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子里的肉还在冒着热气。
粉白色的肌理间渗着淡红色血水,边缘微微焦黄,像是被快速煎烤过。脂肪层呈现出半透明的胶质状,散发出一种诡异的、带着甜腥的肉香。
林淮盯着那块肉,喉咙痉挛着,酸水涌上口腔。
——这是苏芮。
这个认知像一把钝刀,缓慢地锯开他的理智。他猛地别过头,干呕起来,可空荡荡的胃里除了胆汁什么也吐不出来。
“妈妈……不吃?”冰箱外的声音带着委屈,那只苍白的手固执地举着盘子,“孩子……特意……做的。”
林淮蜷缩在角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他勉强保持清醒,不至于被翻涌的黑暗彻底吞噬。
“滚……”他嘶哑地挤出这个字,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
那只手静止了几秒,然后缓缓缩了回去。冰箱门再次关上,将最后一丝光线隔绝在外。
黑暗中,林淮听见盘子被放在某处的轻响,然后是衣物摩擦的声音——那个怪物在脱衣服?
紧接着,是液体倾倒的哗啦声,和某种肉质被切割的黏腻声响。
他的想象力不受控制地描绘着外面的场景:苏芮的尸体被摆放在料理台上,苍白的手指握着厨刀,精准地分割着肌肉和骨骼……就像处理一块普通的生肉。
“呕——”林淮再次干呕起来,眼泪和冷汗混合着滑下脸颊。
脚边的那团胶质似乎被他的反应吓到了,小心翼翼地蠕动过来,轻轻碰了碰他的脚踝,像是在安慰。
这一次,林淮没有踢开它。
他太累了。
累到连厌恶和恐惧都变得麻木。
冰箱外,切割的声音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像是搅拌的动静,伴随着液体煮沸的咕嘟声。
那个怪物……在烹饪。
为“妈妈”准备晚餐。
林淮闭上眼睛,试图屏蔽这些声音,但它们却像毒蛇一样钻入耳道,在脑海中生根。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动静终于停了。
脚步声靠近冰箱,门再次被打开一条缝。
这次递进来的不是盘子,而是一个杯子。
杯子里盛着暗红色的液体,表面漂浮着一层薄薄的油脂,在冰箱的冷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汤。”怪物简短地介绍道,声音里带着期待,“补血。”
林淮盯着那杯“汤”,突然笑了。
笑声嘶哑、破碎,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某种濒临崩溃的癫狂。
“你真是个……贴心的孩子。”他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像是耳语。
那只举着杯子的手似乎因为这句话而颤抖了一下,杯中的液体微微晃动,在边缘留下一道暗红的痕迹。
“妈妈……夸我?”怪物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像是从未想过会得到认可。
林淮的笑容扩大了,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病态的光。
“是啊。”他轻声说,慢慢伸出手,接过那个杯子,“我的……乖孩子。”
他的指尖故意擦过那只苍白的手,感受到对方因这个微小接触而战栗。
仿佛一个单纯的孩子一样
怪物发出一声近乎呜咽的抽气声,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宠爱”击溃了防线。
林淮将杯子举到嘴边,停顿了一下。
“闭上眼睛。”他命令道。
“可……孩子……没有……”怪物困惑地回应,似乎想说自己没有眼睑。
哦……林淮冷静的想着,原来只是拟态,不具备人类器官的功能,怪不得之前抠他眼珠的时候他没合上眼睛。
“那就转过去。”林淮的声音温柔得可怕,“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一阵沉默。
然后,那只手缓缓缩了回去,冰箱门轻轻合上。
林淮立刻将杯子里的液体倾倒在那团胶质上。暗红色的汤汁淋在它身上,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像是某种化学反应。
上面还腾腾冒着热气,约莫有七八十度……
胶质剧烈地颤抖起来,表面冒出细小的气泡,颜色从暗红变成了污浊的棕黑。
林淮垂眸看着他,轻声
“嘘”
它“痛苦”地蠕动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默默地承受着,仿佛甘愿为“妈妈”的任何一个举动付出代价。
林淮冷漠地看着这一切,然后将空杯子放在一旁。
他不在乎这团胶质会不会被“汤”伤害。不在乎那个怪物发现被骗后会不会暴怒。
他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冰箱外,怪物还沉浸在虚幻的幸福感中,哼着不成调的曲子,继续“料理”着剩余的“食材”。
而林淮,蜷缩在黑暗里,开始思考一个疯狂的计划。
如果这个怪物如此渴望得到自己的关注,渴望得到“母爱”
渴望“爱”
那么或许,他可以利用这点。
这是他最擅长的领域……
簌簌……
思绪被一阵轻微的动静打断,林淮坐起来 看到“弟弟”正一点点远离自己,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身上还冒着热气,中间凹下去一块……中间盛着什么……
啊
它在用自己包着“汤”
林淮福至心灵的理解了它的想法
“……”
它怕烫到自己
林淮感觉心脏抽动了一下,他有些烦躁的挠了挠头发。
过了好一会,林淮轻声说了一句
“好孩子”
这声音里带着一丝诡异的慈爱和怜惜,似乎还混杂着愧疚,让林淮自己都僵了一瞬间。
“啧”
林淮继续躺下想着些什么,企图把那一点诡异的感觉抹去
因而也没看到“弟弟”抽搐般的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