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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文渊撞墙自戕、血溅天牢的消息,像一颗烧红的烙铁扔进冰湖,在京城掀起的惊涛骇浪,比他倒台时更甚。天刚蒙蒙亮,东方天际才泛起一抹鱼肚白,菜市口的早点摊就已支棱起来。卖豆浆的王老汉围着油污的围裙,一边用粗布巾擦着案台,一边对着围拢的食客压低声音,嘴角的唾沫星子随着话语飞溅:“听说了吗?昨儿夜里,沈丞相在天牢里撞墙了!狱卒说啊,脑浆都溅到石壁上了,红的白的混在一块儿,死状老惨了!”

他手里的铜勺 “哐当” 一声磕在铁桶上,豆浆的热气氤氲着他的脸,让他眼角的皱纹显得格外清晰。穿短打的脚夫张二正啃着油条,闻言猛地停住动作,油条渣掉在衣襟上都没察觉,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睛:“真的假的?前儿我还听茶馆里的说,他要等三司会审,说不定能求个从轻发落呢!怎么就自戕了?”

“从轻发落?” 旁边卖包子的李婆将一屉刚蒸好的肉包端上桌,白雾缭绕中,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幸灾乐祸,“他当年害了多少人?沈家满门抄斩的时候,多少人头落地?还有那些不跟他站队的官员,哪个没遭他毒手?如今倒台了,知道自己没好下场,还不如自行了断,省得受那凌迟之罪!”

议论声像潮水般蔓延开来,从市井小巷到官宦府邸,连宫里扫地的小太监,都趁着换班的空隙,蹲在宫墙根下窃窃私语。负责清扫御花园的小宫女阿桃,手里攥着扫帚,却凑到同伴阿翠身边,声音压得极低:“我听天牢的小太监说,沈丞相死的时候,眼睛还圆睁着,像是有啥不甘心的,吓死人了!”

阿翠手里的洒水壶顿了顿,水洒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可不是嘛!听说陛下就批了‘咎由自取’四个字,连面都没露,看来是真恨透他了。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还要查其他人……”

而朝堂之上,这份震动更是被放大了无数倍。寅时刚过,文武百官就陆续赶到紫宸殿外,往日里按品级排列的队伍乱了套,官员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脸色各异。户部侍郎张谦穿着一身崭新的绯色官袍,却依旧掩盖不住他的慌乱,手里攥着的奏折被捏得皱巴巴的,指尖泛白。他前几日还被沈文渊召去相府议事,沈文渊坐在太师椅上,端着茶盏,慢悠悠地说:“张侍郎,你放心,等过了这阵子,吏部尚书的位置,我保你坐。” 如今沈文渊一死,他生怕自己被划进 “沈党” 名单,连呼吸都不敢大声,胸口像压了块巨石,憋得难受。

兵部尚书赵烈则站得笔直,一身墨色官袍衬得他身形挺拔,他手里的朝笏握得端正,眼神锐利地扫过人群。他早就看不惯沈文渊专权,当年他弹劾沈文渊贪赃枉法,反被沈文渊贬去边疆巡查,吃了不少苦。如今沈党倒台,正是他一展抱负的好时机,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辰时整,紫宸殿的大门缓缓打开,李福全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太监总管服饰,手里拿着拂尘,尖细的声音在清晨的空气中响起:“陛下驾到 ——”

官员们立刻整了整衣冠,齐刷刷地躬身行礼,头埋得低低的,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乱瞟。慕容翊穿着明黄色龙袍,袍面上绣着九条栩栩如生的金龙,龙纹用金线绣成,在晨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他缓步走上龙椅,步伐沉稳,每一步都踩在金砖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他的脸色平静得可怕,目光扫过殿内的官员,像在看一群无关紧要的蝼蚁,没有丝毫温度。

当值的御史大夫张启出列,躬身奏报,声音洪亮:“启禀陛下,罪臣沈文渊于昨夜丑时,在天牢内自戕身亡,死状…… 甚惨。”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据狱卒禀报,沈文渊先是癫狂嚎叫,随后用头猛烈撞击牢房石壁,当场气绝。”

慕容翊拿起案上的朱笔,在奏报上轻轻划了一笔,朱红色的墨迹在白纸上格外刺眼。他的声音冰冷无波,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咎由自取。”

就这四个字,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丝毫惋惜,却像一道惊雷,让殿内的气氛瞬间凝固。官员们都明白,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 沈文渊的死,只会让皇帝的清算更加猛烈。毕竟,死人不会开口,皇帝要的,是彻底铲除沈党余孽,永绝后患,巩固自己的皇权。

果然,当日午时,一道道措辞严厉的圣旨就从紫宸殿发出,由锦衣卫捧着,快马送往各官员府邸。锦衣卫们穿着黑色的劲装,腰间佩着长刀,马蹄声急促地敲击着青石板路面,溅起细小的石子,每一道圣旨,都像一把冰冷的刀锋,精准地斩向沈党成员。

