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俊收拾妥当,正准备独自驱车返回老家。那辆崭新的福特金牛座,临时牌照早已换成了正式的蓝色铁牌,在阳光下泛着沉稳的光泽。就在这时,付强牵着萌萌的手从公司里走出来,他原本计划带女儿去市里最大的商城游乐园度过一个愉快的周末。
看到周俊正要上车,付强突然灵机一动,蹲下身对女儿柔声问道:“萌萌,想不想换个更好玩的地方?爸爸带你去周叔叔老家喂小鸭子,还能摘新鲜的水果吃,怎么样?”
萌萌一听“喂鸭子”三个字,大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小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好呀好呀!我要喂小鸭子!”她拉着付强的衣角,迫不及待地就要往车上爬。
付强笑着站起身,对周俊说:“正好今天有空,我也很久没见叔叔阿姨了,一起去看看他们吧。”
周俊自然欣喜应允。三人上了车,付强和萌萌坐在宽敞的后排。金牛座细腻的内饰做工和舒适的座椅,让这段即将开始的乡间之旅更添几分惬意。
车子平稳地驶出市区,付强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道:“对了,我记得你姐的婚事,应该快了吧?”
周俊手握方向盘,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是啊,初步就定在国庆节假期。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喝喜酒。”
“国庆节,确实是个好日子。”付强点头,“到时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千万别客气,直接开口。”
周俊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付强一眼,笑道:“放心吧,跟你我还客气什么。”
车子驶离主干道,转入通往周俊老家的乡间公路。这段路刚刚修缮过,平整的柏油路面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道路两旁,稻田青翠,远山如黛,初夏的乡村风光宛如一幅徐徐展开的画卷。
萌萌趴在车窗边,小脸几乎要贴在玻璃上,对沿途看到的牛羊、池塘和白鹭都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不时发出惊喜的叫声。付强看着女儿雀跃的侧脸,眼神温柔。一路上说说笑笑,约莫五十分钟后,车子驶入了周俊老家所在的村庄。
与修缮一新的外围道路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村子内部几乎还保持着多年前的模样。狭窄的水泥路仅容一车通过,若是在逢年过节时,一旦遇到会车,就必须有一方将车子的三分之一开出路面,小心翼翼地寻找空地错车。若是运气不好,碰巧旁边长满了杂树荆棘,那就只能一方倒车,寻个宽敞处才能通行。
好在并非节假日,村子里显得格外宁静,只有几个老人坐在门前晒太阳,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周俊熟练地驾驶着金牛座在狭窄的村道中穿行,并未遇到需要会车的窘境,很快就将车停在了自家屋前的空地上。
空地上早已停着一辆老旧的雪铁龙,那是周父的座驾。时近正午,屋顶的烟囱正升起袅袅炊烟,估计是周母正在灶间忙碌。周父则坐在屋前的矮凳上,专注地削着甘蔗皮。听到汽车引擎声由远及近,他起初并未在意,手中的活儿也没停——村子里时常有外地人停车问路,他早已习以为常。
然而,当这辆崭新的轿车缓缓驶入自家门前的空地,紧挨着那辆雪铁龙稳稳停下时(这块空地恰好只够停两辆车),周父才抬起头,脸上写满了疑惑。周俊为了给父亲一个惊喜,并未提前告知今天要回家。
随着引擎熄火,车门打开,三人依次从车上下来。周父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精彩——从疑惑到惊讶,再到难以置信,最后全部化为淳朴而灿烂的笑容。
“俊子!你带强子回来,咋也不提前说一声!”周父连忙放下手中的甘蔗和刀,站起身,搓了搓手,“我好让你妈多准备几个菜!这……这也不知道饭菜够不够……你们等着,我这就去集市上买点熟食回来!”说着,他转身就要进屋拿车钥匙。
“爸,不用忙了!”周俊一边打开后备箱,一边说道,“我们顺路都买好了。”只见他提溜出几大包香气四溢的卤菜和两瓶好酒。付强也笑着从后备箱提出一个精美的饮品礼盒,顺手关上了后备箱。
“叔叔好。”付强礼貌地问候,随即轻轻推了推身边的萌萌,“萌萌,快叫爷爷。”
萌萌仰起小脸,乖巧地喊道:“爷爷好!”
