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拉·托卡,这位前新闻主播,用生命作为赌注换来的影像资料,记录了叛军集体处决王室成员的冷酷、在街头随意枪杀卡诺亚族平民的暴行,经过精心剪辑和背景说明,通过她能想到的所有渠道,发送给了美联社、bbc、法新社等国际主流媒体机构。
然而,结果完全在林风的预料之中。
在扭约、轮敦、布鲁塞尔那些新闻编辑部里,资深编辑们只是快速浏览了这些充满血腥气的画面,便将其归入了“次要档案”。
他们的头条位置,永远被中东油田的波动、关键航道的紧张局势、以及世界级大国之间的微妙博弈所占据。
南太平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岛国发生的部族冲突?那里既没有足以让国际资本疯狂的稀缺矿产,也不具备影响全球战略平衡的地理价值。
这里的悲剧,在冰冷的国际政治算计中,甚至换不来一声像样的叹息,更别提宝贵的头条版面了。
“看吧,这就是现实世界的运行规则。”林风对身旁的夏天和马库斯说道,他的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脸上看不到丝毫失望,“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同情和正义感上,是这世上最脆弱不堪的幻想。与其祈祷别人为你流泪,不如自己把手中的刀磨得更快。”
他个人的x平台和脸书账号,始终保持沉默,没有转发任何一条相关消息。
“老板,我们真的不利用一下这些素材吗?说不定能争取到一些国际施压?”夏天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画面,忍不住问道。
“现在还不是时候。”林风果断摇头,目光深邃,“这些血淋淋的证据,是我们未来彻底掌控科洛亚、审判这些刽子手时的铁证。现在抛出去,除了能换来一点廉价且无用的同情,只会让马利克、卡维塔他们更加警惕,甚至可能促使他们背后的势力直接介入。我们当前压倒一切的任务,是把这片土地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
他的手指点在墙上那张简陋却至关重要的军事地图上,语气斩钉截铁:“等到我们成为这片土地上唯一话事人,我们说的话,才会有人认真听。”
……
傍晚的海风带着咸腥味吹入临时指挥所。
基拉·萨拉拉像一头刚刚完成狩猎的年轻母豹,带着她的侦察小组风尘仆仆地归来。
她浑身上下都被海水和汗水浸透,紧贴在身上的衣物勾勒出健美的线条,但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充满了完成任务后的兴奋。
“护国公,旅长,港口的情况摸清楚了。”她顾不上休息,直接走到地图前,用沾着些许盐渍的手指快速点明几个位置,“守军大约一个连,一百人上下。其中一部分是原来政府军的士兵,看起来缺乏斗志;另一部分是叛军后来招募的本地人,训练很差。装备只有AK步枪,我们没有观察到重机枪阵地,也没有发现装甲车辆。他们纪律很松散,白天都能看到有人在岗位上喝酒、聚众赌博。”
这份详实的情报让在场的夏天、许恒良等人,眼神都亮了起来,跃跃欲试的气氛在房间里弥漫。
以他们目前掌握的核心力量,尤其是经验丰富的特遣队,趁夜发动一场突袭,拿下这个防御松懈的港口,简直就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老板,打吧?”夏天上前一步,声音带着请战的急切,“给我三十个人,趁夜摸进去,端掉指挥部,里应外合,天亮之前绝对能结束战斗!”
然而,林风却缓缓地摇了摇头,这个决定出乎了大部分人的意料。
“不急。”他声音沉稳,压下了房间里的躁动,“让他们在港口再多待几天。”
看着部下们脸上浮现的疑惑,他解释道:
“第一,我们招募的新兵,多训练一天,他们在战场上的生存概率就高一分。马库斯和查尔斯的基础战术训练才刚刚展开,现在把他们拉上去,是用鲜血来弥补训练的不足,这笔买卖不划算。”
“第二,现在拿下港口,我们就必须分兵驻守。这会消耗我们本就不充裕的武器弹药和兵力,更会让我们过早暴露在所有势力的目光下,成为马利克和卡维塔的共同目标。”
“第三,”他嘴角露出笑意,“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我们那船‘快递’还在海上。计算好时间,在货轮抵达的前一天晚上,我们再动手。拿下港口,立刻卸货!等到天亮,把斯特瑞克装甲车直接开到码头上,构筑防线。到时候,谁来碰谁死!”
