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了。
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充盈着冰冷、强大、仿佛能随时让周遭一切归于沉寂的力量感。李默握了握拳，感受着经脉中奔流不息的、带着“静寂”特性的全新灵力，有种不真实的恍惚。
果然，修仙界铁律：只要资源管够，升级如喝水。
当然，这“水”差点把他呛死。要不是卡恩最后那一下莫名其妙的“稳压”……李默瞥了一眼正低头轻抚暗银剑身的卡恩，这小子左臂的银光已经重新内敛，但整个人似乎也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锐利感，像一把收入鞘中、却隐隐低鸣的利刃。
“这把剑，”李默指了指卡恩手中的武器，“叫‘净尘’？”
卡恩手腕一振，暗银剑锋轻颤，发出细微嗡鸣，似乎在应和。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净尘……好名字。”奥里克点头，“审判官大人倒是想得周到。”
李默不置可否。维塔利安这剑送得时机太巧，正好在他突破之后，正好卡恩需要，又正好契合当前面对的那个“玩艺术的”疯子的威胁。说是“祝贺”和“助净手拭尘”，但未尝没有“提供更趁手的工具，方便继续干活”的意思。
那位审判官，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言归正传。”李默收敛心神，目光扫过奥里克三人，“那个‘臻至完美会’，招募‘白纸’和‘敏锐感知者’，地点，方式，筛选条件，知道多少？”
猴子立刻答道：“他们有个公开的联络点，在前哨站第三层‘斑斓回廊’尽头，一家叫‘虚幻棱镜’的感官体验店后面。表面上做高级香水、光影艺术和神经刺激体验，背地里是筛选点。想去应聘‘载体’的，需要先通过他们的基础‘纯净度’测试。据说测试方式很……邪门，不是仪器扫描，而是某种灵能共鸣或者直接的精神接触。通过的会得到进一步指示，失败或者不符合的，会被清除相关记忆后扔出来。”
“敏锐感知者呢？”李默问，这听起来像是给灵能者或者艺术家准备的位置。
“那个门槛更高，需要展示‘独特的、超越常理的感知与创造力’。”奥里克接口，“有传言说，有个灵族浪客曾经去试过，用某种我们听不懂的诗歌和即兴的灵能舞蹈通过了初选，但后来也没了消息。还有个机械教的边缘异端技术神甫，声称能‘听见金属的痛苦与欢愉’，也失踪了。”
李默听完，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膝盖。
“白纸”要纯净，不易污染，最好是能“吸收颜色”的……这简直是为卡恩量身定做的描述。
“敏锐感知者”要独特、超越常理的感知力……他李默自己，一个修炼《万灵噬魂归墟秘典》、刚刚领悟“静寂”法则、能“品尝”能量本质的化神期修士，算不算“超越常理”？
一个大胆，甚至有点疯狂的念头，在他心里迅速成形。
“猴子，”他开口，“能伪造或‘借’两个干净的身份吗？不要引人注目，最好是那种有点特殊但又不至于被重点调查的流动人口身份。”
猴子想了想：“有点难度，但可以试试。前哨站每天人来人往，失踪几个独行客或者小商贩不稀奇。需要点时间。”
“尽快。”李默点头，“奥里克，你、老瘸子、钉子，在我们行动期间，在外围接应，监控‘虚幻棱镜’和整个‘斑斓回廊’区域的动静，特别是注意有没有其他势力也在关注那里。保持低调，但必要时，可以制造点‘合理’的混乱。”
“明白。”奥里克眼中闪过厉色。卡塔昌人最擅长在混乱中作战和观察。
“卡恩，”李默最后看向沉默的同伴，“你和我，去参加那个‘面试’。”
卡恩抬起头，眼神平静：“嗯。怎么‘面’？”
“你不需要做太多。”李默走到他面前，仔细打量着他，“你就保持现在这样。‘安静’，‘冷’，像块冰，或者……像张什么都没写的白纸。他们让你做什么测试，你就做，但用你最本能的方式去应对。如果接触到什么‘不干净’的能量或者意念……”
