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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的晨曦,带着一丝微润的暖意,穿透太极殿高耸的菱花窗棂,将朦胧的金辉洒在光滑如镜的金砖地面上。金砖是历经百年的老料,被无数人的脚步磨得温润透亮,此刻倒映着天光与殿内的宫灯,交织成一片斑驳而庄严的光影。亲政大典的庄严肃穆尚未从人们的记忆中完全褪去,那震天的钟鼓、山呼的万岁、繁复庄重的礼仪,仿佛还在皇城的上空回荡。而今日,慕容玦独立执掌乾坤后的第一次大朝会,便在一种微妙的、混合着期待、审视与不易察觉的紧张氛围中,缓缓拉开了帷幕。

太极殿内,空气仿佛被凝固了一般。殿宇巍峨,梁柱高耸,上面雕刻着繁复的龙凤呈祥纹饰,涂金描彩,在晨光中熠熠生辉,彰显着皇家的无上威严。殿外,禁军将士身着崭新的盔甲,手持寒光凛冽的武器,肃立不动,如同雕塑一般,只有偶尔风吹过盔甲发出的细微碰撞声,为这极致的安静增添了一丝张力。

龙椅之上的慕容玦,身着崭新的十二章纹衮服。衮服之上,日、月、星辰、山、龙、华虫等十二章纹栩栩如生,金线绣制的图案在阳光下闪耀着璀璨的光芒,每一针每一线都透着皇家的奢华与尊贵。他头戴垂着十二旒白玉珠的冕冠,白玉串成的旒珠垂在眼前,遮挡着他的部分视线,却更添了几分帝王的神秘与威严。

年轻的脸上,他努力维持着符合帝王身份的沉稳与威仪。尽管那沉重的冠冕压得他脖颈有些发酸,繁复的礼服让他尚显单薄的身躯感到些许束缚与压力,但他的脊背挺得笔直,如同被精心打磨过的青松,目光努力地平视着丹陛之下肃立的文武百官。他知道,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独立执掌朝政的 “第一课”,是他向满朝文武、向天下万民证明自己能力的第一步,他必须展现出足够的掌控力,必须让所有人看到,他慕容玦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靠亚父庇护的少年,而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大衍天子。

而在御座之侧,那曾经象征着摄政权威、悬挂了五年之久的珠帘,如今依旧低垂,只是其意义已然不同。五年间,这道珠帘如同一道无形的界限,将沈璃与百官隔开,也将帝国的最高权力牢牢掌控在珠帘之后。而现在,珠帘后端坐的,不再是执掌国柄的摄政王,而是享有听政之权、却已承诺不预闻具体朝政的 “镇国护圣大长公主” 沈璃。

她今日未着朝服,而是一身符合其超然身份的、玄色为底绣暗金凤纹的常礼服。玄色的衣料是最上等的云锦,质地厚重而顺滑,上面绣着的暗金凤纹细密而精致,在晨光下若隐若现,既彰显了她的尊贵,又刻意淡化了权力的锐利。她端坐于帘后的座椅上,身姿挺拔而从容,神色平静无波,仿佛只是来旁听一场与己无关的议事,对殿内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珠帘在微风中轻轻晃动,珠串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模糊了她的面容,却掩不住那股即便静坐也自然流露的、历经风雨沉淀下来的沉静气度。那是一种见过血火、掌过乾坤、看透人心后的从容与淡然,与龙椅上那刻意表现出的、尚带着少年青涩的威仪,形成了鲜明而无声的对比。

朝会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先是礼部尚书出列,躬身奏报了亲政大典后续的礼仪事宜,以及各地藩王、使节的贺表接收情况。他语气恭敬,条理清晰,将各项事务一一禀报完毕,然后等待着皇帝的批示。

慕容玦微微颔首,目光平静地看着礼部尚书,开口问道:“各地贺表中,可有提及边境动态或地方民生之事?”

礼部尚书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皇帝会突然问起这个,他连忙躬身回道:“回陛下,贺表多为恭贺之词,少数提及边境安宁、民生向好,并无异常情况奏报。”

“嗯。” 慕容玦应了一声,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边境之事,不可掉以轻心,即便如今太平,也要令边军加强戒备。民生之事,关乎国本,让各地官员在贺表之外,另具奏折禀报具体情况,不得隐瞒。”

“臣遵旨。” 礼部尚书连忙躬身领命,心中暗自感慨,这位年轻的皇帝,似乎比想象中更加关注实际政务。

接下来,户部尚书裴琰出列,奏报了春耕筹备情况以及国库收支明细。他详细说明了今年各地的粮食储备、种子发放、水利修缮等事宜,又禀报了北境大捷后国库的结余以及后续的军费结算、将士封赏筹备情况。裴琰是沈璃派系的核心人物,也是朝中为数不多的、真正有才干且一心为国的重臣。他的奏报详实而具体,没有丝毫隐瞒。