第一道圣旨,直指礼部侍郎张谦。锦衣卫统领亲自带着人上门,张府的朱红大门刚打开一条缝,锦衣卫就蜂拥而入,长刀 “唰” 地出鞘,寒光凛凛。张谦正在府中书房收拾细软,他将一锭锭银子塞进锦缎包袱里,额头上满是冷汗,手忙脚乱的,连银子掉在地上都顾不上捡。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跑,去江南投靠远房亲戚,只要逃出京城,就能保住性命。

可他刚把包袱背在身上,就听到院子里传来 “轰隆” 一声巨响,紧接着是管家的惨叫声:“大人!不好了!锦衣卫来了!” 张谦吓得双腿一软,瘫倒在椅子上,包袱掉在地上,银子撒了一地。锦衣卫冲进来时,他还在颤抖,嘴里不停念叨着:“我冤枉!我是被沈文渊胁迫的!我对陛下忠心耿耿啊!”

锦衣卫哪会听他辩解,两个身材魁梧的锦衣卫上前,粗暴地将他捆起来,绳子勒得他手腕生疼。张谦的夫人穿着一身锦绣衣裳,抱着年幼的儿子,哭着扑上来:“大人!你们不能带走我家老爷!他是冤枉的!” 锦衣卫一把推开她,她重重地摔在地上,孩子吓得哇哇大哭。张谦被押上囚车时,回头望着府中混乱的景象,看着哭倒在地的妻儿,眼中满是绝望,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第二道圣旨,送到了兵部郎中李默府上。李默刚收到沈文渊自戕的消息,就知道大事不妙,他连忙找出与沈文渊往来的书信,堆在书房的火盆里,点燃了火折子。火光跳跃着,照亮了他惊慌的脸,他不停地用拨火棍拨弄着书信,想让它们快点燃烧,生怕留下一点痕迹。书信燃烧的 “噼啪” 声,在安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刺耳,黑色的灰烬飘落在他的官袍上,他却浑然不觉。

可就在书信即将烧完的时候,府门被猛地撞开,锦衣卫冲了进来。为首的锦衣卫一把抢过火盆,将未烧完的书信抢救出来,虽然有些地方已经烧焦,但上面的字迹依旧清晰可见,尤其是沈文渊的落款,更是一目了然。李默见状,面如死灰,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他知道,自己再无辩解的余地,这些书信,就是置他于死地的铁证。

锦衣卫将他押走时,他的老母亲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追出来,泪水模糊了双眼:“儿啊!你怎么就糊涂啊!你怎么能跟沈文渊那种人来往啊!” 李默不敢回头,只能任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心里充满了悔恨。

第三道圣旨,针对都察院御史王伦。王伦接到圣旨时,正在都察院值班,他坐在案前,翻看着弹劾官员的奏折,心里还在盘算着如何讨好新的权贵。当锦衣卫宣读圣旨 ——“查都察院御史王伦,身为言官,本应替天行道,弹劾奸佞,却依附逆臣沈文渊,为其充当爪牙,弹劾忠良官员三人,致使其一贬二罢。着即削职为民,永不录用,流放三千里,至北疆苦寒之地戍边!”—— 时,他当场就晕了过去,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案上的奏折散落一地。

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已经被绑在流放的囚车上,双手和双脚都戴着沉重的镣铐,镣铐与地面摩擦,发出 “哗啦哗啦” 的声响。囚车缓缓驶出京城,路边的百姓对着他们指指点点,有人扔烂菜叶,有人骂 “奸贼”,还有人朝着囚车吐口水。王伦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把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看任何人,心里后悔不已 —— 如果当初没有依附沈文渊,如果当初能坚守言官的本分,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短短三日,被革职、下狱、流放的官员就达三十余人,其中不乏三品以上的高官。菜市口一连数日都弥漫着血腥气,每日午时,都有沈党核心成员被斩首。刑场上,刽子手高高举起大刀,寒光一闪,人头落地,鲜血喷溅在地上,染红了青石板。围观的百姓人山人海,有人叫好,有人唏嘘,还有人带着孩子来 “见识见识奸贼的下场”,孩子们吓得躲在大人身后,却又忍不住偷偷探头张望。

通往北疆、岭南的流放队伍络绎不绝,囚车上的犯人戴着镣铐,脸色苍白,眼神绝望。他们穿着破旧的囚服,身上沾满了灰尘和汗水,一路上,他们要忍受饥饿、寒冷和疾病的折磨,很多人都没能走到目的地,就死在了路上。天牢更是人满为患,原本只能容纳百人的天牢,如今挤了三百多人,牢房不够,就把走廊、院子都隔成临时牢房。狱卒们忙得脚不沾地,送饭、提审、看守,个个都面带疲惫,却又不敢有丝毫懈怠 —— 皇帝下了死命令,若有犯人逃脱或自杀,狱卒全体陪葬。

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白色恐怖之中。官员们上朝时,战战兢兢,生怕自己下一刻就被锦衣卫拖出去。兵部尚书赵烈就亲眼见过,有个四品官员在上朝时,因为紧张过度,不小心踩空了台阶,摔了一跤,竟当场吓晕过去。醒来后,他第一句话就是 “陛下饶命,臣与沈文渊无任何瓜葛”,引得其他官员暗自摇头,却也没人敢嘲笑他 —— 在这种时候,谁都不知道下一个遭殃的会是谁。

