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好了今晚去王爷书房,崔妙柔肉有所思地和玉珠分道扬镳了。
回到屋里,玉珠打开自己的妆奁,又跑了一趟正院。
她这几日和崔妙柔走得近,王妃不可能不知道,但王妃从未主动提起,她却不能不当回事。
该去找王妃投诚了,否则直属上级得给她穿小鞋了。
正院,听说玉珠去而复返,冬霜还有些讶异。
自从崔姑娘来了王府暂住,玉珠已经好几日没有主动留在正院了,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腾出位置来给崔姑娘和王妃话家常。
今日来了,倒是叫冬霜很是欢喜。
她一边引玉珠进去,一边低声说:
“玉珠,你来得正好,王妃给我们赏了好些进贡来的蜜橘,可甜了,你一会儿也来我屋里尝个鲜。”
玉珠眼睛一亮,“那一会儿我定去叨扰冬霜姐姐。”
红茹就站在门口,一听这话,小嘴一撇,故作嗔怒道:
“怎么就去叨扰你冬霜姐姐?蜜橘我也有,你如今总和冬霜玩在一起,都与我生分了。”
玉珠连忙赔笑:“是我疏忽了,这不是想着冬霜姐姐才来王妃跟前没多久,我也想混个脸熟不是?”
放在之前,她确实和红茹关系更好些。
红茹也没有真生她气,捂嘴笑了一声,将风帘打开,进去禀告王妃了。
这几日,因着崔家两个公子入京,崔婉如的面色原是好了些的。
只可惜,在察觉到崔妙柔三番两次打听着前院王爷的消息后,她郁结于心,脸色又很快恹恹了下来。
听到玉珠来了,她不动声色地放下手里的账本,将手肘搭在小桌子上,看着玉珠走进来。
少女不过十七八岁,正是娇嫩得像朵花儿似的年纪,她还穿着早上请安时候的蜜合色衣裙,让眉目间的妩媚都平添上了几分端庄稳重。
“怎么又过来了?”崔婉如问。
玉珠规规矩矩行了礼,才微微抬眸,扫了一眼身旁的冬霜和红茹。
两人一怔,忙看向王妃。
玉珠这是有话要单独与王妃说?
崔婉如看了她一眼,才对冬霜红茹两个抬了抬下巴:“出去候着吧。”
两人这才从善如流出了门。
等人出去,门被从外头关上,玉珠这才膝盖一软,“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崔婉如稍稍瞪大了双眼:“这是怎么了?”
玉珠叩头:“奴婢有罪,还请王妃责罚!”
说着,她将袖中揣着的东西拿了出来,双手高举头顶,奉到了王妃的面前。
崔婉如见到了一对小巧别致的金钗。
她回想了一下,才觉得有些眼熟。
这不是她未出嫁前,在家中戴的首饰么?难道是这段时日赏人的时候随手赏给玉珠了?
也不对……她好似有几年未曾见过这两只金钗了。
出嫁之时,母亲嫌嫁妆里添这样一对金钗小气庸俗,故而撇下了不少金银首饰。
她现在有的金银首饰,大多都是进王府后打的。
“此物你从何而来?”崔婉如秀眉微蹙,看向玉珠的眼神多了几分警惕。
玉珠答道:“王妃,这一对金钗,原是崔姑娘作为见面礼送给奴婢的,今日一早,奴婢见金钗精巧别致,刚想带着来给王妃请安,却不巧,锦儿见了,说这是王妃在家中时的心爱之物。”
“奴婢心中惶恐,又怕请安之时人多眼杂,反倒将金钗丢了,故而请完安,再带着金钗避开人去而复返,恳请王妃处置。”
“我当是什么事,”崔婉如绷直的后背缓缓放松了些,“既然是给你的,你拿着便是。”
总归她赏赐出去的首饰没有十件也有八件的,哪里会因为这样一对从前喜爱的金钗,就迁怒玉珠?
要怪,也是怪将这金钗给了崔妙柔的崔家……
想到这里,崔婉如就觉得自己胸腔一口气有些喘不上来。
明明是自己从前心爱的首饰,母亲不说好好保管收藏着,竟拿出来给了崔妙柔一个旁支的姑娘,还让她如此大摇大摆地上京、赏了自己提拔的通房。
这实在是叫人咽不下这口气。
但这事,终究与玉珠没什么干系,她来请什么罪?
崔婉如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了出来。
玉珠依旧保持着垂首的姿态,说:“王妃,若崔姑娘只是赏了奴婢东西也就罢了,可……崔姑娘这两日,一直在找奴婢,想办法入前院书房面见王爷,奴婢不敢擅作主张,特意来请王妃示下。”
崔婉如心中,顿时如同吃了一只苍蝇一般恶心。
自古以来,聘为妻、奔为妾,崔妙柔如此上赶着要接近宁王爷,当真是一点儿脸都不要了!
她也不想想,这名声若是传出去,崔家其他旁支的姑娘还要不要结亲了?
况且,崔妙柔当真以为,宁王府的妾是那么好当的么?
王妃面色铁青,落入悄悄抬眼打量她的玉珠眼中,玉珠立即明白了王妃的心思。
王妃也不希望崔家女留在王府啊。
那崔妙柔还有什么胜算?玉珠换位思考一下,觉得她早点打道回府卖卖惨,没准崔家还可能会为她寻另一门亲事补偿她?
玉珠发散着思维,就听上首王妃发话了:“你如何想的?”
玉珠不接茬:“奴婢不敢妄断。”
王妃哼了一声:“是不敢,还是你也觉得崔妙柔此举不妥?否则你今日也不会带着金钗来我这里。”
玉珠沉默了一会儿。
“不用说那些漂亮话来搪塞我,她的心思,第一日我就明白了。”王妃的声音低了几分,略显疲惫。
“她宁愿求你帮她,也不曾来让我安排,想来是不信我,那我又为何要帮她?”
话音落下,玉珠这才意识到,不是王妃不希望崔妙柔入府。
而是王妃知道,入府不是崔妙柔最好的选择,她这是想要崔妙柔自己打消念头!
玉珠心有猜测,嘴上还是说:“还请王妃示下,奴婢该如何做是好?”
“她想要如何做,都随她去。”王妃话里已经带上了几分恨铁不成钢。
她看向面前依旧跪着的玉珠,主动伸出手,虚虚扶了玉珠一把:
“好了,不必跪着了,你放心,不管最后王爷收不收她,此事我都会保你。”
说着,又感慨着叹了一口气:
“也多亏了你来与我说,否则万一她酿下大错,而我还浑然不知,那整个崔家都要为此蒙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