慕容玦认真地听着,时不时打断他,询问一些细节问题,比如 “江南水稻产区的种子供应是否充足?”“北境将士的封赏何时能落实到位?”“国库结余能否支撑今年的赈灾储备?” 这些问题都切中要害,显示出他并非只是敷衍了事,而是确实在认真思考政务。

裴琰一一耐心作答,心中既有欣慰,也有一丝复杂。欣慰的是,皇帝并非昏聩之君,而是有心想把国家治理好;复杂的是,皇帝亲政后,必然会培养自己的势力,他这个 “沈璃系” 的核心官员,未来的位置将会变得更加微妙。

各部官员依次出列,奏报一些日常政务,或是此前既定政策的执行情况。有兵部奏报边军换防事宜,有刑部奏报近期案件审理情况,有工部奏报河道修缮进度,有吏部奏报官员考核结果。慕容玦或询问细节,或直接做出批示,言语间虽偶有青涩,比如在面对一些复杂的地方政务时,会不自觉地流露出犹豫,需要大臣们进一步解释说明,但总体而言,他都努力做到条理清晰,处置得当。

不少官员在奏对时,眼角的余光仍会不自觉地瞟向那晃动的珠帘,似乎在习惯性地探寻某种暗示或肯定。五年来,他们早已习惯了在做出决策前,先看珠帘后的脸色,习惯了沈璃那精准而果决的批示。如今骤然换了年轻的皇帝执政,他们心中难免有些没底,下意识地想要从那位曾经的摄政王、如今的大长公主那里,找到一丝熟悉的安全感。

但很快,他们又意识到今时不同往日,那位大长公主已经交还了摄政印绶,承诺不再预闻具体朝政。于是,他们又迅速将目光收回,重新聚焦于御座上的年轻皇帝,脸上露出恭敬的神色,心中却在暗自揣摩着这位新君的脾气、喜好与执政风格。

一切看似平稳过渡,朝堂的氛围虽然紧张,却也还算有序。直到议题进行到一项关乎帝国经济命脉的重要人事任命 —— 漕运总督的人选。

漕运,乃帝国输血的主动脉。它连接南北,贯通江河,每年要转运数百万石的粮赋、盐铁、物资,供应京都及北方边境的需求,直接关系到国家的财政稳定与民生安危。同时,漕运沿线牵扯到无数的利益集团,包括地方官员、盐商、船帮、宗室勋贵等,盘根错节,关系复杂。因此,漕运总督之位,向来是朝中各方势力角逐的焦点,其重要性不亚于兵部尚书或户部尚书,堪称 “肥缺” 中的 “肥缺”,也是最难执掌的职位之一。

前任漕运总督因年迈体衰,在亲政大典前便已上书致仕,得到了沈璃的批准。这个关键位置的空缺,如同一块肥肉,早已引得无数人暗中活动。宗室想要安插自己的人手,以便掌控漕运利益;勋贵想要夺回曾经失去的话语权,将漕运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寒门官员则希望能有一位公正能干的官员出任,推行新政,整顿漕弊;而沈璃派系的官员,则大多支持由一位熟悉新政、忠诚可靠的干才接任,以确保漕运的稳定与新政的延续。

吏部尚书手持玉笏,出列躬身,先是例行公事地向皇帝和百官禀报了吏部初步筛选出的几位候选人情况。他的声音洪亮而平稳,每念到一个名字,都会详细介绍其资历、政绩、风评等。

“陛下,诸位同僚,” 吏部尚书顿了顿,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经吏部审慎筛选,符合漕运总督任职资格的候选人共有三位。第一位,是河南巡抚周铭,周大人。周大人历任地方知府、按察使、巡抚,资历深厚,从政三十余年,经验丰富,在任期间颇有政绩,尤其擅长治理地方水利与漕运相关事务,风评良好。”

百官们纷纷点头,周铭确实是漕运总督的合适人选之一,老成持重,做事稳妥,由他接任,漕运大概率不会出什么乱子。

“第二位,是户部侍郎吴庸,吴大人。” 吏部尚书继续说道,“吴大人在户部任职多年,精通财政、漕运核算事务,曾多次主持漕运粮草的调配与结算,对漕运的规章制度、利益格局极为熟悉,办事干练,效率极高。”

吴庸是裴琰的得力助手,也是沈璃新政的坚定支持者,由他出任漕运总督,无疑能确保新政在漕运系统的延续,也能保证漕运的财政透明与高效运转,因此,不少沈璃派系的官员都露出了认可的神色。

“第三位,是都水监丞赵文轩,赵大人。” 吏部尚书念出这个名字时,语气略微停顿了一下,显然对这位候选人的资历有些顾虑,“赵大人年轻有为,出身寒门,凭借科举入仕,历任县丞、通判、都水监丞,在任期间督修河工,清理漕弊,颇有建树,尤其对漕运河道的治理与漕运制度的改革,有着独到的见解,且对新政要义领会颇深。”

吏部尚书介绍完三位候选人,躬身说道:“以上三位,皆是可用之才,各有优劣,吏部不敢擅专,恳请陛下圣裁。”