而在清算沈党的同时,慕容翊也在大力推行他酝酿多年的新政 —— 提拔寒门与新锐官员,重塑朝堂格局。他深知,要想巩固皇权,就必须打破旧有的官僚体系,提拔忠于自己、有真才实学的人,取代那些腐朽的旧臣。

他亲自翻阅了近五年的科举名录,从那些因缺乏门路、背景清白而被埋没的进士中,挑选有真才实学之人。寒门进士苏明远,三年前考中二甲第五名,却因为没有靠山,只被分配到江南苏州府下辖的一个小县做了七品县令。苏明远出身农家,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为了供他读书,耗尽了家产,甚至卖掉了家里唯一的耕地。他深知百姓的疾苦,上任后,兢兢业业,一心为民。

他发现县里的水利设施年久失修,每到雨季,就会引发洪水,淹没农田,百姓苦不堪言。于是,他亲自带人勘察地形,制定治水方案,还带头跳进河里,和百姓一起修堤坝、疏河道。百姓们都很感动,纷纷主动参与进来,不到半年,水利设施就修缮完毕,当年雨季,县里再也没有发生过洪水。他还减免了百姓的赋税,鼓励农民开垦荒地,发展桑蚕业,让县里的经济逐渐繁荣起来。

慕容翊看到他的政绩报告时,眼前一亮,当即下旨,将他调回京城,任命为吏部主事,正六品。苏明远接到圣旨时,正在县衙处理公务,手里拿着百姓递上来的诉状,还没来得及批阅。当驿站的官员宣读圣旨时,他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激动得当场哭了出来。他对着京城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臣谢陛下恩典!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除了科举进士,慕容翊还重用那些在对抗沈党时表现出忠诚和才干的官员。御史大夫张启,曾多次弹劾沈文渊贪赃枉法、结党营私,却被沈文渊打压,贬为地方御史,派去偏远的西南地区巡查。张启在西南地区,不畏权贵,依旧坚持弹劾当地的贪官污吏,为百姓做主,赢得了百姓的爱戴。

慕容翊将他调回京城,升任都察院左都御史,正三品,让他负责监督百官,继续弹劾奸佞。张启上任后,立刻拿出了十二分的干劲,每日都在都察院批阅奏折,调查官员的贪腐行为。他还制定了严格的监察制度,要求御史们定期巡查地方,及时上报官员的不法行为。短短几日,他就弹劾了两名不作为的官员,深得慕容翊的信任。

慕容翊还特意开设了一场特殊的 “殿试”,考核对象是京城各部门的中低级官员,从八品到五品,共五十余人。殿试设在紫宸殿偏殿,殿内摆放着五十张案桌,每张案桌上都放着笔墨纸砚和考题。慕容翊亲自出题,题目是 “如何治理地方水患”“如何加强边疆防御”,官员们需当场作答,限时一个时辰。

年轻的兵部员外郎林旭,在这次殿试中脱颖而出。林旭今年二十五岁,出身书香门第,却因为父亲早逝,家道中落,只能从九品小官做起。他虽然官职低微,却有着远大的抱负和独到的见解。在回答 “如何治理地方水患” 时,他提出了 “修堤与疏河并行” 的治水方案,详细阐述了如何加固堤坝、疏通河道,还提出了建立预警机制,提前防范洪水的发生。在回答 “如何加强边疆防御” 时,他提出了 “在边疆设立屯田制,让士兵自给自足” 的想法,既解决了军队的粮草问题,又能加强边疆的防御力量。

慕容翊看了他的答卷后,大加赞赏,当场破格将他擢升为兵部郎中,正五品。林旭又惊又喜,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臣谢陛下恩典!臣定当为陛下分忧,为大靖的边疆稳定贡献自己的力量!”

这场特殊的殿试,让不少年轻官员看到了希望。他们不再因为出身寒门而自卑,也不再因为官职低微而懈怠,而是更加努力地工作,渴望得到皇帝的赏识。一时间,朝堂之上焕然一新,虽然依旧有暗流涌动,但一股新鲜血液的注入,确实带来了不一样的气象 —— 寒门官员感恩戴德,兢兢业业;新锐官员锐意进取,渴望建功立业;老臣们也不敢再懈怠,纷纷拿出干劲,生怕被年轻一代超越。

慕容翊坐在龙椅上,看着朝堂上的变化,心中充满了成就感。他终于摆脱了沈文渊的掣肘,真正掌握了皇权,体会到了九五之尊、乾纲独断的滋味。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他还要推行更多的新政,改革赋税制度、整顿吏治、加强军事力量,让大靖王朝更加繁荣昌盛,成为历史上的盛世王朝。

而在这场惊天动地的朝堂大洗牌中,有一个人的名字,从未出现在任何封赏的诏书上,她没有爵位,没有官职,依旧是个宫女,可她的地位和影响力,却在无声无息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个人,就是沈璃。

