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心殿内,时间仿佛凝固。林玄的回答已然落下,余音却似仍在梁柱间缭绕,撞击着在场每一位听闻者的道心。那番关于“道”、“法”、“教”的论述,全然跳脱了洪荒固有的玄学框架,带着一种近乎“离经叛道”的理性与条分缕析,将宏大概念拆解为可操作、可验证的组成部分。
火灵圣母早已是瞠目结舌,他修行岁月不短,听过师尊讲道,也与诸多同门论法,却从未有人将“道”比作“路”与“工具”,将“法”的优劣归结于“合用”与“发展”,更遑论将那神圣的“教化”,具体到“知识库”、“资源平台”、“教学相长”这等闻所未闻的举措上。他只觉得脑海中嗡嗡作响,既有豁然开朗的清爽,又有颠覆认知的眩晕,看向林玄的目光,已不仅仅是佩服,更带上了一丝敬畏。
而云床之上,那团代表通天教主神念的清光,在经历了长久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默后,终于再次泛起了涟漪。这一次,不再是轻微的波动,而是如同平静湖面被投入巨石,激荡起层层叠叠的光晕。
清光之中,传来一声极轻的、仿佛来自万古之前的叹息,随即,通天教主那平和而威严的声音响起,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大道纶音:
“玄元子……”
仅仅三个字,却让林玄心神一震,因为那语气中,不再是最初的平淡审视,而是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探究。
“汝之所言,初闻之,确似‘答非所问’。”通天教主缓缓道,“洪荒论道,皆言感悟天道,契合自然,顺天应人。汝却言‘规律’,言‘工具’,言‘标准’,言‘体系’……此非玄门正统之论。”
林玄心中一紧,但并未慌乱,只是恭敬垂首,静待下文。
果然,通天教主话锋陡然一转,语气中竟透出几分难以掩饰的惊奇与激赏:“然,细细思之,汝之所言,字字珠玑,直指本源!将虚无缥缈之‘道’,落于可知可感之‘理’;将玄之又玄之‘法’,归于有用无用之‘器’;更将那教化众生之宏愿,细化为何人可教、何以教之、如何教好之具体方略!”
清光骤然炽盛了几分,通天教主的声音也提高了一些,带着圣人罕见的情绪波动:“尤其是这‘因材施教’、‘共享知识’、‘教学相长’!好一个‘教学相长’!吾立截教,旨在为众生截取一线生机,然以往所思,多在于广开山门,有教无类,却未曾深思,这‘教’之一字,竟有如此深的学问,如此多的可能!”
他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与林玄探讨:“若依汝之言,建立层级,设立标准,共享资源,鼓励辩难……岂非能将那‘一线生机’,真正化为涓涓细流,滋养更多有缘之土?而非如以往,全凭弟子自身缘法造化,成者寥寥?”
说到这里,通天教主的神念似乎完全被这个全新的思路所吸引,清光涌动,竟开始推演起来:“设立基础道院,传授吐纳、辨识灵草、基础阵法等通用知识……建立贡献体系,弟子可通过完成任务、探索秘境、创新法门换取高深功法或资源……定期举办论道法会,不设门槛,唯才是举……甚至,可设立专门研习机构,钻研炼丹、炼器、阵法等百艺,使其专业化、系统化……”
推演片刻,清光缓缓平复,通天教主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其中的赞赏之意却愈发浓郁:“玄元子,汝之思维,迥异于常,却暗合‘截’之真意——截取旧有框架之束缚,开辟新生道路之可能!此非小智,乃大慧也!”
这番评价,可谓极高!直接肯定了林玄思维的价值,并将其提升到了与截教教义核心相符的高度!
火灵圣母在一旁听得心潮澎湃,他何曾见过师尊如此夸赞一人,而且还是一个人族散修!他看向林玄的眼神,已经近乎崇拜。
林玄心中巨石落地,知道自己这番冒险的“答题”,成功了。他连忙躬身:“圣人谬赞,晚辈愧不敢当。此不过是一些粗浅想法,能得圣人垂青,是晚辈的荣幸。”
“不必过谦。”通天教主打断他,“智慧不分出身,见解不论根脚。汝既有此慧根,留在昆仑山这别府,倒是屈才了。”
清光中,一道更加凝实的意念锁定林玄:“玄元子,吾之本尊,正在东海金鳌岛碧游宫。你可愿随火灵一同,前往金鳌岛,入吾截教门下?不必从记名弟子做起,吾可许你‘客卿’之位,享长老待遇,专司参研教义,革新教务。碧游宫藏书阁、炼丹房、炼器室,皆可对你开放。吾欲看看,汝这‘科学思维’,能在吾截教之中,绽放出何等光彩!”
客卿!长老待遇!专司参研教义!
这待遇,远超林玄的预期!等于是直接跳过了所有底层阶段,成为了截教的核心智囊之一!可见通天教主对他那套“科学思维”的重视程度。
机遇就在眼前,林玄岂会错过?他强压激动,深深一揖:“承蒙圣人厚爱,玄元子愿往金鳌岛,竭尽所能,为截教兴盛,贡献绵薄之力!”
“善!”通天教主的声音带着一丝愉悦,“大善!火灵。”
“弟子在!”火灵圣母连忙应道。
“你持我法令,即刻准备,护送玄元子客卿前往金鳌岛碧游宫,面见多宝,安排一切事宜。”
“尊法旨!”火灵圣母高声应诺,脸上满是兴奋。
云床上的清光渐渐淡去,通天教主的神念似乎即将离去,但在最后,又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传入林玄耳中:“玄元子,洪荒固有之规,未必是唯一之规。汝之‘科学’,或可为这天地,带来一些新的变数。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清光彻底消散,随性殿内恢复了平静。
林玄站在原地,回味着圣人最后的话语,心潮起伏。他明白,自己这只小小的蝴蝶,已经正式扇动了翅膀,而风暴,或许即将因他而起。
答非所问?不,是降维打击般的思维震撼!凭借超越时代的“科学”思维体系,林玄不仅成功打动了通天教主,更一举获得了极高的起点。通往截教核心的道路,已然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