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赫玛的黄昏,总是带着一种忙碌后的宁静。
卡里俄斯和白厄难得地没有训练或处理事务,只是坐在黄金裔驻地庭院里的老橡树下,看着天边被染成橘红色的云霞。
沉默了许久,白厄缓缓开口。
“有时候,闭上眼睛,还能闻到哀丽秘谢麦田的味道,混着海风的咸腥。伽尔巴大叔骂我偷他麦穗做枕头的声音,好像就在昨天。”
卡里俄斯看着远方,目光悠远,轻轻“嗯”了一声。
“那时候,我们最大的烦恼,可能就是第二天练剑会不会又被你训斥动作太刚。”
白厄笑了笑,那笑容却有些苦涩。
“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背负起‘救世主’这么沉重的名字。”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布满伤痕的手掌。
“有些名头……听起来多么荣耀。可我这千百年来,见证了什么?是更多的失去。阿格莱雅越来越重的担子,还有那些……在黑潮中再也回不来的同伴。”
他抬起头,看向卡里俄斯,眼神中充满了疲惫。
“卡里俄斯,你说……这到底是一种命运,还是一套……枷锁?一个囚笼?
“我们所谓的‘再创世’,究竟是在拯救谁?还是仅仅在被一个看不见的推手,推向一个早已注定的结局?”
卡里俄斯沉默着。
他没有立刻回答。
他想起了自己体内的星海,加上那些零零散散的话语。
“我不知道,白厄。”
“或许,两者都是。命运给予你责任,同时也铸就了囚笼。”
他顿了顿,看向白厄。
“但重要的是,你还在向前走。即使困惑,即使痛苦,你依然握着你的剑。”
白厄怔了怔,随即露出复杂的笑容。
“是啊……除了向前,我们好像……也无路可走了。”
即使我知道,那黎明的尽头...
是终将升起的烈阳...
两人陷入了沉默。夜风拂过,带着远方的潮气。
“卡里俄斯”
白厄忽然转过头。
“这近百年来,你…到底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有时候我看着你,感觉你明明就站在这里,却又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墙。”
卡里俄斯握着酒壶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能说什么?
说他曾在纯白的世界中徘徊?
说他与一个自称来古士的安提基色拉人做过交易?
说他的躯体曾经与一个名为“凯文”的神性自我息息相关?
这些话语太过荒诞,连他自己都时常怀疑是梦魇的碎片。
“我…在寻找答案。”
他最终选择了模糊的回答。
“关于我自己,关于黑潮,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
“找到了吗?”
白厄追问。
卡里俄斯缓缓摇头,蓝色的眼眸黯淡几分。
“越寻找,问题越多。白厄,或许真如你所想,我们所谓的命运,是早已注定的轨迹,是一套…精心打造的囚笼”
白厄愣住了,他思考了很久,才缓缓说道。
“我肩负着救世主的责任。这是翁法罗斯赋予我的,是逝去的大家…用生命留给我的。有时候,我会觉得很累,明明被称为‘救世主’,却总是在不断地失去。”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用力握紧了栏杆。
“我看着你,卡里俄斯”
白厄的声音有着异样的羡慕。
“你似乎总能游离于这一切之外。你的过去是谜,未来也仿佛一片空白。这或许…也是一种自由。”
“自由?”
卡里俄斯咀嚼着这个词,想起了来古士关于“自由与死亡”的论断。
他苦笑一声,“或许吧。但空白,也意味着无所依凭。有时候,明确的枷锁,反而比虚无的自由更让人安心。”
自然,那时的他不会知道这一切都会化作回旋镖,精准击中日后的他。
这次换白厄沉默了。
他第一次意识到,眼前这个失而复得的挚友,所承受的重量或许并不比他轻。
但卡里俄斯的说辞也打破了他对自由的幻想。
白厄,你知道为何自由二字是一种变相的奢望吗?
白厄不解,也只是沉默。
自由二字是最为惊艳的字,看似每个字都在牢笼之中但每个笔画都试图突破牢笼。
话落,卡里俄斯没有再说什么。
以前在树庭无聊的时候,总想着世界之外的猜测。
约莫着百年前,他和老友西奥多在溪边写生的时候,就有了这么个想法。
星海的那边,到底是什么?
是所寻求的自由,还是痛彻的敌人?
西奥多放下画笔开起了玩笑。
我说你到底是领悟什么了?整天在这那是什么,这是什么?
你又不是神,我也不是,我们怎么会知道?
卡里俄斯苦笑,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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