按照以往的惯例,接下来皇帝应该会让百官讨论,各抒己见,然后再综合各方意见做出决定,或者…… 看向帘后的沈璃,寻求她的意见。毕竟,如此重要的人事任命,关系重大,不容有失。

然而,慕容玦在仔细聆听了吏部的汇报后,并未如同众人预想的那样,对这几个候选人进行详细询问,也没有让百官展开讨论,他甚至没有如以往惯例般,将目光投向珠帘之后,寻求某种无形的意见或暗示。他只是微微垂眸,略作沉吟,仿佛早已胸有成竹,随即抬起头,目光扫过殿中众臣,用一种清晰而笃定的声音,直接宣布了他的决定:

“漕运之职,关系重大,非才干卓着、忠诚勤勉者不能胜任。” 他的声音比之前更加响亮,也更加坚定,带着一种帝王独断的威严,“朕观都水监丞赵文轩,年轻有为,在任期间督修河工,清理漕弊,颇有建树,且对新政要义领会颇深。朕意,擢升赵文轩为漕运总督,总揽漕运一切事宜!”

此言一出,整个太极殿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巨石,瞬间陷入了刹那的死寂!

赵文轩?

这个名字,对殿内大多数官员来说,并不算陌生。他确实是近年来在水利和漕运事务上崭露头角的年轻官员,能力不俗,办事有冲劲,也确实是沈璃推行新政后,从基层提拔起来的寒门干才之一,某种程度上可算是 “沈璃系” 的边缘人物。

但是,他的资历实在太浅了!

都水监丞不过是五品官员,而漕运总督是从一品的封疆大吏,跨越了从五品到从一品的巨大鸿沟,这种擢升速度,在大衍王朝的历史上,堪称罕见!即便是那些才华横溢、深得帝王赏识的官员,也很少有如此跨越式的提拔。

更让一些老成持重的官员心中暗惊的是,这赵文轩虽出身寒门,凭借新政上位,表面上是 “沈璃系” 的人,但近来行事却有些微妙。据私下流传的消息,他似乎与某些江南出身的、与旧贵族势力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盐商和船帮,走得有些近。甚至有传言说,他曾私下接受过江南最大的盐商吕氏的宴请,两人相谈甚欢,席间涉及到漕运线路的调整与盐铁运输的便利等事宜。

这其中的微妙关联,耐人寻味。

陛下此举,用意何在?

百官们的心中,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中盘旋。

是单纯地赏识赵文轩的才干,不计较资历,破格任用,展现新君的知人善任与魄力?

还是有意借此机会,提拔真正属于 “帝党” 的、与摄政王时期核心圈子若即若离的年轻官员,培养自己的势力,摆脱亚父的阴影?

亦或是…… 更深一层,利用赵文轩与旧势力那点若有若无的联系,来平衡朝局 —— 既安抚了旧贵族势力,又能用新政提拔起来的人掌控漕运,同时还能试探那位珠帘之后的大长公主的反应,看看她对这种 “跨界” 提拔,到底能容忍到何种程度?

几乎所有目光,在这一刻,都齐刷刷地、或明或暗地投向了那晃动的珠帘!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紧张,仿佛一根紧绷的弦,随时都可能断裂。许多人都还记得,就在不久之前,类似的重要人事任免,最终的决定权都在那位珠帘之后的女子手中。她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决定一个官员的命运,甚至能改变朝局的走向。如今,皇帝第一次在没有询问、没有暗示的情况下,独立做出了如此重要的人事决策!而且,人选还如此微妙!

这位年轻的皇帝,显然是在立威,是在试探,是在宣告自己的主权!

慕容玦宣布完决定后,表面上依旧维持着平静,甚至还刻意露出了一丝从容的微笑,仿佛这个决定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放置在龙椅扶手上的指尖,却几不可察地微微蜷缩了一下,指甲轻轻掐进了掌心。

他的目光,也极其快速、如同被烫到一般,扫过珠帘的方向,随即迅速收回,重新落在吏部尚书的身上。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亲政之初,他必须尽快建立自己的权威,让百官意识到,如今的帝国,真正的决策者是他慕容玦!

选择赵文轩,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首先,赵文轩确实有才干,在都水监任上的表现有目共睹,提拔他,不至于引起 “任人唯亲” 的非议,还能彰显自己 “唯才是举” 的用人理念。

其次,赵文轩是新政的受益者,提拔他,意味着自己会延续亚父的新政,能安抚那些支持新政的官员与百姓,避免朝局出现大的动荡。

再者,赵文轩并非亚父最核心的嫡系 —— 他不像裴琰、李敢那样,与亚父有着生死与共的情谊,也不像青鸾那样,是亚父最信任的亲信。他只是新政的受益者,是亚父一手提拔起来的众多官员中的一个。选择他,既能显示自己对亚父旧部的 “包容”,又能避免给人完全依赖亚父旧部的印象。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赵文轩与江南旧势力的微妙联系,让他成为了一枚绝佳的 “试探棋子”。如果亚父对这个任命没有异议,说明她确实已经放手;如果亚父提出反对,那么他也能借此看清亚父的底线,看清她对朝政的影响力到底还有多大。同时,利用赵文轩与旧势力的联系,或许还能撬动江南的利益格局,将这股力量逐步收归己用。

