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玄光III型”防护服,踏入相柳毒雾的感觉非常奇特。
外部是死寂的墨绿,能见度不足十米,毒雾如同粘稠的液体,不断冲刷着防护服的外壳,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神识在这里也受到了极大的压制,探出体外数米便如同陷入泥沼,难以延伸。耳边是相柳残魂若有若无的嘶吼,带着扰乱心神的魔力,若非防护服自带的“净明仙光”持续发挥着作用,光是这精神污染就够喝一壶的。
然而,防护服内部却是一片“岁月静好”。空气清新,温度适宜,面罩内侧的微型光幕甚至还能显示外部环境数据、内部生命体征、能源剩余时间等。
“张……张大使,”巨灵神瓮声瓮气的声音通过内部通讯频道传来,带着几分新奇和别扭,“这玩意,还真管用!俺老巨一点都没觉得憋闷!”
“确实神异。”雷震子也开口了,他振动着被特制材料包裹的翅膀,以适应防护服的拘束,“此地毒气之烈,我之雷翼亦感不适,如今却安然无恙。张大使,此物……能量产否?”他显然想到了更多,若能装备天兵天将,日后征讨魔界,岂不是……
“原理不难,主要是材料和阵法铭刻的精度要求高。等解决了相柳,我可以把图纸和工艺交给鲁班殿和织女司研究。”张文韬一边回答,一边操作着腕部一个类似平板电脑的法器,上面显示着复杂的能量流图和地形扫描信息。“大家跟紧我,注意脚下,能量反应显示,前方有强烈的生命波动和结构塌陷区。”
在他的带领下,这支白色小队如同幽灵般,在死寂的毒雾中谨慎前行。沿途所见,触目惊心。原本仙气氤氲的亭台楼阁、瑶草奇花,此刻都已化为残垣断壁和漆黑的枯枝,地面上覆盖着一层粘稠的、具有腐蚀性的毒液。
“该死的相柳!”巨灵神看着被腐蚀得坑坑洼洼的南天门副门柱,心疼地骂道。
“抱怨无用,找到本体,才能根治。”张文韬语气冷静,“根据能量残留和物质腐蚀轨迹逆向推算,相柳的本体,大概率藏匿在前方原‘御兽苑’下方的灵脉节点处。那里灵气最为充裕,利于它恢复和隐匿。”
很快,众人抵达了御兽苑外围。这里的地貌破坏更为严重,一个巨大的、不断向外喷涌毒雾的坑洞出现在眼前,坑洞周围是扭曲、崩塌的仙山根基和断裂的灵脉管道。
“就是这里了。”张文韬停下脚步,腕部法器上的能量读数飙升到了顶峰,“坑洞下方三百米处,有九个强大的生命信号汇聚一体,能量性质与相柳吻合度99.8%。它正在汲取灵脉能量,修复自身,同时制造更多毒雾。”
“好!既然找到了,那就干它娘的!”巨灵神兴奋地挥舞了一下手中的斧子,“俺这就下去,劈了那九颗脑袋!”
“慢着!”张文韬连忙阻止,“巨灵神将军勇武可嘉,但此地结构极不稳定,下方灵脉错综复杂,贸然下去爆发大战,很可能引发连锁反应,导致更大范围的天庭结构坍塌,甚至引发核心灵脉的爆炸。到时候相柳死不死两说,小半个天庭恐怕要先被我们拆了。”
“啊?那……那怎么办?”巨灵神傻眼了。不能打,难道看着?
“强攻不行,那就智取。”张文韬从另一个金属箱里,取出了几个巴掌大小、形似海胆的黑色金属球体,以及一个带有天线和红色按钮的方形控制器。
“此乃何物?”雷震子好奇地问。他从这几个黑球上,感受到了一种极其凝聚、极度危险的毁灭性能量,不同于任何已知的法宝。
“定向聚能爆破装置,我叫它‘破阵子’。”张文韬解释道,“内部压缩了极高纯度的雷霆精华,外壳是吸能导引符文,确保爆炸的能量90%以上会沿着预设的方向释放。我们可以利用它,进行精准爆破。”
他指着坑洞周围的几个关键支撑点,“看那里,那里,还有那里。这几个点是维持当前脆弱平衡的关键岩体结构和灵脉旁支。我们不需要下去跟相柳肉搏,只需要在这些点上安装‘破阵子’,计算好当量和爆破顺序,进行一次精准的‘外科手术式’爆破。”
“爆破的目的,一是利用爆炸瞬间产生的超高温和冲击波,重创乃至直接消灭位于爆炸焦点区域的相柳本体;二是通过精确破坏支撑结构,引发可控的塌方,将相柳彻底掩埋在数百米深的地下,利用大地岩层和断裂的灵脉形成天然封印,隔绝它与外界的联系,让它即使不死,也再难作恶。”
这个计划再次让众神惊呆了。
不斗法,不近战,靠……炸山?
