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落下的同时，那两个光点代表的“麻烦源头”，已经悄无声息地滑进了L2点那片由亿万金属残骸和战争垃圾构成的、引力勉强维持平衡的巨型“垃圾桶”边缘。
这鬼地方用“垃圾场”来形容都算客气了。李默感慨完把自己塞在一块边缘能当锯子用的飞船引擎外壳后面，感觉这“掩体”的厚度大概能硬接一两发战列舰主炮——如果它没在之前的某场战斗里先被打成筛子的话。外壳上层层叠叠的能量灼痕和撞击坑，记录着它丰富多彩的“挨揍”生涯。
“啧，这地方的‘装修风格’可真是……战锤特色，量大管饱，还带死不瞑目装饰件。”他揉了揉眉心，刚才一路潜行过来，神识既要探路又要避开来路不明的能量残留，消耗不大但格外磨人。
卡恩像个背后灵一样贴在他侧后方，连呼吸声都省了，完美融入这片死亡寂静。两人共享的感官数据里，那个引发警报的异常波动源头，就在前方碎片场深处。
李默把神识小心翼翼地探过去，像在雷区里趟路。
首先“撞”进感知的是一股子熟悉的、粗野狂躁的灵能乱流——绿皮。数量不少，二三十个小子正围着几块大残骸敲得热火朝天，叮叮咣咣，火星四溅，嘴里还嗷嗷着意义不明的“waaagh!!!”。几个技工小子正对着一台浑身涂满诡异颜色、半死不活还在抽搐冒火花的发电机上下其手，那专注劲儿，估计他们老大被砍了都得等会儿再哭丧。
“行吧，回收利用的环保主义者，虽然回收方式是把一切砸烂再拼成更大号的砸人工具。”李默心里吐槽。但光凭绿皮的吵闹灵能，解释不了之前捕捉到的那丝与奥瑞坎残留物相似的、更冰冷扭曲的波动。
神识继续往里钻，绕过绿皮们制造的灵能噪音墙，然后……他“看”到了。
半埋在更深处一堆管线垃圾下面的，是一截熟悉的舰体残骸。深色的金属，精细到变态的几何纹路，断裂处露出的、如今已完全黯淡的能量矩阵结构——正是他当初在“流放之域”亲手拆掉的那艘惧亡者镰刀刮刀级战舰的“遗骸”。
而现在，这截“遗骸”深处，正散发着一股极其微弱、但让李默后颈汗毛都立起来的波动。冰凉，带着点“吸音”的特质，跟他丹田里那块定时炸弹，还有记忆里那艘船全盛时期的压迫感，同出一源，但更……“稀”了，也更“散”了，像是一滩泼在地上慢慢渗开的污渍，还在跟绿皮们吵闹的waaagh!!!灵能发生着某种微弱的、令人不安的“化学反应”。
“得，破案了。”李默收回神识，“‘拥夜者’牌污染源，过期泄露版本，还意外吸引了本地绿皮前来开派对。这算生态污染还是学术交流现场？”
绿皮是现成的“测试员”兼“清洁目标”，那截残骸则是宝贵的“污染样本”。来都来了，总得带点土特产回去。
“卡恩，”他思维指令传过去，“先把那些吵吵的‘环保分子’请出去。手脚干净点，别碰坏后面那截‘主要展品’。”
“明白。”卡恩的回应和他的剑一样直接。他微微调整姿势，那把临时熔铸的长剑和从“破界者”身上扒下来的厚重装甲板盾牌，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
李默自己则摸出了万魂幡，轻轻一振，几缕近乎透明的魂索在身周如毒蛇般无声扬起。“我负责外围和灵魂回收，你主攻。开工。”
两人从藏身处滑出，融入碎片阴影。那些绿皮小子还沉浸在“垃圾堆寻宝”和“暴力改装”的双重快乐中，浑然不觉。
直到卡恩的金色身影如同从岩石中迸出的闪电，一剑将一个正抡着巨大扳手、对着一块扭曲金属发泄创作热情的技工小子连脖子带扳手一起斩断。真空瞬间冻住了喷溅的绿色血液和机油，形成一片怪异的红黑冰晶雾。
“敌袭！waaagh!!!”一个离得稍远的绿皮嘶吼着，端起了他刚拼装好的、枪管还在冒烟的“大宝贝”，扣动扳机。一道歪歪扭扭但威力不俗的能量光束擦着卡恩的肩甲飞过，在远处炸出一团火光。
卡恩甚至没多看那光束一眼，步伐没有丝毫凝滞，顺势旋身，长剑划出一道冰冷的弧，将开枪的绿皮连同他那粗制滥造的武器一同分成两半。动作简洁高效得令人发指。