这无疑是一步带着试探意味的险棋,但慕容玦必须走。他太需要一场 “胜利”,一场属于自己的、独立决策的胜利,来证明自己的能力,来稳固自己的皇权。

珠帘之后,沈璃端坐着,身形未有丝毫晃动,仿佛殿内的惊涛骇浪与她无关。

隔着细密的珠串,她能清晰地看到慕容玦那故作镇定的侧脸,看到他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紧张与期待,也能感受到那瞬间聚焦到自己身上的、无数道探究、揣测、担忧的目光。

赵文轩此人,她自然知道。

三年前,她推行新政,鼓励寒门子弟入仕,整顿吏治,赵文轩便是在那个时候,从一个小小的县丞被提拔为通判,后来又因为在治理地方河工上表现突出,被调入京都,任都水监丞。他确实有才干,头脑灵活,办事果断,对漕运河道的治理和漕运制度的改革,有着独到的见解,也提出过不少切实可行的建议,比如改进漕船设计、优化漕运线路、加强河道维护等,这些建议都被她采纳,且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可以说,赵文轩是她新政的成果之一,是她一手发掘并提拔起来的人才。

但也正如那些老臣所忧虑的,此人心思太过活络,野心也不小。他虽然凭借新政上位,却并不满足于做一枚 “沈璃系” 的棋子。沈璃早已通过暗凰卫得知,赵文轩近来与江南的盐商、船帮往来密切,甚至还私下结交了几位被她打压过的旧贵族子弟。他这么做,无非是想为自己寻找更多的靠山,为未来的晋升铺路。

沈璃原本对赵文轩的定位,是让他在都水监再历练几年,积累足够的资历和经验,再考虑提拔他到更重要的位置。她也知道,赵文轩的忠诚度并非铁板一块,这样的人,可用,但不可重用,尤其是不能将漕运总督这样关乎帝国命脉的职位交给她。

可现在,玦儿却跳过了所有资历更深、更可靠的候选人,直接将赵文轩擢升为漕运总督。

他是真的看中了赵文轩的能力,认为他能担此重任?还是看中了赵文轩那微妙的背景,想利用他来平衡朝局?或者…… 两者皆有,同时还想借此试探自己的反应?

沈璃的心中,瞬息间已转过无数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快速分析着其中的利弊与深意。她太了解玦儿了,这个孩子,聪明、骄傲,渴望证明自己,也渴望摆脱她的阴影。亲政之后,他必然会急于建立自己的权威,培养自己的势力,这是帝王的必然之路,也是她早已预料到的。

但她没想到,他会走得这么快,这么急,选择的棋子还如此微妙。

然而,即便心中波澜万千,她绝美的面容上,却依旧是一片深潭般的平静,甚至连睫毛都未曾颤动一下。她没有出声赞同,也没有出言反对,就那样静静地坐着,手中端着一杯早已微凉的清茶,指尖在光滑的瓷壁上轻轻摩挲,感受着那冰凉的触感,仿佛慕容玦任命的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吏,而非掌控帝国经济命脉的漕运总督。

她清楚地知道,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等待她的反应。一声咳嗽,一个眼神,甚至只是珠帘晃动的幅度变化,都可能被解读出无数的含义。

如果她出声赞同,那么百官会认为她依旧在幕后操控朝政,皇帝的决策不过是她的授意,这会削弱玦儿刚刚建立起来的权威,也违背了她还政的初衷。

如果她出言反对,那么百官会认为她不愿放权,依旧贪恋权力,会引发朝野的猜忌与动荡,也会让她与玦儿之间的关系变得紧张,甚至可能激化矛盾。

如果她表现出犹豫或担忧,那么百官会认为她对皇帝的决策不满,却又不便明说,这会让朝局变得更加微妙,各方势力会趁机揣摩、钻营,引发更多的混乱。

所以,沉默,是她此刻唯一的选择,也是最好的选择。

这种沉默,比任何言辞都更具力量。它像一团无形的迷雾,笼罩在太极殿的上空,让那些试图揣摩圣意与大长公主心意的人,感到一阵莫名的压力与不安。

她是不在意这个任命?认为赵文轩确实能胜任?

还是默许了皇帝的决策,以此表示自己真的已经放手?

是不屑于干涉这种级别的任命,认为皇帝有权力做出自己的选择?

还是在冷眼旁观,等待着赵文轩露出破绽,等待着皇帝为自己的决定付出代价?

没有人知道答案,也没有人敢轻易揣测。

慕容玦等待了片刻,没有等到任何来自珠帘后的反馈 —— 没有赞同,没有反对,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那道珠帘依旧静静地垂落,珠帘后的身影依旧静静地端坐,仿佛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像。

他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稍稍松弛了一丝,却又缠绕上另一股更复杂的情绪 —— 是亚父真的放手不管了?还是她根本不在意这种级别的任命?抑或是…… 她看穿了自己的试探,并以这种绝对的沉默,作为回应,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将所有的责任与后果,都推给了自己?