慕容翊不是傻子。他虽然沉浸在铲除权臣、大权在握的快意中,但冷静下来后,难免会回想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 齐王爷慕容铭的 “报信”、解氏的 “警告”、沈璃 “无意” 中听到的 “墨韵斋、子时”,这三个关键节点,像三条线,最终汇成了指向沈文渊谋逆的铁证。

巧合吗?慕容翊坐在紫宸殿的龙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陷入了沉思。齐王爷素来贪酒好色,没什么脑子,当年他为了赌债,还向沈文渊借过银子,他的话可信度本就不高;解氏是沈文渊的妾室,她的 “警告” 更像是捕风捉影,或许是沈文渊故意放出来的烟雾弹;可沈璃的话,却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下定决心,立刻派出暗卫。

他召来暗卫副统领赵戈,让他详细禀报当日墨韵斋抓捕的细节。赵戈躬身行礼,声音恭敬而沉稳:“启禀陛下,当日臣等在墨韵斋布控,共派出三百名精锐暗卫,分别守住前门、后门和两侧窗户,确保没有任何疏漏。那名逆贼身手极高,远超寻常护卫,动作迅捷,悄无声息,落地时连青砖都没有发出声响,像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死士。”

“他进入书坊后,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就找到了柜台后的暗格,显然是提前知晓暗格的位置。臣等见状,立刻按照计划行动,撞开大门,冲了进去。那逆贼反应极快,还试图反抗,用毒针伤了两名暗卫,幸好暗卫们早有防备,穿着防刺背心,才没有性命之忧。”

“直到臣等搜出他怀中的密信,他才彻底慌了,竟不顾性命,想要抢夺密信,像是那密信对他极为重要。臣等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他制服。后来经过审讯,他只字不吐,最后在天牢里绝食而亡。”

慕容翊听着,眉头微微皱起。一个死士,为何会如此在意密信?难道那密信里,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他又想起了沈璃 —— 那个总是低眉顺眼、安静得像一汪清水的调香宫女。她调制的凝神香,确实缓解了他多年的头痛,让他能够安眠;她平日里话不多,从不掺和宫中的是非,只是本分地做着自己的事,每次送香来,都是放下香盒,躬身行礼后就默默退下,从不多说一句话。

可真的是这样吗?一个如此巧合地提供了关键线索的宫女,真的只是 “运气好” 吗?慕容翊的多疑本性又冒了出来。他立刻下令,让暗卫去调查沈璃的背景 —— 入宫前的家世、入宫后的经历、与宫中其他人的往来,甚至连她每日的行踪,都要一一查清,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暗卫们不敢怠慢,立刻展开调查。他们分成两队,一队前往沈璃入宫前的 “家乡”—— 江南苏州的一个小村落,另一队则留在京城,调查沈璃在宫中的情况。

前往苏州的暗卫,装扮成商人,来到那个小村落。村落不大,只有几十户人家,大多以务农为生。暗卫们找到了 “沈璃的邻居”—— 一位姓王的老奶奶。王奶奶已经七十多岁了,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她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一边纳鞋底,一边回忆着 “沈璃” 的过往:“阿璃这孩子,命苦啊!爹娘在她十岁那年就没了,她一个人靠着给人缝补衣裳、洗衣做饭为生。她聪明又懂事,还跟着村里的先生认了几个字,后来被选入宫,是咱们村的骄傲啊!”

暗卫们还走访了其他村民,村民们的说法和王奶奶一致,都称赞 “沈璃” 是个苦命却懂事的孩子。暗卫们还查看了 “沈璃” 曾经住过的房子,那是一间破旧的茅草屋,里面只有一张简陋的木床和一张桌子,墙角堆着一些破旧的衣物,看起来确实像是穷苦人家的住处。

留在京城的暗卫,则调查了沈璃在宫中的往来。他们查看了沈璃的入宫记录,上面写着 “苏州府选送,家世清白,无不良记录”,与村民们的说法一致。他们还跟踪了沈璃几日,发现她除了在尚药局工作,就是去紫宸殿送香,偶尔会去内务府领取药材,与其他宫女太监的交往不多,更没有与宫外的人有任何可疑联系。她与沈文渊,更是八竿子打不着 —— 沈文渊倒台时,她入宫还不到一年,从未与沈文渊有过任何接触。

所有的调查结果,都表明沈璃的背景干净得如同一张白纸。慕容翊看着暗卫送来的调查报告,沉默了许久。难道,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是沈文渊多行不义,连上天都看不下去,借这个小宫女的手,来点拨他?