与此同时，李默在另一侧抬起手，万魂幡虚影一闪，数道魂索悄无声息地没入几个正嗷嗷叫着冲向卡恩的绿皮后脑。那些绿皮狂奔的动作猛地僵住，眼中的狂野绿光像断电的灯泡一样迅速黯淡，然后身体软软地漂浮起来，成了真空中新的装饰品。几股充满蛮荒战意和简单快乐的灵魂能量顺着魂索流回，被万魂幡的“彼岸”空间迅速吸收、分解。“味道”不咋地，胜在新鲜无添加。
战斗在三分钟内结束。卡恩如同死神亲自操刀的收割机，每一剑都精准地抹去一个绿皮的存在。李默则像个高效率的灵魂回收员，顺便用净世灵光随手拍散几团绿皮们试图凝聚的、不成气候的waaagh!!!灵能团。
最后一点火花从某个绿皮技工手中瘫软的发电机上熄灭，L2点恢复了它“应有”的寂静。只是多了些漂浮的绿色尸体和冻成坨的血液冰渣。
李默一直分出一缕心神盯着那截死灵残骸。随着绿皮们吵死人的灵能消散，残骸散发的异常波动似乎“平静”了一点，但底下那股不协调的“暗流”反而更明显了，像退潮后露出的、更加污浊的滩涂。
“清理完毕。”卡恩甩了甩剑——虽然真空中没东西可甩，纯粹是个习惯动作，回到李默身边，目光鹰隼般扫视着周围，重点落在那截残骸上。
李默点点头，自己飘上前，在距离残骸十来米的地方停下。这个距离，神识能看清细节，又留出了反应余地——天知道这被“腌”透了的玩意儿会不会突然“诈尸”。
神识细细扫过断裂的舰体。那些惧亡者风格的精密纹路大部分死了，只有边缘偶尔抽搐般亮起一丝幽绿流光，证明它还没彻底凉透。内部结构一塌糊涂，能量跑得精光，但几个关键的能量缓存节点物理结构还算完整。
异常的源头，就在最大的那个节点深处。一小团……该怎么形容？高度浓缩的、变了质的“能量污垢”？颜色暗淡，散发着惰性的、让人联想到事物缓慢朽坏终点的波动，持续地、微弱地干扰着周围的一切。
“啧，‘拥夜者’老哥的口水痰？还是代谢废物？”李默心里嘀咕，“绿皮们闹腾，估计是让这团‘痰’短暂活跃了一下。现在消停了，但它还在那儿，持续散发‘此处有脏东西’的波动。留着就是个祸害，指不定哪天又引来什么奇奇怪怪的玩意儿，或者让这片垃圾场的金属都开始生‘锈’。”
怎么处理？直接吞了？风险未知，这玩意儿跟体内碎片同源但更“脏”，怕不是补充剂，是泻药。用秩序之力或功德金光硬净？估计费劲，还可能激起反弹。
眼珠子一转，李默有了主意——现场测试，多好的机会！
“卡恩，退后点，帮我盯着周围，特别是可能路过的‘观众’。”他吩咐道，然后摸出了那三颗封印着的“情绪结晶”。这玩意儿不稳定得像个炸药包，但用来当测试剂，说不定有奇效。
当然，不能一上来就玩大的。他先试了试秩序之力，一缕净世灵光射向异常波动最烈的区域。金光所至，金属表面那层隐性的“凋零感”被短暂驱散，但深处的“污垢”只是被压得更微弱，金光一撤，立刻故态复萌，甚至波动还稍微反弹了一下。
“治标不治本，还带脾气。”李默记下。
换功德金光。这次效果不同，那团“污垢”的波动明显“温顺”了，对外界的干扰也减弱了，像是被一层温暖但坚韧的膜给包裹安抚住了，但它本身并没被消解。
“能安抚隔离，但不能根除。高级裹尸布？”
最后，他小心地勾出一丝“情绪结晶”的能量，那变幻不定的色彩和强烈的情绪律动，刚触碰到那团“污垢”——好家伙，那滩“死水”瞬间“沸腾”了！波动频率飙升，颜色都泛起诡异的紫红，试图去“吞”那丝情绪能量，但吞得笨拙又低效，情绪能量的强烈“律动”和它本身的“静滞”倾向激烈冲突，搞得它所在的那片金属都发出细微的、不堪重负的“咔咔”声，裂出蛛网般的纹路。
“高情绪能量是强效兴奋剂，也是催命符，会引发内部冲突和结构崩坏。危险，但或许……有用？”李默赶紧切断了能量供给，把结晶重新封好。那团“污垢”慢慢平息，但比之前更“焦躁”了。
几轮测试下来，李默心里有谱了：硬吞或硬净都不划算。最优解是用功德金光把它“打包”带走，既消除当地隐患，又得了研究样本，说不定还能跟机械教换点好东西。
就在他搓搓手，准备实施“打包”计划时，卡恩的警戒信号来了：“检测到隐蔽能量信号，多个，专业化潜行接近。灵能特征匹配：卡塔昌侦察队。距离八百米，分散包围。”