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却也有一丝如释重负。至少,亚父没有直接反对他的决策,这意味着他的 “立威”,在表面上是成功的。

他压下心中的波澜,目光转向吏部尚书,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沉稳与威严:“既然诸位爱卿无异议,那便拟旨吧。”

吏部尚书额头微微见汗,他能感受到殿内那诡异的沉默与紧张的氛围,也能猜到皇帝与大长公主之间那无声的博弈。但皇帝金口已开,珠帘后亦无异议,他作为吏部尚书,自然只能照办。他连忙躬身,恭敬地回道:“臣…… 遵旨。”

朝会继续进行,但气氛已然不同。

慕容玦似乎因为这次 “独立” 决策的成功(至少表面上是成功的),而增添了几分自信。在后续的议事中,他的语气愈发果断,不再像之前那样偶尔流露出犹豫,面对大臣们的奏报,也能更快地做出判断和批示。比如在讨论地方赈灾款项的拨付时,他直接拍板决定,将款项直接下拨到州县,由户部与监察御史共同监督使用,避免中间环节的克扣与挪用,这一决定得到了裴琰等大臣的赞同。

而百官们,在经历了漕运总督人选的冲击后,进言时也更加谨慎。他们看向龙椅的目光中,那抹最初的审视与怀疑,渐渐被一丝真正的敬畏所取代。他们意识到,这位年轻的皇帝,虽然资历尚浅,却有着帝王的决断力与魄力,也有着自己的心思与城府。今后,他们必须更加认真地对待这位新君,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只把他当作一个傀儡,只关注珠帘后的动向。

当然,那珠帘之后的存在,依旧如同一座无形的山峦,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她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影响力。所有人都清楚,只要那位大长公主还在,只要暗凰卫还在,只要她在朝野军民心中的威望还在,她就永远是帝国权力格局中,无法忽视的核心力量。

时间一点点过去,朝会的议题逐渐接近尾声。最后,兵部尚书李敢出列,奏报了北境边军的换防与休整情况,以及胡酋阿史那刹的处置建议。他建议将阿史那刹押解至京都,举行献俘大典,以彰显大衍的国威,然后将其囚禁,作为牵制胡族残余势力的筹码。

慕容玦沉吟片刻,同意了李敢的建议,下令择日举行献俘大典,并命人加强对阿史那刹的看管,不得有任何闪失。

退朝的钟声终于响起,厚重而雄浑的钟声回荡在太极殿内,宣告着这场意义非凡的大朝会的结束。

慕容玦率先起身,在内侍的簇拥下,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太极殿。经过那道珠帘时,他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目光下意识地朝着珠帘的方向瞥了一眼,却只看到一片晃动的珠影和模糊的身影。他终究没有转头,也没有说话,径直离去。

百官们依次鱼贯而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复杂的神色。有的面露凝重,似乎在思考着朝会的种种细节;有的面带喜色,似乎从皇帝的决策中看到了自己的机会;有的则面无表情,高深莫测。许多人离开时,仍忍不住回头望一眼那依旧静静垂落的珠帘,心中充满了疑惑与揣测。

英国公张辅与几位勋贵大臣走在一起,低声议论着:“陛下今日此举,怕是意有所指啊…… 赵文轩此人,资历太浅,又与江南那些人往来密切,让他执掌漕运,恐非好事。”

“是啊,” 一位勋贵大臣附和道,“而且大长公主殿下一言不发,这沉默背后,不知藏着什么深意。”

“不好说,不好说啊……” 张辅摇了摇头,眼神复杂,“陛下要立威,大长主要放手,这朝局,怕是要变天了。”

裴琰与几位沈璃派系的官员走在后面,面色同样凝重。

“裴大人,您看陛下今日的任命,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位官员低声问道,“赵文轩虽是新政提拔起来的,但此人野心太大,不可靠啊!”

裴琰叹了口气,目光望向珠帘的方向,缓缓说道:“陛下亲政,自有他的考量。大长公主殿下既然没有反对,我们便静观其变吧。只是…… 要密切关注赵文轩的动向,一旦他有任何异动,必须立刻禀报。”

“是。” 几位官员连忙应道。

直到大殿内的百官全部离开,整个太极殿变得空旷而寂静,沈璃才缓缓站起身。

珠帘在她起身时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如同她此刻的心境。她走到帘前,撩起珠帘的一角,目光掠过那空荡荡的龙椅,又扫过方才百官肃立的位置,最后投向殿外明媚却有些刺眼的阳光。

阳光洒在她的身上,为她玄色的衣袂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却带不来多少暖意。

青鸾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侧,垂首听命。

“赵文轩……” 沈璃轻声开口,声音轻柔,却听不出丝毫的喜怒,“去查查,他和江南那些盐商、船帮,还有旧贵族子弟,到底走到了哪一步。他们之间,有没有实质性的利益交换,或者达成了什么协议。”