李默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不用客气，用你的‘银光’和这把‘净尘’，给它‘擦干净’。但注意度，别一下子弄没了，留点‘痕迹’，让他们觉得……你很有‘潜力’，但又还没被完全‘开发’。”
卡恩消化了一下这句话，点了点头：“懂了。‘擦’一下，留点印子。”
“对，就这个意思。”李默很满意卡恩的领悟力。
他转头看向角落里昏睡的马库斯。这家伙自从上次“帷幕拉开”的梦呓后，就陷入了更深的昏沉，但呼吸平稳，不像有生命危险。李默走过去，将一丝极其细微的、带着“静寂”安抚效果的灵能渡入马库斯眉心，帮他稳定一下那乱七八糟的“共鸣”天线，免得关键时刻又乱发信号。
“好了，”李默直起身，“猴子去搞身份，奥里克去布置外围，我们休息调整一下，等身份一到，就去‘斑斓回廊’逛逛。”
他走到安全屋唯一的隐蔽通风管道，看向外面依旧嘈杂混乱、光影迷离的前哨站通道。
“盛宴？”他低声自语，眼神里没有丝毫对所谓“终极艺术与感官体验”的期待，只有猎手看到合适猎物时的审视与计算，“那就看看，是谁的‘胃口’更好，谁的‘牙口’更硬了。”
几个泰拉标准时后。
李默和卡恩走在“斑斓回廊”的街道上。这里的风格与码头区和下层通道截然不同，充斥着过度装饰的店铺：售卖来自银河各处奇珍异宝的商店，提供各种虚拟现实或药物辅助感官体验的场所，挂着抽象扭曲画作的艺术沙龙，甚至还有几个笼子里关着发出怪异鸣叫的未知生物的宠物店。空气里弥漫着混杂的昂贵香料、化学兴奋剂和灵能残留的甜腻气息，光线被各种全息投影和变色玻璃切割得光怪陆离。
在这里行走的人，衣着打扮也千奇百怪，许多人都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追求独特与极致的颓废或亢奋气质。
李默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深灰色旅行者装束，收敛了所有气息，看起来就像个有点疲惫、眼神略带好奇的普通过客。卡恩则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工装，外面套着那件旧斗篷，兜帽拉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他手里没拿“净尘”，剑被猴子用特殊材料包裹，伪装成了一个不起眼的工程工具箱，由卡恩提着。
两人按照猴子的指引，很快找到了“虚幻棱镜”。店面不大，门面是流动的、变幻着迷离色彩的全息水幕，看不清内部。门口没有招牌，只有一个抽象的、由无数细小光点构成的螺旋图案在缓缓旋转。
李默和卡恩对视一眼，迈步穿过水幕。
内部光线昏暗，温度适宜，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难以形容的幽香，闻之让人心神不自觉放松。布局像个小型的艺术展厅，墙上挂着几幅不断变幻图案的光影画，角落里有几个封闭的、蛋壳状的座椅，应该是体验舱。只有一个穿着简约白色长袍、看不清面容的人形，静静站在展厅中央。
“欢迎。”那人的声音中性，平和，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韵律，“二位是来体验‘虚幻棱镜’的独特感官之旅，还是……寻求更深层的‘共鸣’？”
李默上前一步，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表情：“我们……听说这里有机会。我弟弟，”他指了指卡恩，“他很特别，非常‘安静’，对很多东西都没反应。我……我感知比较敏锐，能感觉到一些别人感觉不到的东西。我们想过点不一样的生活，听说你们这里……能提供‘机会’？”
白袍人似乎微微动了一下，目光转向了卡恩，停留了几秒。
“特别的‘安静’……”白袍人低声重复，声音里似乎多了一丝兴趣，“而您，先生，自称有‘敏锐感知’？有趣。基础筛选是必要的，请理解。”
白袍人抬手，指向墙边一个不起眼的、拳头大小的暗紫色水晶球。“请这位‘安静’的先生，将手放在‘共鸣石’上，放松即可。至于您，白袍人指向一个蛋壳舱:先生，请进入那边的‘感知回廊’，我们会测试您对特定频率灵能图案的辨识与描述能力。”
