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阿图拉大酒店十一楼露台,林风凭栏远眺。
临时政府并未匆忙搬入尚在修缮的首相官邸,一方面工程未完,另一方面这座酒店功能齐全,交通便利,已成为实际上的权力中枢。
当然,内阁成员和工作人员的食宿费用,都按规定由临时政府财政支付,账目清晰。
远处的街道上,零星的行人和偶尔驶过的车辆,比起前些日子死寂般的空旷,总算多了几分生气。
但距离战前那种熙熙攘攘、充满活力的繁华景象,还差得太远。城市依旧像一个重伤初愈的病人,虚弱而缓慢地喘息着。
内政部长卡兰尼·梅莱安静地站在林风身后半步的位置,等待着指示。
“卡兰尼,一直发救济粮不是办法。那只能让他们活着,但不能给他们希望,更无法重建这个国家。”林风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我比谁都清楚,凭我个人的财力,完全可以把整个国家四十万人一直养下去。对我来说,科洛亚一年的产出,或许还比不上东京金融市场一天的波动。”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着卡兰尼,话语如同重锤敲击在对方心上:
“但是,历史的教训血淋淋地摆在眼前。当一个国家开始习惯于用简单的分配取代复杂的创造,用短暂的救济交换长久的奋斗活力时,这个国家的灵魂就已经开始死亡了。我们给的,是活下去的粮食;但我们要激发的,是他们活下去并且要活得更好的斗志!”
卡兰尼浑身一震,这番话彻底点醒了他。
林风继续部署,思路清晰:“所以,我们必须给他们工作,让他们用自己的双手,挣回尊严、金钱和未来。我们要搭建的是舞台,是渠道,而不是无止境的施舍。”
卡兰尼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但脸上却浮现出浓浓的为难之色:“公爵大人,您说得非常对。可是……我们哪里去变出那么多工作岗位来?政府现在的财政收入几乎为零,大多数企业也都处于瘫痪状态。”
林风转过身看向卡兰尼,条理清晰地说出了自己的全盘计划:
第一招:以工代赈,公共工程吸纳劳动力。
“炎建一局的工程队专业高效,这是事实。但他们也需要大量的本地辅助劳动力,不可能所有粗重杂活都自己干。”林风开始部署,“你立刻以内政部的名义,起草并发布‘阿图拉城市重建计划’招募令。”
城市清理队:招募身体强健的男性,组成若干清理队,配备基本的工具,负责清除主要街道的废墟、堆积的垃圾和危险的战争残留物。薪酬按日结算,支付美刀现金。
基建辅助队:招募大量人员,协助炎国工程队进行技术要求不高的基础工作,比如搬运钢筋水泥、沙石木料,平整施工场地,挖掘和铺设管道沟渠等。按工作量或日薪计酬。
市政服务队:优先恢复城市最基本的生命线。招募人员负责清扫街道、清运生活垃圾;同时招募一批有一定基础的电工、水工,协助专业技术人员修复和维护供水和供电线路。提供稳定薪资。
公共设施修复队:学校和医院是重中之重。招募本地有经验的木工、油漆工、瓦匠等工匠,让他们参与到校舍和医疗场所的修复工作中来,这既能加快进度,也能让他们重操旧业。
“记住最关键的一点,”林风特别强调,语气加重,“这些岗位,薪酬必须日结,或者最短周期结算。要让人们干了活,很快就能拿到实实在在的现金,立刻能改善生活。这不仅仅是解决吃饭问题,更重要的是让他们亲眼看到、亲手感受到,这座破碎的城市,正是在他们自己一砖一瓦的劳动中,一点点变得干净、有序、重新运转起来的。这种参与感和成就感,比任何口号都更能凝聚人心。”
第二招:成立“王室与军队被服厂”,定向解决妇女就业。
“接下来是女性就业问题。”林风继续规划,“新的王室机构、整个临时政府体系、以及正在扩编的皇家陆军,未来需要大量的制服、礼服、旗帜、帐篷、行军床和被褥。这是一个非常稳定且长期的需求。”
