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三十六:直播间的亡者观众
新晋网红“小甜兔”莉莉,凭着一把甜嗓子和会唠的性子,没俩月就火了。直播间里常驻观众过万,打赏的特效刷得停不下来,她本以为是撞上了好运,没承想这好运里,裹着吓人的邪祟。
先是上周,她半夜直播完清榜,瞅见人气榜前三的几个“大哥”Id眼熟得很——都是天天来蹲点、打赏从不手软的主。她闲着没事点进资料页,却愣了神:头一个显示“账号已注销”,第二个直接跳“查无此人”,第三个更邪门,资料页空白一片,连注册时间都没填。
莉莉起初以为是平台出了bug,没当回事。可转过天直播,这些Id又飘在榜前,还留了言。那留言看得她后颈发毛:“莉莉,唱首《葬花吟》呗,就想听你唱”“你今天穿的白裙子好看,就是身后影子太长了,拖到墙角了都”“等午夜场,我还来陪你”。
她猛地回头看,身后就一个落地灯,影子短得很,哪能拖到墙角?再看弹幕里那些浑话,她心里发慌,草草下了播。打那以后,怪事就没断过——直播时总觉有双冰冷的眼睛盯着她,穿多少都暖不热身子,房间里的空调明明开着制热,偏有股凉气往骨头缝里钻。
最吓人是前天夜里。她下播忘关摄像头,去洗漱时听见电脑“叮”响了一声,回来扒着屏幕看回放,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镜头里她刚起身离开,椅子后面就慢慢站起个灰影,模模糊糊的,没头没脸,就那么直挺挺杵着,直到画面黑了才消失。
莉莉当晚就抱着枕头缩在沙发上,天亮就托人找上了我。
我跟着去了她的出租屋,一进那间打造成直播间的小卧室,就皱了眉。满屋子都是甜腻的香氛味,呛得人鼻子疼,可这香味底下,藏着股说不出的怪味——有点像旧电脑烧了的焦糊味,又混着点烧纸钱的灰烬味,飘在空气里,阴嗖嗖的。
她那台直播用的电脑还开着,屏幕亮着待机界面。我把罗盘往电脑主机旁一凑,指针“噌”地就转起来,转得飞快,针尖直往屏幕上扎,跟被什么东西吸着似的。
“你后台能看着那些打赏Id的Ip不?”我问莉莉。
她哆哆嗦嗦点开后台,调了数据给我看。那些“幽灵Id”的打赏记录乱得很,像被人揉过的纸,金额数字都糊成一团,可Ip地址栏清清楚楚——全指向城郊的公墓,连具体哪个区域都标着,正是葬着人的地方。
我心里有了数:这是“赛博伥鬼”。
十有八九是先前横死的人——说不定是被网暴逼得没活路的,或是直播时出了意外的,死了也没断了对直播的执念。莉莉直播间人气旺,尤其半夜场,弹幕里吵吵闹闹的,阴气又重,就把这些怨魂给引来了。它们附在网络上,借着Id当幌子,留那些阴嗖嗖的话是想搅乱莉莉的心神,打赏是想勾着她离不开直播间,最后把她拖进来,要么替它们接着“直播”,要么就成了新的替身。摄像头里那灰影,就是它们的怨念攒够了,要显形了。
“虚拟世界里,也有这号幽冥东西。”我跟莉莉说,“先把所有直播设备都关了,三天别开。”
她赶紧点头,手忙脚乱关了电脑、摄像头,连手机直播软件都卸了。我取来早就备好的“断灵墨”——这墨是用朱砂混了石墨粉调的,石墨导电,能跟着电子信号走,再掺了桃木屑,专克这些附在电器上的邪祟。我蘸着墨,在电脑主机后板、摄像头底座、麦克风线接口上,都细细画了“封灵镇煞符”,符脚都朝着外,防着怨魂再钻进来。
又在房间四角各放了个电子熏香器,里头滴了艾草汁——怕点真熏香触发烟雾报警,用这电子的凑数,艾草的气够冲,一样能净化屋子。
最后我让莉莉写条息播公告,登在账号主页上。“别写得含糊,”我教她,“就说你累了,要歇阵子,谢谢所有观众,不管是来没来得及说再见的,都谢。再说说以后想播点阳光的,唱唱开心的歌啥的。”
这是要跟那些怨魂好好告个别,断了它们“被关注”的念想——它们缠着陆莉莉,不就是图个有人看、有人捧吗?把这话说明白,也算给了个交代。
莉莉照我说的,一笔一划写了公告,登了上去。
三天后她试着开了直播,刚点开软件就紧张得攥紧了手。可直到直播结束,那些“幽灵Id”没再出现,榜上前几都是眼熟的活人,留言也都是“欢迎回来”的暖话。房间里的凉气散了,也没再觉有眼睛盯着她,摄像头里干干净净的,连影子都规规矩矩的。
只是后来有回,她半夜起夜,瞥了眼没关的电脑后台,瞧见有条私信弹出来,全是乱码,像键盘被猫踩了似的,没等她看清,就被系统自动删了。
她没敢再深究。谁都知道,那网络的另一头,除了活人,说不定还牵着多少没散尽的怨魂,藏在屏幕后头,盯着热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