这番着眼长远的分析,让夏天、许恒良等人瞬间明白了其中的深远考量,纷纷点头。
具体的作战方案,其实夏天和许恒良早已推演了无数次,非常简单粗暴:
由特遣队作为最锋利的尖刀,利用夜色渗透,直插港口心脏,制造混乱,瘫痪指挥;
同时,阿托·卡诺亚和基拉·萨拉拉率领第一旅的主力部队,从陆路三面包抄,分割歼灭失去指挥的敌军。
整个行动,计划投入60名最精干的战斗人员。这已经是目前能挤出的全部机动兵力,因为他们总共只有56支堪用的AK步枪,弹药储备也不够,还必须留下足够的人手和武器,确保酒店大本营的绝对安全。
……
接下来的两天。
或许是冥冥中的安排,夏天在例行巡视不断扩大的“公爵安全区”时,总会“偶然”遇到正在帮忙分发食物、或者协助照顾难民营中孩童的汉娜。
这个混血女孩身上,仿佛融合了两种文化最美好的特质:东方女性的内敛坚韧与科洛亚女孩的热情开朗。
她的笑容干净而富有感染力,如同穿透战火阴云的南太平洋阳光,悄无声息地,一点点融化着夏天那颗冰冷而坚硬的心脏。
而汉娜,对这位在绝境中如同天神般降临,沉默寡言却行动力惊人,给予她和家人第二次生命的东方指挥官,也由最初的感激,悄然滋生出更深层次的好感与依赖。
她敏锐地感知到,在他冷峻、不苟言笑的外表之下,隐藏着一种笨拙却真实的温柔。
这天傍晚,夏天在检查一处新设立的街角岗哨时,再次遇到了正提着一个水罐,给值守士兵送水的汉娜。
“夏天旅长,喝点水吧。”汉娜将倒满清水的杯子递给他,脸颊在夕阳余晖下泛着自然的红晕,“那天……如果没有你,我和我的家人,可能已经……”
“那是我的职责。”夏天接过杯子,仰头喝了一大口,目光投向远方夕阳下泛着金光的海面,掩饰内心的细微波动,“等这里的局势稳定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汉娜声音轻柔却坚定:“这里是我的家,我出生、长大的地方。虽然它现在病了,受伤了,但我想留下来,和爸爸妈妈一起,尽自己所能,帮助它慢慢恢复成以前那个美丽安宁的样子。”
她忽然转过头,清澈而勇敢的目光落在夏天棱角分明的侧脸上,“你呢?等到这里和平了,你会离开科洛亚吗?”
这个问题让夏天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我不知道。”他给出了一个诚实的、甚至显得有些笨拙的回答。
这个答案关乎未来,也关乎他内心深处某些刚刚萌芽却尚未明晰的情感。他感到一阵罕见的慌乱,下意识地想结束这场让他心率失衡的对话,几乎是本能地转身,想要逃离这个让他不知所措的境地。
看着他略显仓促的背影,汉娜的心微微一沉,但一个念头随即闪过:“如果他心里有深爱的女人,或者已经有了家庭,怎么会不知道回家呢?”
一种科洛亚女性特有的勇敢和坦率,让她下定了决心。
“你等等!”她朝着他的背影喊道,声音不大,却带着坚定。
夏天的脚步瞬间停住。
他转过身,看到汉娜已经快步走到了他面前。
她微微仰着头,那双浅棕色的眼眸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明亮,如同蕴藏着整片海岛星空的倒影,毫无畏惧地、直直地看向他眼睛。
“我漂亮吗?”她问得直接而纯粹,没有丝毫矫情。
“……很漂亮!”夏天几乎是脱口而出,这是基于客观事实的本能反应。在他有限的生命阅历里,汉娜的美丽确实是独特而动人的。
“那你喜欢我吗?”汉娜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向前逼近了一步,继续追问,目光灼灼。
“我,”夏天感觉自己的心跳骤然漏掉了一拍,喉咙有些发干,大脑一片空白。
喜欢?这个词语所代表的情感,对他而言,比破解最复杂的敌情指令、执行最危险的渗透任务还要困难无数倍。
他在枪林弹雨中能保持绝对的冷静,却从未有人教过他如何辨识和应对内心这片陌生的、汹涌的情感沼泽。
“我不知道。”他再次遵从内心的迷茫,给出了诚实的答案。
然而,他的话音刚刚落下,一具温软、带着淡淡清香的身体骤然贴近了他的胸膛。
紧接着,两片滚烫、柔软而略带颤抖的嘴唇,毫无预兆地、坚定地封堵了他的嘴。
“轰——!”
夏天感觉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冲上了头顶,整个身体猛地僵住,变得如同岩石般坚硬。
他无法呼吸,大脑陷入彻底的空白。
这不是被子弹击中的剧痛,而是被一种更奇妙、更无法防御、更源自生命本源的力量瞬间贯穿了心脏。
一股陌生而强烈的酥麻感,从接触点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这个在千军万马面前都能稳如磐石的男人,此刻却像一根被施了魔法的木桩,僵硬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只能被动地感受着怀中女孩那生涩却无比勇敢、充满了纯粹情感的初吻。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
汉娜微微喘息着,放开了他。她的脸颊绯红,如同天边最艳丽的晚霞,但她的目光依旧勇敢地凝视着夏天那双迷茫的眼睛,悠悠地问道:
“现在……你知道了么?”
所有的困惑、所有的犹豫、所有理不清的思绪,都在刚才那灵魂悸动的瞬间,烟消云散。
夏天那如同冰封湖面般的冷峻脸庞上,如同被春风拂过,坚冰消融,缓缓地绽开了温暖傻气的笑容。
他看着眼前勇敢的女孩,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沉稳而坚定:
“我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