他指示:
利用现有设施:立刻勘察港口区那些结构完好、只是暂时闲置的旧仓库,快速改建为临时的被服生产厂房。
紧急进口设备:通过黑石投资的渠道,立刻从炎国采购几百台工业电动缝纫机、裁剪台、锁边机等基础制衣设备,尽快海运到位。
精准招募培训:面向全市招募妇女,尤其是那些丈夫在战争中伤亡、需要独自抚养孩子的母亲,优先录用。不需要多高的缝纫技能,工厂将提供统一的岗前培训。
林风说到这里,转头看向一直安静站在旁边做着记录的秘书艾米莉,“艾米莉,拉努爵士在本地人脉广,请他推荐一位可靠、且有管理能力的女性,来担任这家被服厂的经理。这家工厂由王室直接投资创办。”
艾米莉立刻点头:“是,公爵大人,我会立刻转告父亲,尽快物色合适人选。”
这间被服厂,不仅能逐步满足庞大的军需和政府需求,更能为成千上万的女性提供一份稳定、有保障的工作和收入来源,从而稳住无数个在风雨中飘摇的家庭。
第三招:启动“渔业复苏小额贷款计划”,激活传统产业。
“科洛亚四面环海,渔业是我们的传统优势,不能一直这样停滞下去。”林风将目光投向远方蔚蓝的海面。
专项贷款:由新成立的科洛亚银行设立专项小额美刀贷款。
精准扶持:主要面向那些渔船在战乱中受损但可以修复的,或者需要资金购买新渔网、燃油的渔民家庭。
简化流程:不需要复杂的资产抵押,可以由其所在的社区或熟悉的部族长老提供信用担保即可申请。目标是让他们能以最快的速度重新出海。
保障销路:捕到的鱼获,一部分可以由政府设立的定点收购站统一收购,确保他们能有稳定的现金收入;另一部分可以自由拿到市场售卖,快速盘活海鲜市场和民间贸易。
第四招:鼓励“街头小店复活计划”,点燃商业火花。
“对于那些像刘伟一样,有丰富经营经验、有渠道,但缺乏启动资金的店主,”林风做出最后一项指示,“科洛亚银行可以进行评估后,提供小额度的商业重启贷款。
同时,以内政部名义发布公告,临时政府对所有重新开业的小商铺、小餐馆,免除至少半年的所有税收。用实实在在的优惠,鼓励他们尽快把生意做起来。只要商业开始流动,经济的血液就能慢慢重新循环起来。”
卡兰尼听着林风一条条清晰可行的策略,原本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眼睛越来越亮。
他之前只觉得千头万绪,困难重重,如同一团乱麻。此刻,却仿佛看到了一张脉络清晰、可操作性极强的重建蓝图在眼前展开。
“公爵大人,我明白了!”卡兰尼的声音带着激动和振奋,“这不是简单的救济,这是‘授人以渔’!给他们工具,给他们机会,让他们自己创造价值!我立刻就去起草文件,组织人手,尽快把这些政策落实下去!”
政策的涟漪效应很快显现。
阿图拉市的电视台、广播电台,以及各个社区重新立起来的公告栏上,都开始滚动播放和张贴各类招募信息。从需要体力的街道清理工,到需要细心的制衣厂女工,再到各种技术辅助岗位。
起初,饱经战乱的市民们还将信将疑,观望者居多。
但当第一批参与主要街道清理工作的壮劳力,在完成一天指定的工作量后,真的从工作人员手中领到了崭新、硬挺的美刀现钞时,消息像风一样传遍了全城!
希望,如同久旱之后终于降下的甘霖,开始渗入这片干涸而疲惫的土地。
人们开始相信,只要付出劳动,就能获得回报。他们开始用汗水换取报酬,用布满老茧的双手,一点一点地修复自己破损的家园,而不再是仅仅伸长手臂,等待那点维持生命的最低限度救济。
林风这套环环相扣、立足当下的“组合拳”,不仅精准地解决了最迫在眉睫的民众生计问题,更重要的是,它重新点燃了科洛亚人民心中那团几乎被战火和绝望浇灭的火焰,那是对劳动的信仰,对未来的期待,以及依靠自身力量重建美好生活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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