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酱罐底的星砂地图,被灶火的余温烘得微微发烫——“家”字旁边的歪脖子老槐树,枝桠间停着只麦香蝶,翅膀上的纹路和青云宗后山那棵一模一样。林默用指尖拂过地图,星砂突然活了过来,在舱板上聚成条金色的小径,尽头泛着熟悉的槐花香,像有人在远处烧着野菊麦饼。
“这是……要回青云宗?”老阳盯着地图上的土灶,灶膛里的星砂火苗跳动着,和他记忆里杂役房的烟火气完美重合,“三百年了,那口老灶该不会早成灰了吧?”
灵猫突然跳下桌,叼来林默当年在青云宗穿的杂役服——衣服早就洗得发白,袖口还沾着块洗不掉的焦痕,是她烤糊第一串麦饼时烫的。衣服接触到星砂小径,竟飘出股淡淡的皂角香,混着麦饼的甜,像阳光晒过的旧时光。
味流船循着星砂小径航行,沿途的星域越来越熟悉:曾在碎星堆救下的和解兽,带着族群列队相送;童趣星云的拾愿童,用星星拼出“常回家看看”的字样;连噬味黑洞的逆味者,都特意调整引力,给味流船开了条最顺畅的航线,黑洞边缘的橙红光圈,像在挥手告别。
越靠近青云宗所在的星球,空气里的味道越亲切——是后山老槐树的清香,是杂役房的柴火烟,是石婆婆熬的野菊粥香,甚至还有孩子们追打时扬起的星麦粉味。林默扒着舷窗,看到了熟悉的山门,门楣上的“青云宗”三个字,被岁月磨得有些模糊,却依然透着股安稳的气息。
“默丫头!”山门口,石婆婆拄着柔心签拐杖,站在老槐树下,头发比记忆里更白了,腰也更弯了,可笑起来的模样一点没变。阿芽已经长成半大的姑娘,个头快到石婆婆肩膀,手里还举着串歪歪扭扭的烤串,看到味流船,突然红了眼眶,把串往身后藏,又忍不住偷偷举起来晃了晃。
杂役房还在老地方,只是翻修过,屋顶的茅草换成了新的,门口的土灶却还是那口,灶膛里的火正旺,架着的铁架上,烤着块麦饼,焦边滋滋冒油,和林默当年烤的第一串如出一辙。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石婆婆拉着林默的手往灶边坐,掌心的温度还是那么暖,“这灶我天天烧着,就怕你回来时,灶是冷的,串是凉的。”
阿芽终于把藏在身后的烤串递过来,串上的野菊插得还是歪歪扭扭,麦饼却烤得比以前像样多了:“默姐姐,我……我练了好久,还是有点焦。”
林默咬了一大口,眼泪突然掉下来——是熟悉的暖,带着点阿芽特有的傻气,和万灵星的全味酱、怪味谷的怪味酱都不一样,是只有青云宗才有的“家的味”。灵猫蹲在灶边,尾巴缠着阿芽的裤腿,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像是在说“我也想吃”。
老阳和焦老三早被青云宗的弟子拉去喝酒,院子里传来阵阵笑闹声。林默坐在灶边,看着石婆婆添柴,阿芽笨拙地翻烤串,突然觉得,绕了大半个宇宙,烤过那么多奇珍异宝,最想念的,还是这口土灶的烟火,这串带着焦边的麦饼。
夜幕降临时,杂役房的院子里摆满了烤炉,青云宗的弟子、万灵星赶来的小生灵、甚至连乱脉星都滚来了颗果子当贺礼。大家围着烤炉欢笑,烤串的香混着槐花香,飘向夜空,引得星星都凑得近了些,像在偷看这热闹的团聚。
林默举着串野菊麦饼,对着星空敬了一杯——敬归墟海的本源,敬碎星堆的和解,敬时间墟的当下,敬所有陪她走过这一路的生灵,最后敬这口土灶,这棵老槐树,这片永远等着她回来的土地。
石婆婆悄悄往她手里塞了块新揉的面团:“烤一串吧,就像你刚来时那样,让灶火记记你的味。”
林默拿起串签,笨拙地揉着面团,混沌灵火在指尖跳动,却没有用,只借了灶膛里的柴火,慢慢烤着。麦饼的香在杂役房弥漫开,和无数年前的那个傍晚重叠,只是这一次,身边有石婆婆,有阿芽,有灵猫,有满院子的欢笑。
(全卷终)
(但守味人的故事永远不会结束——因为青云宗的老槐树下,那口土灶的火永远烧着,总会有新的守味人,拿起串签,对着星空,烤出第一串带着焦边的麦饼,让宇宙的每个角落,都能闻到这口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