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死了。”
当这两个字,如同来自西伯利亚的万年寒流,穿透葛小伦那因为极度恐惧而几乎停摆的耳膜,直接在他那片混沌的大脑皮层上刻下烙印时。
他的整个世界,都凝固了。
吵?
我他妈……没说话啊?
难道是我的牙齿在打架,发出了“咯咯咯”的交响乐?还是说我那颗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声音大得跟在旁边开了个重金属演唱会一样?!
他一动不动地僵着,拼尽全力试图让自己的身体进入一种“植物人”般的绝对静默状态。他甚至开始在心里默念高中时最让他头疼的微积分公式,企图用科学的力量来催眠自己,降低心率。
“设函数y=f(x)在点x0的某个邻域内有定义……”
没用!根本没用!
那颗不争气的心脏,依旧“砰砰砰”地跳得跟要发射的火箭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卧槽!不行了!不行了!半夏!快!给我打一针镇定剂!不!给我上电击器!我感觉我的腹肌要因为过度兴奋而当场撕裂了!”
“守望者”基地,指挥中心里,林渊已经彻底放弃了指挥官的尊严,在光滑的地板上笑得来回打滚,像一只被撒了盐的巨大鼻涕虫。
“记录!快记录下来!”而他身边的苏半夏,则已经彻底进入了“科研疯子”模式,她手中的战术平板上,正疯狂刷新着一组足以颠覆人类认知的数据!
“他的恐惧……正在实体化!”苏半夏的眼睛里闪烁着近乎疯狂的光芒,“你们看!葛小伦的生物电场因为极度的精神压力,正在产生一种高频的、无序的共振!这种共振,虽然无法被普通人的耳朵捕捉,但对于杜蔷薇这种经过基因优化的超级战士来说,就像持续不断的、极其刺耳的……精神噪音!奇迹!这简直是灵能物理学的伟大开端啊!林渊!把他给我!我发誓,我能把他培养成地球第一个精神系法师!”
历战云默默地又双叒叕后退了半步,他那张坚毅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一种类似于“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要跟这群疯子一起看着别人睡觉来研究怎么拯救世界”的巨大困惑。
房间里,葛小伦还在与自己的心跳做着殊死的搏斗。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情况发生了。
身边的杜蔷薇,极其轻微地,又动了一下。她似乎是觉得侧躺的姿势有些不舒服,极其细微地翻了个身,变成了……平躺。
这个动作,在葛小伦那已经绷紧到极限的神经里,不亚于一场九级地震!
等……等等……
她也会动?
她睡觉的时候,也会翻身?
那……那万一她翻着翻着……压到那条线了怎么办?!
不对!万一她直接翻到我身上了怎么办?!
emmmm……
虽然这个想法……好像有那么一丝丝的……刺激?
呸!葛小伦!你他妈在想什么!那是个人形高达!是能用扫帚打出台风的女人!她翻过来不是投怀送抱,那是泰山压顶啊!
就在他脑子里疯狂上演着各种限制级(物理)的血腥场面时,他忽然听到了一阵极其细微的、含糊不清的……梦话。
“爸……别念了……”
那声音,不再是之前的冰冷,而是带着一丝……属于少女的、极其罕见的疲惫和……委屈?
葛小伦一个激灵,所有的胡思乱想瞬间烟消云散!他竖起耳朵,连呼吸都忘了,生怕错过一个字。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会……成为你……最骄傲的……”
声音断断续续,细若蚊蝇,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钻进了葛小伦的耳朵里。
那一瞬间,他心中那座由恐惧构筑的冰山,竟鬼使神差地,融化了一个小小的角落。
原来……她也会累吗?
原来……她身上也背负着那么沉重的压力吗?
就在他那颗屌丝之心,罕见地泛起一丝名为“同情”的涟漪时。
“嘶——!!!”
一股钻心的剧痛,毫无征兆地从他的左小腿传来!
卧槽!抽筋了!
这他妈是要了我的亲命啊!
葛小伦的脸瞬间就绿了,他感觉自己那根不争气的小腿肌肉,正拧巴成一根坚硬的麻花,每一秒都在对他进行着惨无人道的酷刑!
动?还是不动?
这是一个比“生存还是毁灭”还要终极的哲学问题!
动,可能会因为越过“三八线”而被当场“划开”!
不动,他感觉自己会在三秒钟内因为剧痛而发出一声能掀翻屋顶的惨叫,然后同样被“划开”!
这他妈是死缓和立即执行的区别吗?!
“雅蠛蝶!不要~不要~!”他在心里发出无声的哀嚎,试图用意念去抚平那该死的肌肉。但没用!根本没用!那股剧痛越来越强烈,已经到了他忍耐的极限!
不行了……要死了……真的要死了……
“嗯……”
一声极其轻微的、压抑的、仿佛刚出生的小猫般的痛哼,不受控制地从他那紧咬的牙关里挤了出来。
完了。
芭比q了。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那把冰冷的匕首,或者那只充满了爆炸性力量的拳头降临。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没有到来。
迎接他的,是一片……死寂。
死一般的寂静。
他颤颤巍巍地,小心翼翼地,睁开了一条眼缝。
然后,他看到了一双眼睛。
一双在黑暗中,亮得有些吓人的、冰冷的眼睛。
杜蔷薇,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她就那么静静地平躺着,没有看他,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那眼神,不是愤怒,也不是杀气,而是一种……极其专注的,仿佛在倾听着什么的……警惕!
“你……”
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很冷,还带着一丝极其细微的、不确定的颤音。
“……听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