步兵主力,步伐坚定,队列严整,如同移动的钢铁森林,向着北方压去。
他们压抑了太久,此刻每一步都踏着复仇的决心。
王闯更是迫不及待,一声唿哨,三千骑兵如同离弦之箭,从步兵两翼呼啸而出。
马蹄声如同奔雷,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骑兵们挥舞着雪亮的马刀,口中发出兴奋的呼啸,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直扑那条正在北移的火把长龙!
陈天在亲卫的簇拥下,随着中军一同出城。
他目光冷峻地扫过战场,联军果然是在溃退,而非有序撤退!
视野所及,一片混乱。
皇太极为了稳定军心,或许试图组织有序撤退,但积压已久的矛盾和对归家的渴望,让命令的执行大打折扣。
尤其是承担断后任务的蒙古诸部和小部落联军,本就怨气冲天,此刻更是人心惶惶,只想着尽快逃离这片死亡之地。
后金本部精锐尚能保持基本队形,处于队伍的前列和中段,而且速度很快。
而落在后面的部队,则完全乱了套。
车辆堵塞在一起,互相争道,负载过重的驮马嘶鸣着不肯前行,被主人狠狠鞭打。
步兵们争先恐后,丢弃了多余的盔甲、兵器,甚至干粮,只为了跑得快一点。
军官的呵斥声、士兵的叫骂声、妇孺的哭泣声混杂在一起,编织成一曲兵败如山倒的混乱乐章。
“杀!”
王闯的骑兵如同热刀切黄油般,轻易地撕开了联军断后部队松散的外壳。
他们根本不与那些试图结阵的后金精锐纠缠,专门寻找混乱的蒙古部落和仆从军冲杀。
马刀扬起,落下!带起一蓬蓬血雨!
长矛突刺,收回!留下一个个倒毙的身影!
铁蹄践踏,所过之处,一片人仰马翻!
“明军追来了!”
“快跑啊!”
“长生天保佑!”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联军后卫部队中急剧蔓延。
原本就脆弱的建制瞬间瓦解,士兵们彻底放弃了抵抗,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哭爹喊娘地向着北方亡命奔逃。
丢弃的旗帜、破损的盔甲、散落的财物,沿途随处可见。
“瞄准那些辎重车!放!”
随着孙元的命令,随军前进的轻型火炮发出了怒吼。
轰!轰!轰!
炮弹落入混乱的人群和车队中,虽然准头不如固定炮位,但带来的心理威慑是巨大的。
一辆装载粮草的马车被击中,燃起熊熊大火,更是加剧了道路的堵塞和恐慌。
赵胜率领的步兵中军稳步推进,如同巨大的磨盘,碾压着一切敢于稍稍停留的敌人。
他们用长枪方阵驱散小股试图抵抗的敌军,用强弓硬弩射杀逃窜的溃兵。
行进的速度不快,但每一步都带着无可撼动的力量,死死咬住联军主力的尾巴,不断给其放血。
陈天坐镇中军,冷静地观察着战局,他没有因为眼前的顺利而冒进。
皇太极的主力尚存,困兽犹斗,逼得太急反而可能遭到猛烈反扑。
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利用追击,最大限度地杀伤其有生力量,尤其是削弱附庸部落的实力,让皇太极此次南征彻底伤筋动骨。
“报——!”
一骑哨探飞驰而至,“督师!王闯将军请示,前方敌军后卫已有崩溃迹象,是否继续深入追击?”
陈天略一沉吟,下令:“告诉王闯,准其再向前冲击十里!但务必保持与中军联系,不得孤军深入!以骚扰、驱赶、制造混乱为主,不可恋战!”
“得令!”
传令兵飞马而去。
战斗从黎明持续到午后。
明军的追击如同附骨之疽,死死缠绕着北遁的后金联军。
后金联军丢盔弃甲,伤亡惨重,尤其是落在后面的仆从军,几乎遭到了毁灭性打击。
广阔的宣大原野上,到处是倒毙的尸体、丢弃的辎重和惊惶逃窜的散兵游勇。
皇太极位于队伍的前部,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身后的喊杀声、惨叫声不断传来,如同鞭子一样抽打在他的心上。
他几次想调集精锐回头给追兵一个教训,但都被身边的贝勒将领劝住。
“大汗,军心已乱,强行回头,恐生大变!”
“明军势头正盛,我军久战疲敝,不宜硬拼啊!”
“只要主力能退回草原,日后自有报仇之时!”
皇太极看着身后混乱不堪、绵延十数里的队伍,知道他们说得对。
这一次,他败了,败得彻彻底底。
不是败在攻城失利,而是败在了人心,败在了后勤,更是败在了那个叫陈天的明朝将领手中!
此子不除,必成大患!
他强压下回头决战的冲动,咬牙下令:“传令下去,加速前进!丢弃所有不必要的辎重!告诉断后的部队,再坚持一天,进入北部山区就好!”
他现在只希望能尽快摆脱追兵,进入预定的撤退路线。
……
追击仍在继续。
夕阳西下,将天边染成一片血红,仿佛在为这片土地上新添的亡魂默哀。
明军经过一天的追击和厮杀,也显露出了疲态,但士气依旧高昂。
将士们看着眼前狼奔豕突的敌人,看着沿途缴获的兵甲物资,只觉得几个月来的憋屈一扫而空,浑身充满了力量。
王闯的骑兵在一次成功的侧翼突击后,带着缴获的数百匹战马和俘虏,奉命撤回与中军会合。
骑兵们虽然疲惫,但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红光。
“督师!痛快!太痛快了!”
王闯跳下战马,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和汗水,大声道,“这帮孙子,跑得比兔子还快!光是撵着他们的屁股跑,就至少砍翻了两三千!”
陈天点了点头,目光却望向北方那逐渐起伏的山峦轮廓。
“鞑子这是想往山里跑。”
赵胜走了过来,指着前方说道,“进了山,我们的骑兵和大炮就不方便了。”
陈天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
“他们以为进了山就安全了?”
他顿了顿,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自信,对身边的赵胜和王闯说道:
“传令下去,全军放缓追击速度,保持压迫即可。让将士们轮流休息,进食。真正的‘大餐’……”
他的目光似乎已经穿越了空间,落在了北方某处险要的隘口。
“……还在前面等着他们呢。”
赵胜和王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兴奋和一丝了然。
督师果然还有后手!
后金联军的溃兵如同被驱赶的羊群,仓惶涌向前方的山地,以为那里是生路。
他们并不知道,一张死亡之网,早已在前方悄然张开。
溃退的联军先头部队,如同慌不择路的洪水,一头撞进了名为“野狐峪”的险要隘口。
两侧山势陡然收紧,道路变得狭窄崎岖,头顶是嶙峋的怪石和茂密的树林。
然而,急于逃命的他们,根本无暇细察这地势的凶险。
就在大部分溃兵涌入峪口,队伍被拉成一条长蛇,最为混乱和脆弱的时候,山顶上,一面红色的令旗,猛地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