卡恩依言走到水晶球前，伸出右手，轻轻放在冰凉的球体表面。
李默则走向那个蛋壳舱，在进去前，神念如同最纤细的蛛丝，悄无声息地附着了一丝在卡恩身上，以便感知情况。
卡恩的手放上水晶球的瞬间，球体内部猛地亮起一团浑浊的、不断变幻色彩的暗光！那光芒并不强烈，却透着一股粘腻、诱惑、试图钻入灵魂深处探寻隐秘的邪异感。这是最基础的灵能污染测试，看受试者的灵魂是否容易被侵蚀或已留有“印记”。
然而，那暗光刚一接触卡恩的手掌，就像是水滴落在烧红的铁板上，发出一声只有灵能感知能捕捉的轻响，瞬间褪色、黯淡，变成了一团灰白、毫无生气的惰性能量，然后被水晶球自身的机制默默吸收、清除。
整个过程快得几乎无法察觉。卡恩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眼神都没动一下，仿佛只是摸了一块普通石头。
白袍人那边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吸气的声音。
与此同时，李默进入了蛋壳舱。内部是一个纯白空间，前方开始浮现出各种复杂、抽象、甚至令人不适的灵能图案，要求他辨识细节、描述感受，甚至进行简单的“补完”创作。这对普通灵能者或许很难，但对一个刚刚深度领悟了“静寂”法则、神魂强大且掌控力精细的化神修士来说……
李默几乎是忍着吐槽的冲动在“答题”。那些图案在他眼中漏洞百出，蕴含的灵能低劣而杂乱，所谓的“考验”更像是一种拙劣的、试图激发受试者内心阴暗面或扭曲创造力的诱导。他刻意控制着自己的表现，时而“艰难”地辨认出一些边角，时而在“补完”时加入一些看似不经意、实则隐含着一丝极淡“归墟”或“静寂”韵味的笔触。
大约十分钟后，测试结束。
李默走出蛋壳舱，脸上适当地露出一点疲惫和不确定。
白袍人已经站在了展厅中央，之前的平静似乎被一种克制的兴奋取代。“令人印象深刻……两位都令人印象深刻。”他的目光在李默和卡恩之间来回移动，尤其在卡恩身上停留更久，“尤其是这位‘安静’的先生……您的‘纯净度’，远超我们的预期。而您，先生，您的感知……非常‘独特’，带着一种罕见的……‘终结’与‘安宁’的美感。这很少见。”
成了。李默心里暗道，面上却露出期待又忐忑的表情：“那……我们通过了吗？”
“初选，毫无疑问。”白袍人颔首，“但真正的‘共鸣’，需要更深入的评估，也需要在一个……更合适的环境中进行。两位有兴趣参与一场小型的、私密的‘沙龙’吗？就在今晚。那里，会有更多志同道合者，以及……真正能鉴赏你们‘特质’的大师。”
“沙龙？在哪里？”李默追问。
“地点稍后会告知通过初选的人。”白袍人递过来两枚指甲盖大小、光滑的黑色磁片，“请收好这个。今晚标准时区第八个时区，磁片会显示集合地点与通行码。请务必准时，独自前来。这关系到后续的‘机会’。”
李默接过磁片，触手微凉，材质特殊，内部有简单的灵能加密。他点点头，拉着依旧沉默的卡恩，向白袍人道谢后，转身离开了“虚幻棱镜”。
走出水幕，回到光怪陆离的“斑斓回廊”，李默脸上的忐忑瞬间消失，恢复平静。
“比想象的顺利。”他低声对卡恩说。
卡恩“嗯”了一声，抬起刚才触碰水晶球的右手，看了看掌心：“那光……很‘脏’。擦掉了。”
“擦得正好。”李默笑了笑，“看来他们很满意你这张‘白纸’。走吧，回去准备一下，今晚去‘沙龙’看看，到底摆了什么‘盛宴’。”
两人融入人流，消失在前哨站错综复杂的通道中。
而在他们身后，“虚幻棱镜”内，那白袍人褪下了兜帽，露出一张苍白、俊美、但眼角带着奇异紫色纹路的脸。他走到一个隐蔽的通讯器前，用充满敬畏的语气低声汇报：
“大人……我们可能找到了……一张近乎完美的‘原初画布’。是的，纯净得不可思议，甚至能‘净化’基础探测……另一个？是的，感知很特别，带有一种……冰冷的‘终结’韵律，或许可以作为‘对比色’或‘画框’……是，明白，今晚的‘沙龙’，会安排最高规格的‘鉴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