“是。” 青鸾躬身领命。

沈璃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陛下是何时开始格外留意此人的?是谁向陛下举荐的他?这背后,有没有其他人在推波助澜。”

“属下明白。” 青鸾应道,随即转身,准备离去执行命令。

“等等。” 沈璃叫住了她,语气依旧平静,“查的时候,小心些,不要惊动任何人,尤其是陛下那边。”

“属下遵命。” 青鸾再次躬身,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太极殿内,再次只剩下沈璃一人。

她走到龙椅之前,停下脚步,目光落在那冰冷的龙椅上。这把椅子,象征着帝国的最高权力,曾经,她离它如此之近,却从未有过丝毫的觊觎。她扶持玦儿,教导玦儿,为的就是让他能稳稳地坐在这把椅子上,守护好大衍的江山。

如今,玦儿终于坐上了这把椅子,也开始学着运用手中的权力,学着用帝王的方式去平衡朝局、试探底线。这是他成长的必经之路,也是她乐于见到的。

但他选择的方式,以及那隐藏在决断之下、若有若无的试探,让她清晰地感受到,那层因还政而暂时掩盖起来的、关于权力实质归属的博弈,已经从水下悄然浮出了水面。

皇帝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这是必然,也是情理之中。但他选择的这把 “刀”—— 赵文轩,是否足够锋利,是否真的能为他所用?又是否…… 会因为野心太大,或者被旧势力利用,而伤到他自己的手?

而他试探底线的行为,是少年意气的冲动,急于证明自己?还是深思熟虑后的布局,想要逐步蚕食她的影响力,巩固自己的皇权?

这一切,都还需要观察。

而她,这位已然交还了摄政印绶的镇国护圣大长公主,虽然承诺不预闻具体朝政,但这双看惯了风云变幻的眼睛,却不会因此而闭上。她只是从台前,退到了幕后。从执棋者,暂时变成了…… 观棋者。

她会看着玦儿一步步成长,看着他在朝堂的风雨中历练,看着他学会如何真正掌控这庞大的帝国。她会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予适当的引导与支持,但绝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直接为他扫清所有的障碍。

只是,这观棋的位置,真的能一直平静下去吗?

慕容玦今日迈出的这一步,是独立执政的真正开始,是他帝王生涯的良好开端?还是另一场更加复杂、更加微妙的权力博弈的序曲?

答案,或许就隐藏在那漕运总督赵文轩的未来,以及年轻皇帝接下来的举动之中。

沈璃缓缓走出太极殿,春日的暖风拂面,吹动了她的发丝。她抬头望向天空,天空湛蓝,万里无云,如同此刻看似平静的朝局。但她知道,朝堂的风,从未真正停息。

它不像北境的朔风那般凛冽张扬,裹挟着沙尘与冰雪,呼啸而过,让人一眼便能察觉其凶猛;也不像江南的春风那般柔和缠绵,带着花草的清香,悄无声息地浸润万物。朝堂的风,是无形的,是隐秘的,它藏在百官躬身的姿态里,藏在奏疏的字里行间,藏在宫灯摇曳的光影中,藏在每个人眼底深处那未说出口的算计与试探里。它可以在亲政大典的庄严肃穆中暂时蛰伏,仿佛被那震天的钟鼓与山呼万岁所压制;可以在慕容玦独立决断的那一刻看似平息,让人误以为新君掌权,朝局已然稳固;但它从未真正消散,只是换了一种方式,调整了方向,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在看似平和的表象下,积蓄着下一次涌动的力量。

亲政大典落幕不过数日,太极殿的金砖地面还残留着仪式的余温,新君的威仪尚未完全扎根人心,那些蛰伏的势力便已开始悄然调整姿态。宗室王公们不再像往日那般对沈璃唯唯诺诺,却也未曾轻易表露对慕容玦的全然臣服,他们在观望,看这位年轻的皇帝能否真正掌控局面,看那位退居帘后的大长公主是否真的彻底放手;勋贵旧部们沉寂了五年,如今借着新君亲政的契机,试图重新夺回被新政侵蚀的利益,他们暗中联络,互相试探,寻找着可以撬动朝局的支点;寒门官员们因新政而受益,自然希望慕容玦能延续沈璃的政策,却又担心自己会成为新君平衡朝局的牺牲品,在忠诚与自保之间摇摆不定;甚至连京郊的驻军、漕运的船帮、江南的盐商,这些看似远离朝堂核心的势力,也在通过各种渠道打探消息,揣摩着权力格局的变化,以便及时调整自己的立场。

这便是朝堂的本质,一场永不停歇的博弈。权力如同一块磁石,吸引着各方势力围绕其旋转、碰撞、妥协、争斗。昨日的盟友可能成为今日的对手,表面的顺从或许暗藏着致命的算计,没有永恒的平衡,只有不断变化的风向。沈璃执掌朝政五年,早已看透了这一点。她曾亲手掀起过风暴,以铁血手腕肃清旧贵族的腐朽势力,推行新政,为帝国注入新的活力;也曾在无数次暗流涌动中稳住局面,化解西南藩王的叛乱,抵御北境胡虏的入侵。她太清楚,所谓的 “平静”,不过是下一场风波的铺垫,所谓的 “稳固”,往往暗藏着被打破的危机。