最终,慕容翊将这一切归咎于 “天意” 和 “沈文渊气数已尽”。但无论如何,沈璃在这件事里的 “功劳”,是实实在在的。虽然他不能明着赏赐她 —— 总不能告诉天下人,他铲除丞相,是靠一个宫女的 “耳语” 吧?这会显得他这个皇帝太过依赖一个宫女,有损帝王威严,也会让百官笑话。

可这份 “功劳” 和 “幸运”,却让沈璃在慕容翊心中占据了一个极其特殊的位置。她不再仅仅是一个手艺好的调香宫女,更成了一个带着 “福气” 和 “机敏” 的存在。慕容翊甚至潜意识里觉得,将这个有点 “小福气” 的宫女留在身边,或许能给大靖王朝带来好运,也能让他的头痛少犯几次。毕竟,自从沈璃开始为他调制凝神香,他的头痛确实好了很多,睡眠质量也提高了不少。

因此,慕容翊对沈璃的倚重和信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紫宸殿,她可以无需通传,持手令直接进入 —— 这是连一些低位嫔妃都没有的特权。以往,只有皇后、贵妃和几位重臣,才能享受这种待遇,如今,沈璃一个小小的宫女,却也有了这样的殊荣。每次她提着香盒走进紫宸殿,李福全都不会阻拦,反而会笑着点头问好:“沈姑娘来了?陛下刚还念叨着您呢!” 其他太监宫女更是不敢有丝毫怠慢,纷纷侧身让开,眼神中带着敬畏。

有一次,沈璃因为在尚药局处理药材,来晚了半个时辰。慕容翊正在批阅奏折,见她进来,放下朱笔,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关切:“今日怎么来晚了?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沈璃躬身行礼,解释道:“回陛下,今日药材库清点,耽误了些时辰,还请陛下恕罪。” 慕容翊摆了摆手,语气温和:“无妨,以后若是有事,晚些来也无妨,不必着急。”

慕容翊的饮食、汤药、尤其是安神香,必须经沈璃之手,旁人一概不放心。有一次,尚药局的管事嬷嬷见沈璃忙碌,要去紫宸殿送香,又要准备药材,便让另一个宫女阿桃按照沈璃留下的方子,调制了安神香,送到紫宸殿。慕容翊闻了一口,就皱起了眉头,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冰冷地问李福全:“这香不是沈璃调的吧?”

李福全连忙躬身回答:“回陛下,今日沈姑娘忙碌,是尚药局的阿桃姑娘调的。” 慕容翊将香盒推到一边,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以后朕的安神香,必须由沈璃亲自调制,任何人不得代劳。把这香拿回去,让沈璃重新调一份来。”

阿桃得知后,吓得脸色苍白,连忙跪在尚药局的院子里,向沈璃请罪。沈璃扶起她,温和地说:“不关你的事,是陛下对这香的要求比较高,你以后不用再替我调制了。” 可阿桃还是吓得哭了出来,生怕皇帝会怪罪她。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代替沈璃调制香料。

慕容翊甚至会在批阅奏折疲惫时,随口问沈璃一句:“沈璃,你看这南方水患的折子,该如何处置?” 他并非真的要征求沈璃的意见,毕竟她只是个宫女,不懂朝政。他只是在疲惫时,想找个人说说话,而沈璃安静、话少,不会像其他官员那样阿谀奉承,也不会像嫔妃那样叽叽喳喳,让他觉得很舒服。

有一次,慕容翊批阅奏折到深夜,头痛又犯了,脸色苍白,额头上满是冷汗。沈璃正好送来安神香,见他如此难受,便轻声说道:“陛下,您不如先歇息片刻,喝杯热茶,缓解一下头痛。” 慕容翊点了点头,让李福全倒了杯热茶。沈璃在一旁安静地站着,没有说话,也没有打扰他。慕容翊喝了热茶,又闻了会儿安神香,头痛渐渐缓解,他看着沈璃,语气带着几分随意:“沈璃,你说,这南方水患,朕派谁去治理比较好?”

沈璃知道自己不能妄议朝政,便躬身回答:“陛下英明,朝中人才济济,定能选出最合适的人选。奴婢只是个宫女,不懂朝政,不敢妄言。” 慕容翊笑了笑,没有再追问,却对她的懂事更加满意。

可即便如此,这种待遇,在宫中也是独一份的。不少官员都看在眼里,心中暗暗记下 —— 这个沈璃,虽然只是个宫女,却深得陛下信任,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要与她搞好关系。甚至有官员托尚药局的太监,给沈璃送些礼物,想通过她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都被沈璃婉言拒绝了。

慕容翊赏赐给沈璃的东西,也变得不一样了。以往,他赏赐的都是些普通的金银锞子、绸缎布料,可如今,他赏赐的都是精致贵重的物品。

有一次,西域进贡了一批珍品,其中有一支赤金点翠步摇,步摇上镶嵌着细小的珍珠和红宝石,珍珠圆润饱满,红宝石色泽鲜艳,在灯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慕容翊见了,觉得这支步摇很适合沈璃,便让李福全送到尚药局,还特意交代:“朕看沈璃平日素雅,这支步摇给她,让她偶尔也打扮一下。”

沈璃收到步摇时,正在研磨香粉。她看着这支精致的步摇,心中没有丝毫喜悦,反而充满了警惕。她知道,皇帝的恩宠就像毒药,看似美好,却暗藏杀机。她将步摇放在梳妆盒的最底层,从未戴过,只是偶尔拿出来看看,提醒自己不要被恩宠冲昏头脑。

还有一次,江南知府献给皇帝一方上好的端砚,石质细腻,发墨均匀,砚台的侧面还雕刻着精美的山水图案,是端砚中的珍品。慕容翊见沈璃平日里喜欢看医书药典,偶尔也会写写字,便将这方端砚赏赐给了她,语气随意:“朕看你平日喜欢摆弄这些,这方砚台给你,拿去玩吧。”