李默动作一顿，神识往卡恩指的方向一扫。果然，几块大碎片阴影后，藏着几个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生命信号，移动悄无声息，专业得让人想给他们发个“潜行标兵”奖章。
卡塔昌的尾巴还是跟来了，还专挑他“打扫卫生”的时候露面。是想看热闹？捡便宜？还是单纯记录这位“神秘租客”又搞出了什么新花样？
心思电转，李默瞬间改了剧本。他脸上那点研究员的专注立刻切换成略带疲惫的庄重，手上动作也不再小心翼翼，反而气势十足地加大了功德金光输出。
淡金色的光罩嗡一声展开，将那截残骸的异常区域整个罩住，金光流转，充满了一种“都闪开我要开始净化了”的仪式感。他还凭空画了几个看起来复杂玄奥的灵力符文打入光罩，嘴里低声念叨着即兴创作的“净化祷言”，什么“帝皇之光涤荡污秽”、“秩序重归混沌退散”之类的，怎么听起来高大上怎么来。
金光，符文，低语，配上他那一身勉强能看出点“圣徒”影子的行头，以及旁边卡恩那尊沉默而威严的金甲护卫……一套充满宗教神秘主义色彩的“净化仪式”现场直播，就此拉开帷幕。
效果拔群。那几个潜行的卡塔昌侦察兵显然被这阵仗搞得有点懵，判断没有立即危险后，从藏身处慢慢显形。他们占据有利位置，武器低垂但手指不离扳机，眼神里混杂着警惕、疑惑，还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对未知灵能现象的敬畏。带队的那个中士脸上迷彩厚得能防弹，眼神像刀子，但也没贸然开口，只是打手势让手下赶紧记录——绿皮尸体、死灵残骸、还有李默那套金光闪闪的“表演”。
李默仿佛这才“惊觉”有观众，抬起头，对那中士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混合着疲惫与庄严的微笑，点了点头，然后继续“专注”于他的“净化”大业。暗地里，他操控功德金光，将那团被安抚好的“逆蚀残渣”悄悄剥离，塞进一个临时用灵银边角料炼的小盒子里，手法快得只剩残影，盒子瞬间滑进袖中。
做完这一切，他才“如释重负”地散掉金光，转身面向卡塔昌人，声音带着点消耗过度的沙哑，但语气平稳：“卡塔昌的勇士们，如你们所见，此地的异形污染已被初步遏制。这些绿皮受污秽能量吸引而来，现已清理。残骸隐患，也已暂时处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现场，语重心长地说：“这片区域靠近贵方星系，残留的异形科技与污染能量，终究是个威胁。建议贵方加强巡查，或考虑彻底清理隔离。毕竟，并非每次都有‘帝皇的使者’恰巧路过，施以净化。” 言下之意：我帮你们擦了次屁股，这地儿以后归你们管了，管不好可能还得我来。
那卡塔昌中士盯着李默看了几秒，又扫了眼确实“平静”下来的残骸和满地绿皮尸体，生硬地点了下头：“情况已记录。感谢……阁下协助。此处会标记为风险区上报。” 没承诺什么，但至少认了这账。
“理应如此。”李默见好就收，不再多言，对卡恩示意一下，两人从容转身，飘向来时的方向，很快消失在碎片迷宫的阴影里。
留下几个卡塔昌侦察兵在原地面面相觑，迅速拍照取证，然后也悄无声息地撤退。报告怎么写，估计够他们头疼一阵的——目标人物疑似在进行真正的净化？实力高深莫测？行为动机依旧成谜？
远离了L2点，李默才放慢速度，摸了摸袖子里那个微凉的小盒子，嘴角翘了翘。
“绿皮清了，样本拿了，还在卡塔昌人面前立了手‘专业净化’的人设，顺便给他们派了份长期监控的活儿……”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这趟出门，油钱算是赚回来了。”
看了一眼身边沉默如铁的卡恩，又望了望工坊的方向。短暂的“户外活动”结束，回去又是宅着消化、研究的节奏。不过，口袋里多了份新“教材”，感觉底气都足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