而赵文轩的任命,便是这新风向吹起的第一缕微风。

这缕风,看似轻柔,却带着足以搅动全局的力量。它并非凭空而来,而是慕容玦亲政后,各方势力暗中角力的必然结果,也是年轻皇帝急于立威、试图掌控权力的直接体现。沈璃太清楚这缕风背后的复杂纹路 —— 赵文轩,这个名字背后牵扯着太多的利益纠葛,如同一张细密的网,连接着新政的受益者、旧势力的残余、江南的财阀与船帮,甚至还牵扯着慕容玦想要培养的 “帝党” 雏形。

没有人比沈璃更了解赵文轩的底细。暗凰卫的情报早已摆在她的案头,从他科举入仕时的寒门出身,到凭借新政崭露头角被提拔为县丞,再到调任都水监丞后的种种作为,乃至他近来与江南盐商吕氏的私下往来、与旧贵族子弟的隐秘接触,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可辨。他确实有才干,在河工修缮与漕运弊政的清理上,展现出了超越同龄人的务实与果断,这也是沈璃当初愿意提拔他的原因。但他的才干背后,藏着一颗不甘于久居人下的野心,藏着审时度势、多方攀附的圆滑。这样的人,如同双刃剑,用得好,能锋利地斩断漕运的沉疴旧弊;用得不好,便可能反噬其主,成为搅动朝局的乱源。

慕容玦选择他,绝非一时兴起。沈璃能猜到这位年轻皇帝的心思:提拔新政受益者,是为了向天下昭示自己延续新政的决心,安抚那些因沈璃还政而惶惶不安的寒门官员与百姓;跳过资历更深的周铭与吴庸,是为了摆脱 “依赖沈璃旧部” 的标签,树立自己独立用人的权威;而赵文轩与旧势力的微妙联系,则成了慕容玦平衡朝局的一枚棋子 —— 他既想借此试探旧势力的底线,又想将这股游离于新政之外的力量逐步收归己用。这是一步看似精妙的棋,充满了少年帝王急于证明自己的锐气与算计,却也暗藏着难以预料的风险。

沈璃太清楚这风险在哪里。漕运是帝国的经济命脉,牵一发而动全身。赵文轩资历尚浅,根基未稳,骤然身居高位,能否压制住漕运沿线盘根错节的利益集团?他与江南盐商、旧贵族的私下往来,会不会成为他被利用的把柄,甚至让他在利益诱惑下背叛新君的信任?一旦漕运出现动荡,粮赋转运受阻,不仅会影响京都的供给与边境的军需,更可能引发连锁反应,让那些蛰伏的旧势力找到反扑的借口,让刚刚稳定的朝局再次陷入混乱。

而这缕风,还不止于此。赵文轩的任命,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已经在朝堂上激起了层层涟漪。那些支持周铭、吴庸的老臣们,表面上俯首称臣,暗地里却在观望试探,担心皇帝此举会打破 “论资排辈” 的惯例,动摇自己的地位;宗室与勋贵们则从中嗅到了机会,开始暗中联络赵文轩,试图通过他影响漕运的利益分配;沈璃派系的官员们则忧心忡忡,既担心赵文轩的忠诚度,又担心皇帝此举是在有意疏远沈璃的核心势力,心中充满了不安与揣测。这些看不见的情绪与动作,正在悄然汇聚,如同风中的尘埃,看似微不足道,却可能在某个瞬间,汇聚成遮天蔽日的风暴。

但沈璃并未慌乱。

她站在太极殿的丹陛之下,春日的阳光洒在她玄色的衣袂上,暗金凤纹在光影中若隐若现,如同她此刻深藏不露的心思。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空旷的大殿,仿佛能穿透这冰冷的金砖地面,看到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涌动与算计。她的冷静,并非源于冷漠,而是源于五年摄政生涯中,无数次在风浪中掌舵的沉淀;她的沉稳,并非源于盲目自信,而是源于对朝局本质的深刻洞察,对人心的精准把握。

她早已做好了准备。在慕容玦宣布任命的那一刻,她便已示意青鸾启动暗凰卫的情报网络,不仅要查清赵文轩与江南势力的具体勾结程度,还要摸清朝堂上各方势力对这一任命的真实态度,甚至要追溯慕容玦关注赵文轩的最初契机 —— 是谁向皇帝举荐了他?背后是否有其他势力在推波助澜?这些看似琐碎的细节,在沈璃眼中,都是解读风向、预判风暴的关键。

她的冷静,也是一种态度。她知道,此刻的自己,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可能被解读为对新君权力的干涉。所以她选择沉默,选择退居幕后,选择做一个旁观者。这沉默,不是默许,也不是不屑,而是给慕容玦成长的空间,也是对朝局的一种试探。她想看看,这位年轻的皇帝能否驾驭住自己掀起的这缕风,能否应对随之而来的各种变数;她想看看,朝堂上的各方势力,在这新的风向下,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她更想看看,赵文轩自己,究竟会成为新君的利刃,还是反噬的祸根。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坐视不理。

