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墨西斯生物医院顶层的专属手术区,空气冰冷凝滞,唯有精密仪器运行的微弱嗡鸣声规律作响。
花咏被迅速转运至一号手术室。盛少游下意识想跟进去,脚步却被盛少罂果断拦住。
“哥,”她语气不容置疑,目光扫过他额角的擦伤与凌乱衣衫,“你需要先去处理伤口,做全面检查。里面交给艾伯特博士,他是最好的。”
“可是花咏他——”盛少游眉头紧锁,目光交汇在一扇闭合的门上,门内那个人的惨状与刚刚得知的惊人真相在他脑中激烈冲撞。
“他死不了。”盛少罂斩钉截铁,转而看向一旁的宋焕呈,“焕呈,带我哥去VIp检查室,让陈医生给他做详细检查,务必排除内伤和脑震荡风险。”
宋焕呈立刻颔首,上前轻轻扶住盛少游的手臂,声音温和却坚定:“盛董,少罂说得对,您必须先确保自己无恙。花先生在这里会得到最顶极的救治。您处理好伤势,才能更冷静地……面对之后的事情。”他话语得体,既表达了关切,也微妙地暗示了盛少游与花咏之间尚有复杂局面待解。
盛少游看了看神色沉静的妹妹,又望向那扇隔绝了一切的手术室门,最终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焦躁与混乱,嗓音沙哑:“好。有任何情况,立刻告诉我。”
“放心。”盛少罂简短应道。
目送宋焕呈陪着一步三回头的兄长离开,盛少罂即刻转身,利落地进行消毒,换上无菌手术服,推开了手术室的门。
无影灯将手术台照得亮如白昼。花咏俯卧其上,右侧肩膀那片狰狞的贯穿伤彻底暴露,皮肉外翻,尽管出血因他强悍的体质已大幅减缓,景象依旧触目惊心。各类监测仪器连接在他身上,显示着生命体征总体稳定,却隐有波动。
主刀的艾伯特博士见盛少罂进来,并未停下手头工作,语速极快地汇报:“盛小姐。伤口内部已清创,异物清除完毕。但存在一个问题——”
他示意助手将内窥影像放大显示:“您看,受损血管断面收缩异常,凝血因子活性远低于预期,存在持续渗血风险。若直接缝合,术后内部血肿及愈合不良的概率很高。”
盛少罂目光扫过屏幕,冷声问:“原因?”
“初步判断是双重因素叠加,”艾伯特语气凝重,“其一,他长期超剂量使用‘归零’抑制剂,对其自身凝血功能及腺体相关激素分泌产生了持续性抑制与干扰。其二,在废墟极端应激状态下,他为庇护盛先生,短时间内释放了巨量高浓度Enigma级安抚信息素,这极大消耗了他的体能和精神,可能进一步加剧了凝血障碍。简言之,他身体目前处于一种‘被药物抑制’后的‘相对虚弱期’,自愈能力被打折扣了。”
盛少罂眼神一沉,果然如此。“解决方案?”
“需要即时精准闭合主要血管断面。”艾伯特果断道,“申请调用‘凝血纳米虫’,进行靶向血管缝合,确保主干血管万无一失后,再进行肌肉和组织层面的精细缝合。”
“批准。使用最高规格纳米虫制剂,确保无残留副作用。”盛少罂毫不犹豫。涅墨西斯的尖端科技正是为此类情况而生。
就在医护人员准备取用那如同银色流沙般的纳米虫制剂时,手术台上,原本因麻醉而闭目的花咏,睫毛剧烈颤动,竟猛地睁开了眼睛!Enigma的强悍体质让他对麻药产生了相当抗性。
他第一眼便看到了手术台旁气场强大的盛少罂。
几乎是本能地,他猛地抬起未受伤的左手,一把死死攥住了盛少罂的手腕!力道之大,完全不符重伤之人的虚弱。
“盛…盛小姐……”他声音沙哑破碎,却充满了急切的恐慌,“盛先生呢?他怎么样了?他在哪?他有没有事?!”即便自身濒临极限,他唯一挂念的仍是盛少游。
盛少罂任他抓着,垂眸看着他苍白脸上那双写满焦虑的眼,平静告知:“他没事。仅皮外伤和轻微脑震荡,宋焕呈陪他去做详细检查了。”
“宋焕呈?!”花咏的眼睛骤然睁大,瞬间,一种尖锐的警惕与极其复杂的敌意取代了先前的虚弱,“他怎么在?!他陪着盛先生?!他凭什么——”
他似乎完全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激动地试图撑起身体,立时牵动伤口,监测仪发出刺耳的警报。
“躺好!”盛少罂反手扣住他冰凉的手腕,稍一用力便将他压回手术台,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你想让伤口彻底崩裂,前功尽弃吗?”
花咏被迫躺回去,呼吸因剧痛与激动而急促不堪,但他依旧死死盯着盛少罂,眼中充满了对“宋焕呈陪在盛少游身边”这一事实的极度排斥与愤怒,仿佛领地被侵犯的猛兽。
盛少罂俯视着他,将其所有反应尽收眼底。她沉默一瞬,随即低下头,逼近花咏耳侧,用仅两人可闻的、清晰冰冷的声线,一字一句砸下:
“花咏,你给我听清楚了。”
“宋焕呈,现在是我盛少罂的爱人。”
“他陪着我哥,是以我伴侣的身份,代为照料伤者。他绝不会,也不可能再与我哥有任何超出界限的关系。”
这句话如同终极审判,轰然炸响在花咏耳边。他瞬间僵窒,瞳孔因极致震惊而紧缩,所有狂躁的情绪仿佛被瞬间冰封,只余下难以置信与巨大的茫然。
盛少罂的爱人?宋焕呈?那个他曾评估为盛少游无足轻重过往的明星omega?
这……怎么可能?
盛少罂直起身,冷眼看着他罕见失神的模样,继续道:“所以,收起你那些无谓的猜忌。现在,你唯一要做的,就是老老实实做完手术,把你这副破烂身子给我修好。”她的语气带着绝对的命令,“别再节外生枝,也别再妄想操控你权限之外的事。明白吗?”
花咏直直地望着无影灯,瞳孔深处的惊涛骇浪剧烈翻涌,又逐渐归于一种复杂的、夹杂着难以置信与某种晦暗失落的死寂。他紧攥着盛少罂手腕的力道,终于一点点松懈开来。
他闭上眼,长睫在苍白如纸的脸颊上投下阴影,不再言语。像是终于被迫接受了这个突如其来的事实,又像是将所有翻腾的情绪再次狠狠压抑回那深不见底的心渊之下。
盛少罂站直身体,对艾伯特博士微微颔首。
“开始。”她冷声道。
手术室内重新被仪器声与医疗操作的细微声响占据。盛少罂立于一旁,看着纳米银流被精准注入。花咏安静地俯卧着,仿佛真的臣服于指令,不再“胡思乱想”。
但唯有他自己知晓,内心关于盛少游的灼焦忧虑未曾减少分毫,只是盛少罂掷下的这枚重磅讯息,暂时压制了他那病态的占有欲与不安,迫使他不得不先应对身体上的创伤。一场手术,缝合的不仅是肩头的窟窿,似乎也暂时禁锢了某种濒临爆发的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