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惊澜离去后,锦绣阁内一片死寂。秋纹脸色煞白,手脚冰凉地收拾着茶盏,方才摄政王带来的威压感仍萦绕不散。沈倾凰静立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眸中光影明灭。
谢惊澜的警告绝非空穴来风。他深夜亲自前来,敲打之意昭然若揭,说明她的某些举动已触及他的底线,或者说,触动了他布下的某局棋。他虽未点破,但“藏珍阁”三字已如惊雷,表明他至少怀疑她与今日宫中风波有关。
继续留在锦绣阁,无异于坐以待毙。必须立刻转移!
“秋纹,”沈倾凰转身,声音低沉急促,“收拾几件紧要衣物和伤药,我们立刻去密室。”
秋纹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不敢多问,连忙点头,手脚麻利地行动起来。
沈倾凰所说的密室,并非普通暗格,而是位于锦绣阁地下的一处隐秘空间。入口藏在她床榻之下,由机关控制,极为隐蔽,是沈家先祖为避祸所建,连苏姨娘母女都不知晓。密室虽不大,但通风良好,备有清水干粮,足以暂避一时。
片刻后,主仆二人携带必需品,悄无声息地启动机关,床板滑开,露出向下的石阶。她们迅速进入,反手合上入口。密室墙壁上镶嵌着几颗发出幽光的夜明珠,照亮了狭小的空间。
安顿下来后,沈倾凰才稍稍松了口气。此处隔绝内外,暂时安全。
“小姐,摄政王他……”秋纹仍是心有余悸。
“他起了疑心,但尚无实证。”沈倾凰靠坐在石壁上,肩伤隐隐作痛,“他来,是警告,也是试探。接下来,府内府外的监视只会更严。我们必须更加小心。”
她取出怀中那枚得自藏珍阁的令牌,在幽光下仔细端详。令牌非金非木,触手冰凉,上面的新月抱旧月徽记泛着诡异的光泽。这就是第二把月魂之钥。玄衣人费尽心机让她取得此物,究竟意欲何为?集齐三钥,真能解开星陨之约吗?
而谢惊澜手中,握着第三把钥匙。从他手中取物,难如登天。
正思忖间,密室一角忽然传来极轻微的“咔哒”声。沈倾凰瞬间警觉,将秋纹护在身后,短匕已握在手中。只见那块看似与周围无异的石壁,悄然滑开一道缝隙,冯七闪身而入。
“小姐!”冯七见到她们,明显松了口气,“地面眼线传来消息,摄政王府的人并未远离,反而增加了对府外的监视。属下担心小姐安危,特来禀报。”
果然!谢惊澜行动如此之快!
“你来时可有被跟踪?”沈倾凰急问。
“小姐放心,属下是从另一条密道进来的,绝对安全。”冯七保证道,随即压低声音,“还有一事,刚收到的消息,宫中查案有了新动向。高德胜的人在冷宫枯井中发现了一件带血的夜行衣碎片,经查,布料出自内务府去年特供安郡王府的一批锦缎!”
安郡王?!沈倾凰瞳孔一缩!果然是他!今日藏珍阁的火和“刺客”,是安郡王所为?他为何要这么做?是为了制造混乱,趁机浑水摸鱼,还是……另有所图?那小太监,难道是安郡王的人?
“安郡王现在何处?”
“已被皇上召入宫中问话,目前软禁在偏殿。”冯七答道,“另外,藏珍阁掌库太监李德全醒了,但……他疯了,胡言乱语,只说见到鬼了,问不出任何有用的东西。”
李德全疯了?是迷烟的后遗症,还是被人灭口前动了手脚?沈倾凰心念电转,今日之事,迷雾重重。安郡王被推出来当替罪羊,是谢惊澜的手笔?还是睿王在借刀杀人?
“阿木情况如何?”她更关心自己人的安危。
“石磊说已能进些流食,意识清醒了不少,只是还不能多说话。”冯七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太好了。”沈倾凰心下稍安,沉思片刻,果断下令,“冯七,传我命令:一,所有参与今日行动之人,全部进入静默状态,没有我的指令,不得有任何动作;二,动用一切资源,盯紧安郡王府和睿王府的动向,尤其是安郡王被软禁后的反应;三,继续查那个小太监的底细,但要格外小心,切勿打草惊蛇。”
“是!”冯七领命。
“另外,”沈倾凰目光锐利,“想办法查清,去年内务府特供安郡王府的那批锦缎,最终流向何处,经手人是谁。”她要确认,那件作为“证据”的夜行衣碎片,是真的出自安郡王府,还是被人栽赃。
“明白!”冯七重重点头,不再多言,悄然退入密道消失。
密室中重归寂静。秋纹点亮了一盏小油灯,昏黄的光晕下,沈倾凰的脸色显得格外凝重。安郡王被推出来顶罪,意味着宫中的明面调查可能会就此打住,但这背后的暗流只会更加汹涌。谢惊澜将她视为需要敲打的变数,玄衣人下一步行动未知,父亲在北境情况不明……
前路艰险,但她已无退路。
“小姐,先歇息吧,您的伤……”秋纹担忧地递过水囊。
沈倾凰接过水囊,抿了一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让她精神一振。她不能倒下去,至少现在不能。
“秋纹,你也休息。”她靠回石壁,闭上眼,脑中却飞速运转。安郡王倒台,京中势力平衡将被打破,睿王会如何动作?谢惊澜又会如何应对?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一个趁乱摸清各方底细,甚至……主动破局的机会。
只是,下一步该如何走,必须慎之又慎。她需要更多信息,更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
密室幽深,隔绝了外界的风雨,却隔不断心中的波澜。这一夜,注定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