她虽然承诺 “不再预闻具体朝政”,但这并不代表她会放弃守护大衍的责任。她是镇国护圣大长公主,“镇国” 二字,便是她的使命;“护圣” 二字,便是她的承诺。她可以放手让慕容玦独立执政,可以让他在风雨中历练成长,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步入险境,不能看着自己耗尽心血守护的江山再次陷入动荡。

所以,她在暗中布局。她通过青鸾,向裴琰、李敢等核心心腹传递了消息,让他们密切关注漕运的动态,一旦出现异常,便及时禀报,同时要稳住新政的基本盘,确保民生、边防等核心事务不受影响;她让暗凰卫加强了对京都及漕运沿线的监控,尤其是江南盐商、旧贵族子弟的动向,做到有备无患;她甚至还暗中联络了漕运系统中几位忠于新政、品行端正的旧部,让他们在赵文轩手下任职,既可以辅助他开展工作,也可以暗中监视,及时反馈情况。

这些布局,如同一张无形的网,悄然铺展开来,既不干涉慕容玦的决策,又能在风暴来临之时,及时稳住局面。沈璃知道,真正的掌控,不是事必躬亲,而是在关键时刻,能够精准地化解危机;真正的守护,不是替人扫清所有障碍,而是在他跌倒时,能够提供支撑,在他迷失时,能够指引方向。

她的思绪,不由得飘回了五年前。那时先帝骤崩,主少国疑,旧贵族蠢蠢欲动,西南藩王叛乱,北境胡虏虎视眈眈,朝堂的风比现在更加猛烈,更加凶险。她临危受命,以摄政王的身份执掌朝政,每一天都在与风浪搏斗。她曾在朝堂上力排众议,推行新政;曾在军帐中彻夜不眠,谋划平叛;曾在北境的冰原上,亲率大军冲锋陷阵。那些日子,风急雨骤,危机四伏,她却从未有过丝毫退缩。因为她知道,她的背后是大衍的江山,是天下的黎民,是先帝的嘱托,是玦儿的未来。

如今,她退居幕后,身份变了,权力变了,但那份守护的决心,从未改变。朝堂的风依旧在吹,只是风向变了,从以前的 “沈璃摄政” 变成了现在的 “新君亲政”;风波的源头也变了,从以前的 “旧势力反扑” 变成了现在的 “新君立威与势力平衡”。但风的本质从未改变,那是权力的博弈,是利益的争夺,是人心的较量。

沈璃深深吸了一口气,春日的暖风带着淡淡的花草清香,涌入鼻腔,却未能吹散她心中的凝重。她知道,赵文轩的任命这缕微风,未来可能会引发怎样的风暴,无人能够预料。或许,赵文轩能够不负所望,凭借自己的才干与皇帝的支持,稳住漕运,成为新君的得力助手,让这缕风成为推动朝局稳定的助力;或许,他会在利益的诱惑下迷失方向,被旧势力利用,成为搅动朝局的乱源,让这缕风演变成摧毁稳定的狂风;或许,慕容玦能够凭借自己的智慧与魄力,驾驭住这缕风,平衡好各方势力,真正树立起自己的权威;或许,他会因为年轻气盛,在复杂的博弈中失算,让朝局陷入新的混乱。

但无论未来如何,沈璃都已做好了准备。

她会保持清醒的头脑,冷静地观察着朝局的每一个变化,分析着每一个细节,预判着每一种可能;她会坚守自己的底线,既不越权干涉新君的决策,也不会坐视江山社稷陷入危机;她会握紧手中的 “底牌”—— 那支忠诚可靠、战斗力强悍的暗凰卫,那批遍布朝野、忠于新政的旧部,那深入民心、无可替代的威望,这些都是她应对一切变数的底气。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远方的宫城,太极殿的飞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如同慕容玦此刻看似稳固的皇权。但沈璃知道,皇权的稳固,从来不是靠仪式与尊荣堆砌而成,而是靠一次次化解危机、一次次平衡利益、一次次赢得民心积累而来。慕容玦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她,会在他身后,做那个最坚实的后盾,那个最冷静的观察者,那个在风暴来临时,能够及时伸出援手的守护者。

朝堂的风,从未真正停息。它只是变换了风向,隐藏了踪迹,等待着下一个掀起波澜的时刻。而赵文轩的任命,便是这新风向吹起的第一缕微风。沈璃站在这风的起点,心中没有迷茫,没有焦虑,只有一片沉静如深潭的坚定。她知道,未来的路或许布满荆棘,或许风雨交加,但她早已做好了应对一切变数的准备。只要大衍的江山还在,只要天下的黎民还在,只要慕容玦还在成长,她便会一直坚守下去,如同北境的山脉,巍峨耸立,历经风雨而不倒;如同京都的长河,默默流淌,承载着王朝的命运,直至迎来真正的太平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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