沈璃接过端砚,躬身行礼:“谢陛下赏赐。” 她将端砚放在书桌上,用来研磨药材粉末,虽然有些大材小用,却也避免了招摇。

慕容翊还赏赐给沈璃几本孤本的医书药典,都是宫中藏书阁的珍藏,连太医都难得一见。这些医书药典记录了许多珍贵的药方和药材知识,沈璃如获至宝,每天晚上都会抽出时间研读,不仅丰富了自己的知识,也为她日后调制药物、香料提供了更多的帮助。

每次赏赐时,慕容翊都只是随意地说一句,语气平淡,却透着非同一般的恩宠。沈璃每次都会躬身行礼,恭敬地接过赏赐,然后妥善收好,从不炫耀,也从不向其他宫女太监提及。

皇帝的态度,就是后宫和朝堂的风向标。慕容翊对沈璃的特殊对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皇宫,甚至传到了京城的官员府邸。

尚药局的管事嬷嬷,以前对沈璃虽然客气,却也带着几分长辈的架子,偶尔还会安排她做些杂活,比如打扫药房、清洗药罐。如今见到沈璃,却像见到了贵人一般,满脸堆笑,语气谄媚:“沈姑娘,您来了?今日的药材我已经给您准备好了,都是最新鲜的,您看看还满意吗?” 她还特意给沈璃留了一间单独的药房,药房里的药材都是最好的,连研磨香料的工具,都是新的,还特意用锦布包好,放在架子上。

有一次,沈璃需要一种罕见的药材 —— 西域的雪莲,这种药材极为珍贵,尚药局的库存不多,管事嬷嬷却毫不犹豫地拿了出来,还笑着说:“沈姑娘,您放心用,若是不够,我再去内务府申请,一定给您凑齐。”

内务府分配份例时,给尚药局的东西,总是最好最新的。其他宫苑的份例,偶尔还会有短缺,比如布料的颜色不好、点心不新鲜,可尚药局,尤其是沈璃的份例,从未有过差错。内务府的总管太监甚至还特意交代下面的人:“沈姑娘是陛下眼前的红人,她的份例,一定要优先准备,不能出任何差错。若是出了问题,仔细你们的皮!”

有时,内务府还会额外给沈璃送些东西,比如一盒精致的点心,是尚食局刚做好的桂花糕,香甜软糯;一匹上好的丝绸,是江南进贡的云锦,色泽鲜艳,质地柔软。内务府的小太监送来时,还会笑着说:“沈姑娘,这是总管太监特意让小的给您送来的,说是陛下赏的,让您尝尝鲜。” 沈璃知道,这其实是内务府的人想讨好她,便客气地收下,却从不主动索要。

宫中的大小太监宫女,更是对沈璃恭敬有加。远远见到沈璃过来,他们都会立刻停下脚步,屏息静气,垂首退让到一旁,恭敬地称呼一声 “沈姑娘”,那态度,比对一些不得宠的嫔妃还要谨慎小心。

有一次,一个新来的小太监不懂规矩,他刚入宫不久,不知道沈璃的身份,在御花园的小径上,不小心撞到了沈璃。沈璃手中的药罐掉在地上,里面的药材撒了一地。小太监吓得当场就跪了下来,连连磕头道歉:“沈姑娘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刚入宫,不懂规矩,求您饶了奴婢吧!”

沈璃没有生气,只是弯腰捡起药罐,温和地说:“无妨,你起来吧,下次走路小心些就是了。” 可那小太监还是吓得哭了出来,生怕沈璃会报复他,毕竟在宫中,得罪了皇帝宠信的人,下场往往很凄惨。后来,还是李福全路过,安慰了小太监几句,小太监才敢起来。

而后宫的那些妃嫔,对沈璃的存在,却感到无比复杂和忌惮。她们既嫉妒沈璃得到皇帝的特殊对待,又害怕得罪她,毕竟沈璃能随时出入紫宸殿,若是在皇帝面前说她们几句坏话,后果不堪设想。

新晋的丽贵人,是上个月入宫的,她出身名门,容貌出众,肌肤白皙,眉眼间带着几分娇俏,深得慕容翊的宠爱。她入宫不到一个月,就被封为贵人,赏赐不断,后宫的妃嫔们都很羡慕她。丽贵人听说沈璃深得陛下信任,便想拉拢沈璃,让她在陛下面前为自己美言几句,巩固自己的地位。

这一日,沈璃刚从紫宸殿出来,手里提着空的香盒,正准备回尚药局。走到御花园的月亮门时,被丽贵人的贴身宫女拦住了去路。那宫女穿着华丽的粉色宫装,腰间系着一条绣着牡丹的绢带,头上插着一支银质的簪子,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对着沈璃躬身行礼:“沈姑娘安好。我们丽贵人近日有些失眠,听闻姑娘调香手艺高超,特命奴婢来请姑娘过去一叙,想向姑娘请教一二,如何调制安神的香料。”