周父笑得合不拢嘴,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哎,好,好!真乖!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快,快进屋坐!”
听到动静的周母也从厨房里迎了出来,看到儿子和付强带着孩子回来,脸上顿时乐开了花,连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招呼大家进屋。
午饭就在这温馨热闹的氛围中开始了。餐桌虽然简朴,但摆满了周母亲手做的家常菜和周俊带回来的卤味,香气四溢。席间,周父得知那辆气派的新车竟是付强送给周俊的奖励时,神情变得格外郑重。他端起酒杯,主动向付强敬酒:“强子,这……这礼太重了!俊子跟着你,是他的福气!叔叔谢谢你!”
付强连忙站起身,双手举杯,恭敬地与周父碰杯后,抢先一饮而尽:“叔叔,您太客气了。周俊为公司付出的,远不止这些。这辆车,是他应得的。”
饭桌上气氛融洽,欢声笑语不断。周俊的姐姐并不在家,话题自然也围绕着周俊的工作、付强公司的发展以及可爱的萌萌展开。周父周母看着出息的儿子和他重情义的老板,眼中满是欣慰。
饭后,休息片刻,一行人便在周父的带领下参观了他家的“产业”。屋后有一小片用网围起来的鸭舍,几十只麻鸭在里面“嘎嘎”叫着,来回踱步。萌萌兴奋得小脸通红,拿着周父递过来的菜叶,小心翼翼地从网眼塞进去,看着鸭子争抢,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接着,他们又参观了屋旁的果园和屋后的一片甘蔗林。萌萌简直成了一个“好奇宝宝”,对一切都充满兴趣——踮起脚尖摸摸青涩的橘子,蹲下身看看西瓜的纹路,还试图去抱那比她高出许多的甘蔗。周父周母看着活泼可爱的孩子,眼里满是慈爱。
临别前,周父热情地往车上搬东西——亲自去地里摘了四个沙瓤大西瓜,一捆砍好并削去叶子的甘蔗,甚至还用纸箱精心装了两只毛茸茸的小鸭子,并在箱子上扎了好几个透气孔。当周母又提出要拿些新鲜的鸭蛋时,付强连忙笑着婉拒:“阿姨,真不用了,我们都不太会做饭,拿了也是浪费。”
下午四点多,付强婉言谢绝了周父周母留着吃晚饭的盛情,准备启程返回。这时,周佳恰好开车过来接他们。其实,中午那顿酒,除了高兴,付强和周俊也存了点儿“小心思”——他们平时中午极少饮酒,就是怕耽误下午的正事。但今天,这微醺的状态正好给了他们一个“无法开车”的完美理由,顺理成章地将崭新的金牛座留了下来。付强太了解周父的性子了,如果车子留下,他一定会“强迫”周俊开走新车,而自己则继续凑合着开那辆老旧的雪铁龙。
回程的车上,玩了一天的萌萌显然累了,靠在付强怀里昏昏欲睡,但小手里还紧紧攥着装小鸭子的纸箱提手。
当萌萌在住处楼下看到等候的妈妈时,立刻又精神起来,像只快乐的小鸟扑进苏晴怀里,叽叽喳喳地讲述着今天的奇妙冒险——喂了小鸭子,摸了大西瓜,看到了高高的甘蔗,还有周爷爷送的两只真的小鸭子!
晚上,洗漱完毕,躺在柔软的小床上,萌萌抱着苏晴的脖子,在即将进入梦乡前,用带着浓浓睡意的、奶声奶气的声音,问了一个让苏晴瞬间愣住的问题:
“妈妈……为什么别人的爸爸妈妈……都住在一起……而我们……要分开住呢?”
这句天真无邪的问话,像一阵温柔的风,轻轻拂过苏晴的心湖,荡开层层涟漪。它似乎拥有一种奇妙的魔力,正在将那些记忆中不愉快的过往,一点点地、彻底地擦拭干净,为崭新的未来,腾出最干净、最明亮的位置。
第五十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