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半条命换半口气
“冻……僵……了……”
寒霜里的声音彻底沉寂下去，那点微弱的暗金光芒也黯淡到了极致，像风中最后一粒火星。
石头的心猛地揪紧。师父还在！只是……太虚弱了。虚弱到连骂他一句都耗尽了力气。
他低头看看自己悬在寒霜上的左手。手臂沉重冰冷，像挂着一块玄冰。皮肤下那恶心的滑腻阴冷感，在纯净霜寒气息的层层包裹下，暂时蛰伏了。像一条被冻僵的毒蛇，暂时没了动静。
暂时。这两个字沉甸甸地压在石头心头。他不知道这“冰被子”能盖多久。更不知道师父……师父那口气，还能不能回来。
他慢慢挪动身体，后背撕裂的伤口摩擦着冰冷的岩石，痛得他眼前阵阵发黑。他咬紧牙关，一点一点蹭到师父冰冷的身体旁边。师父的脸灰败得吓人，嘴唇冻得发青，紧紧闭着。胸膛没有一丝起伏，冷得像块石头。
刚才那点微弱的希望，像被寒风吹得摇摇欲坠的火苗。师父的身体……真的还能活过来吗？
他伸出手指，指尖颤抖着，想再去探探师父的脖子，却又不敢。怕摸到的还是那片死寂的冰冷。就在指尖快要碰到师父冻僵的皮肤时，寒霜里那点几乎熄灭的暗金，极其微弱地……闪了一下。
石头的手僵在半空。
“……别……碰……”寒霜里艰难地挤出两个字，比呼吸还轻，带着一种濒死的疲惫，“……碰……了……就……真……死……透……了……”
石头的手指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来。心沉到了谷底。不能碰？那怎么办？就这么看着师父的身体彻底冷透？
“……听……着……”寒霜里的声音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像在刀尖上滚过，“……我……的……身……子……冻……透……了……魂……也……快……散……了……撑……不……住……了……”
石头喉咙里堵着硬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死死盯着那点微弱的暗金。
“……靠……你……了……”师父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把……你……那……只……冰……爪……子……放……我……心……口……玉……骨……上……”
放……放师父心口？石头脑子嗡的一声。他手上这鬼东西，那恶心的阴冷浊蚀，被霜气冻住了，但还在啊！放师父心口？那玉骨是师父最后一点生机所在！
“……快！”寒霜里的声音猛地拔高了一丝，带着一种濒死的急迫和不容置疑的命令，“……没……时……间……磨……蹭……！……想……我……死……透……吗？！”
这一声厉喝，虚弱却依旧带着石头熟悉的严厉，像鞭子一样抽在他混乱的神经上！他浑身一激灵，再不敢有半分犹豫！
布满暗金蛛网、沉重冰冷的左手，猛地从悬停的寒霜上方收回。手臂移动的刹那，那被霜气暂时“冻住”的滑腻阴冷感似乎挣扎了一下，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和迟滞感。石头不管不顾，左手带着一身冰冷的死气，狠狠按向师父冰冷的胸膛！
指尖触碰到那片温润玉骨的瞬间——
异变陡生！
师父冰冷僵硬的身体，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了一下！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巨力从身体内部炸开！紧接着，那片紧贴着师父心口的温润玉骨，猛地爆发出刺目的暗金光芒！
光芒并不温暖，反而带着一种冰冷的、决绝的锐利！像回光返照的最后锋芒！
石头按在玉骨上的左手掌心，那层包裹着“毒蛇”的纯净霜寒之气，在这股暗金光芒的猛烈冲击下，竟发出“嗤啦”一声轻响，如同滚油泼雪，瞬间被消融、驱散了一大片！
糟了！石头头皮瞬间炸开！那层隔绝“毒蛇”的“冰被子”被撕开了！
一直被压制、被冻结的滑腻阴冷感，如同脱缰的毒蛇，猛地从被撕开的缺口处苏醒、爆发！一股比之前强烈数倍的冰冷侵蚀感，带着粘稠的恶意，顺着他按在玉骨上的掌心，疯狂地反扑！不仅撕扯着他手臂的血肉筋骨，更有一部分，如同嗅到血腥的毒虫，沿着玉骨爆发的暗金光路，狠狠扎进了师父冰冷的心口！
“呃啊——！”师父彻底冰冷的身体，喉咙里竟然再次发出一声极其短促、极其痛苦的嘶哑闷哼！那声音空洞扭曲，不像是活人发出的，更像是冰冷的尸体在某种力量冲击下的痉挛！
与此同时，石头左手手背上，那被暂时压制的暗金蛛网纹路，如同吸饱了血的毒藤，瞬间暴涨！紫黑的色泽更深，蛛网般的纹路疯狂蔓延，瞬间爬满了整个手背，甚至向着腕部急速侵蚀！皮肤下透出的冰冷微光刺眼得骇人！一股钻心蚀骨、冰冷麻木的剧痛，狠狠攫住了石头的整条左臂，并且疯狂地向肩膀和心脏方向蔓延！
更可怕的是，他按在师父心口玉骨上的左手，掌心传来一种可怕的吸力！不是他在吸收什么，而是师父心口那片爆发的暗金玉骨，像濒死的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正在疯狂地、不顾一切地汲取着他手臂里那股带着滑腻阴冷的浊蚀力量！连同他自身的精血元气！
手臂上那股被“毒蛇”撕咬的剧痛，和精血元气被强行抽走的虚弱感，瞬间叠加！石头眼前猛地一黑，胸口发闷，一口腥甜涌上喉咙！
“师……师父！”石头嘶声惨叫，不是因为自己的剧痛，而是因为恐惧！他感觉到师父那冰冷僵硬的身体，在玉骨爆发的暗金光芒和他手臂涌过去的浊蚀力量双重冲击下，正在微微抽搐！那感觉，不像是在复苏生机，更像是在加速崩解！
“撒……手……蠢……货……！”寒霜里传来师父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意念嘶吼，充满了惊怒和绝望！那点微弱的暗金光芒疯狂闪烁，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
撒手？石头看着师父抽搐的身体，看着玉骨上越来越黯淡、被浊蚀力量污染的暗金光芒，看着自己手背上疯狂蔓延的紫黑蛛网……撒手，师父就真的完了！不撒手……他感觉自己的左手，连同半条命，都要被吸进那片冰冷的玉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