沈璃停下脚步,微微屈膝还礼,声音温和却带着疏离:“姐姐言重了。奴婢只是个普通的宫女,调制香料的手艺也只是略懂皮毛,不过是侥幸能缓解陛下的旧疾,岂敢在贵人面前卖弄?贵人若有失眠之症,还是宣太医正诊治为宜,太医的医术,比奴婢的这点小伎俩可靠多了。奴婢还要回去为陛下准备晚间的安神香,若是耽搁了时辰,陛下怪罪下来,奴婢担待不起,恕不能前去叨扰贵人了。”

她的话滴水不漏,既委婉地拒绝了对方,又搬出了皇帝做挡箭牌,让那宫女无法强求。那宫女碰了个软钉子,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几分,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和恼怒,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讪讪地说:“既然如此,那奴婢就不打扰姑娘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沈璃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微微变冷。她太清楚这些后宫女人的心思了 —— 拉拢她,不过是想利用她接近皇帝,获取更多的恩宠。可她对帝王的恩宠,没有丝毫兴趣,她的目标,从来都是复仇。她岂会让自己卷入这种无聊的后宫争斗中,成为别人的棋子?

可树欲静而风不止。沈璃地位的提升,不仅引起了后宫妃嫔的嫉妒,也触动了一些人的利益,引起了更深的嫉恨。

尤其是那些在这次朝堂清洗中,与丞相府有着千丝万缕联系、如今虽未被明着清算,但也损失惨重的家族。比如前吏部尚书刘家,刘家的嫡女刘婉清,曾是沈文渊的儿媳,嫁给了沈文渊的嫡子沈明哲。沈文渊倒台后,沈明哲被打入天牢,刘家虽然没有被牵连下狱,却也被削了爵位,家产被抄了一半,从此一蹶不振。

刘家的人将这一切都归咎于沈璃,认为是她提供的线索,才导致沈文渊倒台,连累了他们家族。刘家的老夫人,在府中时常对着刘婉清哭诉:“若不是那个沈璃,咱们家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文渊倒了,明哲被抓,你以后可怎么办啊!” 刘婉清也对沈璃恨之入骨,暗中发誓,一定要让沈璃付出代价。

还有一些隐藏在暗处的势力,比如沈文渊培养的 “影” 组织。“影” 组织是沈文渊暗中培养的死士组织,成员大多是孤儿,从小被沈文渊收养,经过严格的训练,身手高超,忠于沈文渊,专门为沈文渊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比如暗杀、窃密、制造伪证等。

沈文渊虽然死了,但 “影” 的余党还在。他们潜伏在京城的各个角落,有的伪装成商人,有的伪装成百姓,有的甚至还潜伏在皇宫中,等待着复仇的机会。在他们看来,沈璃是导致沈文渊倒台的 “罪魁祸首”,自然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认为,只要杀了沈璃,就能为沈文渊报仇,也能打乱慕容翊的计划。

这一日晚间,沈璃在尚药局的小厨房里,为慕容翊煎制安神汤。小厨房位于尚药局后院的僻静处,四周种着几棵老槐树,枝叶茂密,将小厨房遮得严严实实,即使是白天,里面也有些昏暗。厨房里只有沈璃一人,红泥小炉上,药罐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空气中弥漫着莲子、百合和合欢花的清香,混合着淡淡的药味,让人闻着就觉得安心。

沈璃站在灶台前,时不时用银勺搅拌一下药汁,眼神专注。她知道,慕容翊近日因为清算沈党,太过劳累,头痛又犯了,晚上经常失眠。今晚的安神汤,她特意多加了一些安神的药材,比如合欢花、酸枣仁,希望能让他睡得安稳一些。

灶火跳跃着,映在沈璃的脸上,她的侧脸线条柔和,眼神平静,看起来与普通的宫女没有任何区别。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神经一直紧绷着,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经历了家破人亡的痛苦,经历了宫闱中的尔虞我诈,她早已不再是那个天真无邪的沈家大小姐,而是一个时刻准备着应对危险的复仇者。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极轻微的 “咔嚓” 一声,像是枯枝被踩断的声音。声音很轻,若是换做常人,或许根本不会在意,只会以为是风吹动树枝发出的声响。

可沈璃的耳力经过特殊训练,远比常人敏锐。她的父亲沈策是将军,从小就教她习武,训练她的感官,让她能够在战场上敏锐地察觉到危险。这小厨房平日里鲜少有人来,尤其是在这个时辰,其他宫女太监都已经睡下了,怎么会有脚步声?