而且算得这么精确?听起来比布阵还复杂!
“这……能行吗?”连雷震子都有些犹豫了。他掌控雷电,但对这种“精细”的爆炸,实在没经验。
“理论上可行。关键在于爆破点的选择、炸药当量的计算和起爆时序的控制。”张文韬将控制器递向雷震子,“雷震子将军,你执掌雷霆,对能量最为敏感。由你来负责最终安置‘破阵子’并操作起爆,最为合适。我会通过法器,远程指导你安放位置和角度,并设定好起爆程序。”
雷震子看着那小小的、带着红色按钮的控制器,感觉手心里有点冒汗。他这辈子引过无数天雷,劈过无数妖邪,但握着这种“科学法器”去当“拆迁队长”,还是头一遭。这玩意按下去,可不是一道雷那么简单,而是足以改变地形、封印凶兽的惊天爆炸。
他深吸一口气,接过控制器,沉声道:“好!信你一回!该怎么做,你吩咐!”
于是,在张文韬的远程指令下,雷震子化身勤劳的“工兵”,小心翼翼地抱着那些“破阵子”,按照指定的位置和角度,将其吸附在坑洞周围那些关键的岩体和灵脉节点上。每一个“破阵子”放置好后,都会发出一声轻微的“嘀”声,表示已就位并连接到主控制器。
这个过程紧张而缓慢,需要极度的耐心和精准。其他队员则在外围警戒,虽然相柳似乎因为疗伤而蛰伏,但谁也不敢大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最后一个“破阵子”放置完毕,雷震子振动翅膀,飞回安全区域,额头上竟然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不是累的,是紧张的。
“所有‘破阵子’已就位,起爆序列加载完毕。”张文韬确认了腕部法器上的反馈,对雷震子点了点头,“雷将军,可以了。按下那个红色按钮。”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雷震子手中的那个小小控制器上。
雷震子看着下方那不断涌出毒雾的巨大坑洞,又看了看手中仿佛重若千钧的控制器,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身后的风雷双翼无意识地轻微震颤着。
巨灵神忍不住催促:“老雷,你倒是按啊!磨蹭啥呢!”
雷震子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大拇指用力按下了那红色的按钮!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先传来,首先是视觉上的震撼!
坑洞周围,七个吸附点同时亮起刺目欲盲的白色光芒,那光芒极度凝聚,仿佛七个微型的太阳!紧接着,七道恐怖的、被约束成锥形或扇形的能量冲击波,如同七把无形的巨锤,精准无比地轰击在预设的岩体和灵脉节点上!
“轰隆隆……!!!”
直到这时,沉闷如滚雷般的巨响才猛然爆发,混合着岩石被瞬间汽化、灵脉被强行截断的刺耳尖鸣!大地剧烈震颤,仿佛整个天庭都在摇晃!
在众人震撼的目光中,那巨大的坑洞边缘,被白光击中的区域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捏碎般,瞬间瓦解、崩塌!巨大的岩石和断裂的灵脉如同瀑布般向内倾泻,精准地砸向坑洞底部那隐约可见的、正在惊恐扭动的巨大黑影(相柳本体)!
爆炸和塌方形成了完美的连锁反应,烟尘混合着被瞬间净化了大半的毒雾冲天而起,又被防护服隔绝在外。
整个过程持续了不到十息。
当烟尘稍稍散去,众仙看到,原本那个巨大的、喷吐毒雾的坑洞,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由新鲜碎石和扭曲灵脉构成的、散发着微弱焦糊味和残余能量波动的……崭新的小山包。
毒雾的源头,被彻底掐断了。周围的墨绿色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得稀薄。
通讯频道里一片死寂。
过了好几秒,才响起巨灵神结结巴巴的声音:“俺……俺的娘咧……这就……完了?”
雷震子看着自己刚刚按下按钮的手指,又看了看下方那座新鲜出炉的山包,喃喃自语:“我……我刚刚是不是,把御兽苑给……拆了?”
张文韬满意地看着数据反馈,拍了拍雷震子的肩膀(隔着防护服):“雷将军,干得漂亮!精准、高效、破坏范围控制在预期内。相柳本体遭受重创,并被成功掩埋封印。恭喜你,成功转型为天庭第一爆破专家兼金牌拆迁队长!”
雷震子:“……”
他感觉自己雷公的职业生涯,好像从此走上了一条奇怪的岔路。
成功的喜悦还未持续片刻,张文韬腕部法器突然发出急促的警报声。他低头一看,脸色微变:“不对劲!能量探测显示,地下被掩埋的相柳生命信号在急速衰减,但……有一个异常强大的能量源正在从更深处被唤醒!所有人,最高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