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星河织梦：在时间褶皱里缝补的线
织命炉的光透过星树的枝叶洒在地上，拼出细碎的光斑。阿银蹲下身，指尖拂过光斑里游动的线痕——那是三天前种下的星种发的芽，此刻已长成半尺高的幼苗，茎秆上缠着圈银蓝色的线，像条迷你的河。
“你看这纹路。”林野从行囊里掏出块透明晶石，里面封存着段流动的光，“是从遗忘之地深处挖出来的，里面裹着段没头没尾的记忆：有人举着线轴在哭，说‘等我回来就娶你’，可线轴断了，连名字都没留下。”他将晶石嵌进织命炉的凹槽，炉身突然嗡鸣，星树的枝叶哗哗作响，竟在半空织出片流动的星图，图上无数光点顺着线痕移动，像在寻找归宿。
阿银突然指着星图边缘块扭曲的光斑：“那里的线在打结！”放大后才看清，是团缠成乱麻的线痕，每根线都在颤抖，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撕扯。“是时间褶皱。”林野调出古籍记载，指尖点过“时空裂隙”四个字，“古籍说这里的时间会反复折叠，昨天和明天的线会缠在一起，所以线痕才会乱成这样。”
他将从归雁星带来的红线缠上星树苗，红线立刻顺着茎秆爬上去，在顶端开出朵小红花。“试试用记忆当梭子。”阿银突然想起老守林人的话，从日志本里抽出片干枯的银杏叶——是去年在迷雾星捡的，当时叶面上还沾着滴未干的露水，此刻露水竟顺着叶脉流下来，在地上晕开个小小的水圈。
水圈里浮出画面：个穿红裙的姑娘正绕线轴，线轴上的红线缠着块玉佩，她时不时抬头望星空，嘴里念叨着“阿远怎么还不回来”。画面突然扭曲，红裙姑娘变成了白发老妪，手里还攥着那半截红线，坐在塌了半的土屋前，线轴早已锈成了铁疙瘩。“是刚才晶石里的记忆！”阿银拽住林野的衣袖，“他肯定被困在时间褶皱里了，所以承诺才没兑现。”
林野将织命炉推到星图扭曲处，炉盖弹开，飞出无数银线缠住乱麻。“得把时间线理清楚。”他将自己的本命线缠上银线，“你守在这里，我去裂隙里找线头。记住，只要线轴还在，就有办法接上。”阿银突然拽住他，把那片银杏叶塞进他掌心：“带着这个，老守林人说落叶能记路。”
裂隙里的时间果然是乱的。林野刚踏进去，就看见穿红裙的姑娘在绕线，转身却撞上位白发老妪——正是多年后的她自己。“你看见阿远了吗？”老妪抓住他的衣袖，指尖的线痕与红裙姑娘的线轴完美对接，“他说打完仗就回来，可我等了五十年，线都锈了……”
林野展开银杏叶，露水突然化作红线，指向裂隙深处团更乱的线痕。他跟着红线往前走，时而踩进飘着桃花的春天，时而踏入落雪的寒冬，好几次差点被交错的时间线绊倒。在片飘着槐花的时空里，他终于看见个穿军装的青年，正举着断了的线轴哭，线轴上的红线与姑娘的那根严丝合缝。“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青年的声音发颤，“每次想往前走，都会回到出发的那天……”
“线没断就好。”林野将银杏叶贴在断轴上，露水顺着线痕流进青年的掌心，“阿远是吧？有人在等你，等了五十年。”他抽出本命线，将青年的断轴与自己的织命炉连起来，“抓稳了，我们要顺着时间线走，可能会有点晃。”
裂隙外，阿银正用星树苗的茎秆编织网兜，将那些扭曲的线痕根根理顺。星树的枝叶突然剧烈摇晃，片嫩叶落在织命炉上，竟化作把银梭。她握住梭子，将红裙姑娘和白发老妪的线痕拼在一起——原来老妪每天都会把红线往裂隙的方向挪寸，五十年竟挪出条蜿蜒的线，像条通往过去的路。
“来了！”阿银看见织命炉里浮出团光，赶紧将网兜举过去。光团里，林野正拽着个穿军装的青年，青年手里紧紧攥着修复好的线轴，红线在他掌心微微发烫。时间线突然剧烈抖动，青年的身影忽明忽暗，阿银赶紧用银杏叶的露水在网兜上画了个圈——那是老守林人教的“定线咒”，圈里的时间会暂时稳住。
“快接！”林野将青年往圈里推，红线突然腾空而起，自动缠上阿银手里的梭子。阿银飞快地织着，将青年的线痕与老妪的线痕在星树苗上打了个结——结刚打完，时间褶皱里的乱线突然散开，像被风吹平的水面。
星图上的扭曲光斑渐渐舒展，露出片新的星空。阿银看着网兜里的青年慢慢变得清晰，他身后跟着个穿红裙的姑娘，正踮脚帮他整理衣领，两人的红线在星树苗上缠成个同心结。而在星图的另一端，白发老妪的身影渐渐变得年轻，手里的线轴重新焕发光泽，她抬头望向星空，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里淌出光，与红裙姑娘的笑重叠在一起。
“原来时间线会骗人。”阿银摸着星树苗上的同心结，结上正渗出细密的光珠，“它把‘等待’折成了乱麻，却藏不住线痕里的念想。”林野将那块透明晶石挂在星树苗上，晶石里的记忆变得完整：青年举着线轴向老妪奔去，老妪的白发渐渐变黑，红裙在风里扬起，两人的线轴终于重新接在一起，转动时发出“嗡嗡”的轻响，像在哼首古老的歌。
织命炉突然弹出张新织的星图，上面标着无数个小小的光点——都是被困在时间褶皱里的线痕。阿银将银杏叶夹进日志本，新的字迹自动浮现：“时间会褶皱，但线痕记得直路，只要敢用真心当梭子，再乱的麻也能织成花。”
林野往炉里添了块新的星石，火光映着他的侧脸：“下一站去‘昨日星’，听说那里的人永远困在同一天，线痕都快磨平了。”阿银笑着点头，指尖的星图纹身突然多出颗小小的星，星旁边缠着根红线，像枚刚点亮的灯笼。
星树苗的茎秆又长高了寸，同心结上开出朵小红花，花瓣上印着行小字：“所谓织命，不过是让每个‘等待’，都能等到‘重逢’。”风过时，花影落在织命炉上，炉身的花纹突然活了过来，顺着星树的根须往地下钻，像是要把这故事，织进更深的土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