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晖把猪头肉和酒放在桌上,把张调度骗钱的事说了,最后补了一句:“张调度在货运站捞了不少,听说他每个月靠倒卖名额能赚上千块,要是能把他的事捅出去,说不定能立个功。”
老郑眼睛一亮。他正愁没机会表现,要是能揪出张调度这样的蛀虫,不仅能抵消一部分赌债,还能往上爬。“你有证据吗?” 老郑问。
“我有他收我钱和酒的证据,还有搬运工能作证。” 于晖说,“而且我听说,刘经理给张调度送的电风扇,是用国营厂的公款买的,这要是查出来,也是个大问题。”
老郑一拍大腿:“行,这事我管了!你先别声张,我去收集证据,等证据确凿,咱们就报上去。不过,” 他话锋一转,“要是这事成了,张调度手里的名额,得给你爱人的作坊留一个,而且我欠的赌债,你得帮我还一部分。”
于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只要能把张调度扳倒,帮你还赌债没问题,名额也得给我留着。”
接下来的几天,老郑开始暗中收集证据。他找了几个被张调度坑过的个体户,录了证词,又查了国营服装厂的账,发现刘经理确实用公款买了电风扇送给张调度。而于晖,则利用值乘的机会,跟夜间专列的列车长套近乎,得知张调度每个月都会从倒卖名额的钱里拿出一部分,给列车长和检查站的人 “分成”。
证据收集得差不多了,老郑却突然变了卦。“于晖,” 他找到于晖,脸色难看,“张调度知道我们在查他,他给了我五千块,让我别管这事,还说以后夜间专列的名额,优先给你爱人的作坊。”
于晖没想到老郑会被收买,气得浑身发抖:“你忘了你欠的赌债?忘了你说要立功?张调度这种蛀虫,你就甘心放了他?”
“五千块啊!” 老郑红着眼圈,“我欠了三万多赌债,这五千块能帮我缓口气。于晖,算我对不起你,这事我不管了,你也别再闹了,张调度说了,只要你不闹,以后你爱人的货,走夜间专列都不用给钱。”
于晖看着老郑这副没骨气的样子,心里又气又无奈。他知道,指望别人不如靠自己。他想起江明 —— 江明现在是省经委的主任,虽然不管货运的事,但在铁路局有人脉。以前他不想麻烦江明,可现在,只能找他帮忙了。
他拨通了江明的电话,把张调度骗钱、老郑被收买的事说了。江明听完,沉默了半天:“于晖,你太老实了。这种事,光靠证据没用,得找能压得住张调度的人。我认识铁路局的王副局长,他跟张调度有过节,我帮你联系他,你带着证据去找他。”
挂了电话,于晖心里燃起一丝希望。第二天,他带着所有证据,按照江明给的地址,找到王副局长的家。王副局长听完他的叙述,又看了证据,冷笑一声:“张调度这老东西,终于栽到我手里了。他跟刘经理勾结,挪用公款,倒卖货运名额,我早就想收拾他了,就是没证据。”
王副局长当即给铁路局纪检组打电话,让他们立刻调查张调度和刘经理。纪检组的人不敢怠慢,当天就去了货运站,把张调度和刘经理带走调查。在确凿的证据面前,张调度不得不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 他不仅倒卖货运名额,还挪用公款给刘经理,两人合伙在货运站捞了近十万块。
张调度和刘经理被开除公职,还被追究了法律责任。老郑因为被收买,也被治安科开除,只能靠打零工还债。而于晖,不仅拿回了被骗的三百块,还因为举报有功,拿到了夜间专列的长期名额 —— 王副局长特意交代,江蕙英的作坊是支持个体户发展的典型,货运上要优先保障。
拿到名额的那天,于晖和江蕙英请江明吃饭。饭桌上,江明看着于晖,语重心长地说:“于晖,不是我教你走关系,而是在这个世道,有时候你不找关系,就会被人欺负。但记住,找关系可以,别碰红线,不然早晚得栽。”
于晖点点头:“哥,我知道了。这次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江蕙英也说:“是啊,哥,谢谢你。以后我们一定好好做生意,不辜负你和于晖的努力。”
江明笑了笑:“都是一家人,谢什么。对了,我听说你最近在跟上海的批发商谈合作,要是需要帮忙,随时跟我说。”
饭吃到一半,于晖接到货运站的电话,说江蕙英的布料已经装上夜间专列,三天后就能到哈尔滨。挂了电话,于晖看着江蕙英,心里满是感慨。他知道,这次能解决问题,靠的不是所谓的 “官方正义”,而是关系、博弈和运气。在这个充满灰色地带的世道,想护住自己的家人和生意,光靠老实和规矩,远远不够。
三天后,江蕙英的布料准时到达哈尔滨。作坊里的女工们看到新到的布料,都欢呼起来。江蕙英拿着一块灯芯绒,对女工们说:“姐妹们,咱们的生意能继续做下去,多亏了于晖和我哥。以后咱们好好干,争取把生意做到上海,做到南方去!”
女工们纷纷点头,手里的针线飞快地穿梭着。于晖站在作坊门口,看着眼前忙碌的景象,心里突然踏实起来。他知道,以后还会遇到更多的张调度、刘经理,还会有更多的灰色交易和利益博弈,但只要他不放弃,不碰红线,有家人的支持,就一定能护住自己想护的人,守住自己想守的生意。
傍晚,于晖值乘完回到家,江蕙英正在厨房做饭,桌子上摆着他最爱吃的红烧肉。“今天怎么这么丰盛?” 于晖笑着问。
“上海的批发商打电话来了,说我们的衣服在上海卖得特别好,想增加订单量。” 江蕙英端着菜从厨房出来,“于晖,我们的生意终于好起来了。”
于晖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是啊,好起来了。以后我们会越来越好。”
窗外的夕阳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温暖而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