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佩云还在直播帐篷里，镜头对着她手里的搪瓷杯。水面上漂着一片刚摘的薄荷叶，打着旋儿。
她没动，也没说话，就盯着那片叶子看。三秒后，它突然停了——跟刚才晃得没边似的，现在稳得像焊死在水上。
她眼皮跳了一下。
手腕上的玉镯又震了，这次不是一闪而过的红光，是持续发烫，像贴了块烧热的铁皮。她借着调整机位的动作低头扫了一眼，空间仓库里浮出一行血色字迹，正以倒计时形式跳动：**“非地球源基因序列检出，污染概率67.4%，建议立即隔离。”**
她手指一蜷，裤兜里的土豆种子被捏得咯吱响。
“哎哟各位，”她咧嘴一笑，声音拔高两度，“刚才那批番茄苗我忘说了啊，灵泉水别往根上猛浇，1:9稀释最稳妥，不然容易‘营养过剩’——就跟人吃多了火锅长痘一样。”
弹幕飘过一堆【哈哈哈】和【种菜还能讲出养生道理】。
她一边回话，一边用意识锁死了所有已发放种子的追踪编码。五百个编号瞬间冻结，像被按了暂停键。空间反向扫描启动，数据流如蛛网铺开，逐个排查异常波动。
帐篷外风有点大，吹得帆布啪啪拍杆子。她没理会，只把搪瓷杯轻轻放下，指尖在桌沿划了个圈——那是她在空间里标记警戒区的习惯动作。
同一时间，临渊医疗总部。
沈临正靠在终端前喝速溶咖啡，勺子搅到一半停住了。屏幕上跳出一份加急病例报告：第17边陲星某农业舱突发集体性植物神经紊乱，症状包括瞳孔不规则收缩、夜间梦游式行走、对绿光产生病态依赖。
他皱眉，调出患者名单。第三位叫李达，编号A-309，正是领走第3号种子盒的人。
“植物神经紊乱？”他冷笑一声，“你管这叫‘心理亚健康’？”
他顺手把病例拖进比对系统，输入关键词：“基因突变”“环境诱导”“跨物种表达”。结果弹出来一条红线——匹配度82.1%，关联项目标注为“未公开档案”。
他摘下眼镜，甩在桌上，抓起通讯器拨了个加密频段。
谢昭那边更早收到动静。
实验室警报响得毫无预兆。全息屏上一颗遥远星球的能量谱线突然扭曲，出现类癌变跃迁曲线。他的数据模型自动调取历史库进行溯源分析，最终定格在一个尘封三百年的名字上：**涅墨西斯病毒**。
匹配度71.2%。
他站在原地没动，手指在空中划了几下，调出星际种植分布图，将病毒模型叠加上去。五颗星球亮起红点，其中一颗正在缓慢变深——那是融合进度超过15%的标志。
“不是巧合。”他低声说，把数据链转进了私人加密通道。
陆承是在物流监控台发现的破绽。
运输链全程零失误，但某个中转节点有0.3秒信号盲区。系统日志显示一切正常，可他一眼看出不对劲——那段时间的操作员Id虽然合规，但徽章图案有问题。
放大画面，那人左胸别着一枚银灰色齿轮徽章，边缘刻着一行小字：“适者生存”。
郑旭旧部的暗记。
他直接切进影子小队频道，声音压得很低：“封锁所有备用航道，一级待命。查最近七十二小时内经手过种子运输的全员背景，尤其是带这个标志的。”
说完，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农业星实况画面。吴佩云还在笑嘻嘻地教人怎么给辣椒搭架子，看起来啥事没有。
可他知道，她肯定发现了什么。
黑市加密频道内，画面分割成五个窗口，全是不同星球的种植舱实时影像。其中一个舱室里，藤蔓已经爬上墙壁，叶片泛着诡异的青灰色。
“让她再播两天。”蒙面人靠在椅背上，手里转着一支金属笔，“反正种子已经落地，等它们开始共生，我们就能提取稳定能量源。”
旁边操作员敲着键盘，调出一份模拟报告：“宿主适配性测试完成度41%，预计七十二小时后突破临界点。一旦地球作物与病毒融合成功，空间激活反应会自动触发二次释放。”
“到时候，”另一人接话，“我们不仅能复制她的能力，还能控制那些吃了毒菜的人。”
文件标题静静躺在桌面：《空间宿主适配性模拟报告》，署名栏写着两个字——郑旭。
吴佩云关了直播信号。
画面切黑那一瞬，她脸上的笑容也收了。帐篷里只剩她一个人，机械蜘蛛早已运完货离开，地上留着几道浅痕。
她坐到角落，打开空间警报记录，反复回放那段血色提示。每一次播放，倒计时都准时跳动，没有任何延迟或误报迹象。
她掏出裤兜里的土豆种子，摊在掌心。这颗种子皱巴巴的，边角还有点发黑，是她穿越前藏在衣服夹层里最后活下来的那颗。
她没打算现在种。
但她知道，总有一天得用上。
沈临的通讯拨通了下属频道：“查A-309领取者的全部社交轨迹，重点看过去三天接触过哪些技术人员，尤其是生物科技背景的。”
对方问要不要通知吴佩云。
“先别。”他说，“她要是想让我们知道，早就说了。”
谢昭站在全息地图前，把“涅墨西斯病毒”的数据层设为常显模式。红点覆盖的区域越来越多，他已经让助手准备远程采样无人机，随时准备介入。
但他没动身。
他在等一个确认信号——来自吴佩云的。
陆承坐在指挥中心，看着运输链完整日志一页页翻过。每一个节点都被重新验算，任何微小偏差都会被标红。他已经锁定三个可疑操作员，全部带有郑旭旧部关联记录。
“影子小队随时可以行动。”副官汇报。
“不动。”他摇头，“他们在等我们打草惊蛇。现在出手，只会让他们把病毒扩散得更快。”
他抬头看向农业星方向的星空图，轻声说：“等等她的指令。”
吴佩云依旧坐在帐篷角落。
外面天快黑了，风吹得厉害，生命之树的叶子沙沙作响。她忽然觉得那声音不太对——不是风刮出来的节奏，更像是某种频率的震动。
她闭上眼，把手贴在地上，调动空间感应。
一丝异样的波动从地底传来，断断续续，像是有人在用摩斯密码敲击岩层。
她猛地睁眼。
腕间的玉镯再次发烫，这次不再是红光，而是整圈泛起暗紫色的纹路，像血管一样搏动了一下。
她攥紧了手中的土豆种子。
帐篷外，一根新冒的嫩芽正缓缓转向北方，叶尖微微颤动，仿佛在回应某种召唤。
风突然停了。
那片叶子停在半空，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