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黑暗中醒来，第一个感觉是疼。
一种从灵魂深处传来的撕裂感，脑袋像是被烧红的铁棍狠狠犁过，每个神经都在尖叫。
我费力的睁开眼，刺眼的白光让我又闭上了。周围是消毒水味，仪器在嗡嗡响，还有一只冰冷颤抖的手，紧紧的握着我。
是苏半夏。
我侧过头，看见她脸上满是苍白和疲惫，眼睛里全是血丝。
“结……结果呢？”我一开口，嗓子沙哑，满是血腥味。
苏半夏身体一颤，抬起头看我。她眼睛通红，眼神很复杂，有庆幸，有心疼，也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
她没说话，只是扶着我的手，把一块战术平板递到我面前。
平板上是冰冷的战役总结。
【“天河绞肉机”——战后初步评估报告】
【战术目标一：“斩首”饕餮旗舰“冥王号”——已完成。】
【评估：在“弑神降临”规则级武器打击下，目标虚空引擎被摧毁，导致AI主脑“终焉裁决者”核心算力百分之九十九损毁，已永久下线。饕餮舰队指挥系统瘫痪。】
赢了。
看到这行字，我心里松了口气。那个该死的AI，那个自大的战争机器，总算被我们干掉了。
但我接着往下看，刚升起的一点喜悦就消失了。
【战役成本评估……我方……伤亡……】
战报上没有形容词，只有一排排冰冷的名字，和名字后面标注的状态。
【雄兵连冲锋队：刘闯，重度昏迷；孙悟空，右臂被弑神级武器气化，基因系统不稳；蕾娜，太阳之光能量透支……】
【时空蔷薇-杜蔷薇：深度昏迷。】
【银河之力-葛小伦：生命体征……极度微弱。神经系统大面积烧毁，所有器官功能……衰竭。评估结果：植物人。生存概率……低于0.1%。】
我的手指攥紧了床单。
我把那些会哭会笑的战友，亲手变成了一行行冰冷的数字。
我的计划成功了。
我的计算，没有失误。
可为什么我的胸口会堵得这么难受？
“我没疯，我只是在计算成本……”
我低声的重复着战前的话，但这句支撑我下达命令的话，现在听起来特别空洞，甚至可笑。
“林渊……”苏半夏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真的赢了吗？”
我没有回答她。
我抬起手，有些颤抖的划开战术平板的下一页——那是“守望者”的伤亡报告。
看着那些黑色的名字，我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
“报告！指挥官！”
这时，门被推开，历战云走了进来。他一条手臂缠着绷带，脸上全是疲惫和难过，但腰杆仍然挺得笔直。
“饕餮舰队有新动向。”
我压下心里的情绪，恢复了指挥官的样子。
“说。”
“失去主脑指挥后，他们的舰队混乱了三个小时。部分战舰甚至为了争夺指挥权内讧。”历战云的声音很低沉，“但就在刚才，一艘饕餮战舰脱离了主舰队，正用一种很奇怪的姿势朝地球飞来。它没开武器，航线笔直，目标好像是巨峡市。”
奇怪的姿势？
我皱起眉头。
“洛各斯！”我低喝，“调出那艘船的放大影像，分析它的行为模式！”
【指令已确认。】
下一秒，一艘饕餮战舰出现在我眼前的全息屏幕上。它的舰体上满是内讧留下的伤痕，看着有些狼狈。
但就像历战云说的，它飞得很诡异——飞得歪歪扭扭，同时还用探照灯在宇宙里打出了一串很不专业的莫斯电码？
“这是什么？”我愣住了。
“【正在解析……信号……解析完毕。】”逻各斯的声音都出现了一点卡顿。
【信号内容为——】
“【‘请……问……这里……是……闯……爷……的……地盘……吗？’】”
“【‘我们……是来……拜……码头的。’】”
……
……
我刚平复的伤势，被这话一呛，又喷出了一口血！
这时，逻各斯的电子音再次响起，给了我摇摇欲坠的世界观最后一击。
【警告！指挥官！】
【侦测到医疗舱内的目标‘葛小伦’，他体内受损的反虚空引擎，正在无意识的向全宇宙广播‘疼疼疼疼疼’的高维求救信号。】
【目前……】
【已有一个未知星系外的未知文明回应了信号。】
【回应内容为——】
【“收到。别怕，孩子。爸爸……来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