沈璃的心猛地一凛!她立刻屏住呼吸,身体微微紧绷,悄无声息地移动到窗边。她没有立刻推开窗户,而是透过窗纸的缝隙向外看去。月色朦胧,院子里树影婆娑,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树叶,发出 “沙沙” 的声响,像是有人在低声耳语。

可沈璃的直觉告诉她,不对劲。她的目光锐利地锁定在厨房门口的那片阴影里 —— 那里是老槐树的影子,平日里看起来没什么异常,可此刻,那片阴影似乎比往常更浓了一些,而且,隐约有什么东西在动!那东西的动作很轻,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若不是沈璃看得仔细,根本发现不了。

沈璃不动声色,从发间拔下一根最普通的银簪。这根银簪是她入宫时带来的,虽然不起眼,却是纯银打造,若是遇到毒药,银簪的尖端会立刻变黑。她走到药罐旁,手指微动,将银簪的尖端在药汁里极快地蹭了一下 —— 若是有人想在药里下毒,银簪就会变色,她也能立刻警醒。

银簪的尖端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银白色。沈璃松了口气,却依旧不敢放松警惕。她知道,危险往往隐藏在暗处,对方既然能潜入这里,就绝不会这么容易放弃。

就在她全神贯注盯着窗外的阴影时,她身后,靠近门口的地面上,一片淡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阴影,正如同水银般,悄无声息地沿着门缝滑了进来!

那阴影极淡,颜色与地面的青砖几乎融为一体,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它贴着地面,速度快得惊人,像一条毒蛇,无声无息地向药罐爬去,目标直指那个正在咕嘟冒泡的药罐!

沈璃虽然盯着窗外,却时刻留意着身后的动静。她的身体紧绷着,像一张拉满的弓,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当那片阴影靠近药罐,距离药罐只有一步之遥时,沈璃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猛地一个转身,手中的银簪如同闪电般射出,直刺那片诡异的阴影!

“叮!”

一声极其轻微的金铁交击之声响起,在安静的厨房里显得格外清晰。银簪仿佛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被弹飞开来,落在地上,发出 “当啷” 一声轻响。而那片阴影也猛地一滞,像是受惊的毒蛇般,骤然缩回,瞬间消失在门缝之下,速度快得令人咋舌,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前后不过一秒钟。厨房内再次恢复了寂静,只有药罐还在咕嘟作响,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沈璃站在原地,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心脏狂跳不止,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刚才看得很清楚,那片阴影不是普通的影子,而是有人用某种特殊的手段伪装的!那种诡异的身法,那种融于阴影的能力,像极了那天在紫宸殿外,她见到的、跟在沈文渊身后的那个 “影” 组织的人!

“影” 竟然还有余党?而且他们竟然潜入了皇宫,还找到了尚药局的小厨房,试图对她的药罐下手!

他们的目标是慕容翊吗?想在安神汤里下毒,毒死皇帝,嫁祸给她?这样一来,既能为沈文渊报仇,又能除掉她这个 “眼中钉”,还能让朝堂陷入混乱,可谓一举三得。还是…… 他们的目标根本就是她?因为她 “帮助” 皇帝扳倒了沈文渊,所以来报复她,让她为沈文渊陪葬?

巨大的危机感瞬间将沈璃笼罩。她一直以为,沈文渊死了,“影” 组织也就树倒猢狲散了,可她没想到,“影” 的余党不仅还在,而且还如此大胆,竟敢潜入皇宫行刺!而她这个突然崛起、看似得宠的宫女,已经成为了这些隐藏在暗处之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树大招风!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沈璃缓缓走到门口,蹲下身,捡起那根落在地上的银簪。她仔细检查了银簪的尖端,依旧是银白色,没有任何变色的迹象。看来,对方还没来得及下毒,就被她发现了。或者说,对方的目的,根本不是下毒?

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是想试探她的警觉性?看看她是否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还是想给她一个警告,让她知道,他们一直在盯着她,让她不要得意忘形?

沈璃的目光变得无比冰冷和锐利。她走到药罐旁,关掉了炉火,看着里面渐渐平息的药汁,眼神闪烁。她知道,从今天起,她每一步都必须更加小心。她不仅要应对皇帝的多疑、后宫的嫉恨,还要提防来自黑暗中的冷箭。这皇宫,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安全之地,每一步都充满了杀机,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她将煎好的药汁倒入白瓷盅中,盖好盖子。指尖冰凉,却依旧稳定。她知道,权力的提升带来了便利,让她离复仇的目标更近了一步,可也带来了更大的风险。但这并不会让她退缩 —— 她经历了家破人亡的痛苦,早已不怕死亡。她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复仇,为沈家满门昭雪冤屈,让所有的仇人都付出代价。

反而,这次的袭击,让她更加清楚地认识到,只有拥有足够的力量,才能保护自己,才能继续她的复仇之路。她不能只依赖皇帝的信任,皇帝的信任是脆弱的,随时可能因为他人的谗言而消失。她必须建立自己的势力,找到自己的盟友,才能在这危机四伏的皇宫中生存下去,才能将所有的仇人都送入地狱。

沈璃端起药盅,走出小厨房。夜色深沉,月光洒在她的身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抬头望向紫宸殿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像一座巨大的灯塔,吸引着无数人的目光,却也隐藏着无数的杀机。

她深吸一口气,迈开脚步,坚定地向紫宸殿走去。她知道,前方的路会更加艰难,更加凶险,但她不会停下脚步。复仇的火焰,在她心中燃烧得更加炽烈,指引着她在这黑暗的宫闱中,一步步走向最终的目标。她的每一步,都走得沉稳而坚定,因为她知道,她的身后,是沈家满门的期望,是无数冤魂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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