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那些带着清冽兰花味的信件依旧如同定时炸弹般,准时出现在盛少游的办公桌上。
「盛先生,那些信你都拆开看过是不是?我仔细闻了一下,许多都沾了你的信息素味道。」
「盛先生,你也给我写一写回信吧?不想写字也没关系。让我见见你。」
盛少游看着这封几乎等同于性骚扰的信件,额角青筋直跳,一把将信纸捏得皱成一团,冷着脸按下内线电话:“陈品明,进来一下。”
陈品明很快进来:“盛董。”
“为什么我的桌上还会出现这些垃圾?”盛少游指着垃圾桶里那些碍眼的信件,语气不善。
陈品明脸上露出几分无奈,低声道:“盛董,之前的那个送信人今天又来了,他说……他们老板特别想‘光明正大’地追求您。如果这些信件不能及时出现在您的桌上,他就要让信件内容登报,还要买热搜,上财经版和娱乐版的头条。”他顿了顿,表情一言难尽,“盛总,两害相权取其轻。眼下集团刚经历风波,实在不宜再成为八卦谈资。”
盛少游气得冷笑一声:“登报?买热搜?他敢!”
“那位……似乎没什么不敢的。”陈品明委婉提醒。毕竟那位可是能策划出“自我牺牲换药”戏码的狠人。
盛少游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今天来送信的那个家伙,还在吗?”
“在是在楼下会客室等着回话……”陈品明迟疑道,“但是,今天——”
“别那么多废话,”盛少游打断他,“你让他上来,到我办公室旁边的会客室,我亲自和他说。”
“是。”陈品明应声退下,心里却暗叫不好。
几分钟后,盛放生物总裁楼层的小会客室内。
花咏安分地并拢瘦削笔直的长腿,端正地坐在沙发上,姿态乖巧得近乎拘谨,看到盛少游推门进来,他立刻抬起眼,柔声同他打招呼:“盛先生。”
盛少游脚步一顿,脸色瞬间更黑了!妈的!陈品明怎么不早说,今天的送信人就是那个杀千刀的写信人本尊!?
他强压下掉头就走的冲动,冷着脸走到主位坐下,尽量不看那张此刻写满“无辜”和“柔弱”的脸。
“听陈秘书说,盛先生想见我?”亲自来送信的花咏仰起脸,下巴漂亮的线条微微绷着,一副令人无法拒绝的柔顺姿态,用充满希冀的口吻轻声问:“你……是原谅我了吗?”
世界上很少有人能拒绝这样一双温柔、深情又带着小心翼翼的眼睛。
盛少游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硬起心肠,声音冷得像冰:“我希望你,以及你的那些骚扰信件,永远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花咏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眼底极快地划过一丝锐利的光,但声音依旧柔软得能滴出水来:“为什么呢?”
“因为我不喜欢。”盛少游言简意赅。
“不能……试着喜欢一下吗?”花咏的声音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不能。”
“为什么?”
“不为什么。”盛少游抱着臂,下颌线绷得紧紧的,显露出极度不耐烦的姿态。
就在这时,叩门声响起。
“进。”盛少游没好气地应道。
陈品明推门进来,看了一眼沙发上那位姿态乖巧却气场不容忽视的年轻“送信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一张精美的邀请函递给了盛少游。
“盛董,是江沪市商会发来的晚宴邀请,时间在下周末,邀请您携伴出席。”
“推掉。”盛少游看都没看,口气极差,“就说我身体不适,没空应付这些无聊的应酬。”
“盛先生。”花咏极不赞同地微微蹙起眉,语气带着自然的关切,“诅咒自己不好,您得学会避谶。”
盛少游终于忍不住,锐利的目光直射向他,带着嘲讽:“这和你有关系吗?花先生会不会管得有点太宽了?”
“我让您讨厌了吗?”花咏迎着他的目光,轻声问,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似乎蒙上了一层水汽。
盛少游一愣,随即咬牙道:“是啊,非常讨厌。”
沙发上的青年仍旧坐得端正,却并不显得局促,只是那份过分的安分像是在竭力彰显着自己的无害。他浓黑的眼睫垂落下去,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留下清晰漂亮的弧度,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执拗:“盛先生,别这么说,我会很伤心的。”
“诈骗犯也会伤心?”盛少游的怒火被这句话彻底点燃,他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逼视着花咏,话语如同刀子般甩出去,“你不是对一切都很有把握吗?你的个性、你的身世、你的遭遇,全部都是精心编织的谎言!过去我对你的所有了解、所有怜惜,全都基于你的欺骗!你是那个掌握全局的玩家,而我呢?我只是你恋爱游戏里的一个Npc!由你决定要不要追,要不要我爱上你!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现在你不是已经都如愿了吗?为什么还要来纠缠我?!”
他的质问掷地有声,带着被欺骗、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愤怒和屈辱。
花咏静静地听着,等他发泄完,才缓缓抬起眼帘,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刚才刻意伪装的柔弱,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偏执和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痛楚。他轻声问,像是在确认一个早已知道的答案:“盛先生,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
盛少游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转圜余地:“是。所以,请你有点自知之明,别再出现碍我的眼。”
会客室内的空气凝固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会客室的门被轻轻推开,盛少罂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显然已经听了一会儿墙角,此刻脸上带着惯有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戏谑笑容。
“哟,这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她踱步进来,目光在盛少游和花咏之间转了转,最后落在自家兄长身上,“哥,消消气,有话好好说嘛。花先生这不是……诚心诚意来道歉了么?”
正在气头上的盛少游猛地转头,将怒火瞬间迁移到了突然出现的妹妹身上。
“好好说?跟他有什么好说的?!”盛少游盯着盛少罂,眼神锐利如刀,“盛少罂!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早就知道他是x控股的那个神秘老板?!”
盛少罂挑眉,没有立刻否认。
“你早就知道他从头到尾都在骗我!看着我被蒙在鼓里,像个傻子一样被他耍得团团转,你是不是觉得特别有意思?!”盛少游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拔高,带着被至亲之人隐瞒的失望和恼火,“你明明有机会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
面对兄长连珠炮似的质问,盛少罂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但她并未退缩,只是耸了耸肩,语气依旧带着点漫不经心:“告诉你什么?告诉你你那个‘柔弱可怜’的小助理其实是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Enigma大佬?哥,那时候我说了,你会信吗?”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盛少游一部分怒火,让他噎了一下。是啊,在那之前,如果有人告诉他花咏是x控股的主人,他只会觉得是天方夜谭。
但盛少游依旧余怒未消,狠狠瞪了盛少罂一眼,又厌恶地扫过沉默不语的花咏,最终冷哼一声,摔门而去,将一室尴尬和未解的纠葛留在身后。
会客室内,只剩下盛少罂和依旧端坐在沙发上、垂着眼眸看不清神色的花咏。
盛少罂走到花咏面前,叹了口气:“玩脱了吧?早告诉你别用这么极端的方式。”
花咏缓缓抬起头,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柔弱委屈,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偏执和势在必得的暗光。他轻轻勾了下嘴角,声音低柔却危险:
“没关系。他生气,说明他还在意。我有的是时间和他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