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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室的石墙终年渗着刺骨寒气,青灰色的墙面上凝结着一层细密的水珠,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幽冷光。那些水珠沿着凹凸不平的石壁缓缓滑落,在墙面上留下蜿蜒的水痕,如同无数条透明的蛇在黑暗中爬行。偶尔一两滴水珠滴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沈璃蜷缩在角落那张简陋的木床上,粗粝的麻布被单摩擦着她伤痕累累的皮肤,带来一阵阵细微的刺痛。床板是用几块未经打磨的木板拼凑而成,每一条木纹都清晰可触,随着她的每一次轻微移动,都会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她试图将自己缩得更小一些,仿佛这样就能逃离这无处不在的寒意,但冰冷的空气还是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钻入她单薄的衣衫,渗入她的骨髓。

净室唯一的铁门紧闭着,门缝下透进一丝微弱的光线,像是外界世界对她最后的怜悯。门外偶尔传来脚步声,每一次都让沈璃的身体不自觉地绷紧,但那些脚步声总是匆匆而过,从未为她停留。天花板上悬挂着一盏油灯,灯芯已经快要燃尽,火光摇曳不定,将她的影子投射在墙上,扭曲而模糊,如同她此刻的思绪。

墙角处生着一层薄薄的青苔,在潮湿的环境中顽强地生长着,为这死气沉沉的空间增添了一抹病态的绿意。沈璃的目光落在那片青苔上,恍惚间想起了很久以前见过的春日原野,那时阳光温暖,草木芬芳,与此刻的阴冷形成鲜明对比。回忆带来的短暂温暖很快被现实击碎,她收回目光,将脸埋入双臂之间。

她的手腕上还残留着绳索勒过的红痕,有些地方已经破皮,渗出细微的血丝。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的疼痛,提醒着她不久前经历的那场酷刑。但比起身体上的伤痛,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这无边的寂静与孤独,仿佛整个世界都已将她遗忘。

室内的温度似乎又降低了几分,她呼出的白气在面前短暂停留后便消散无踪。床边的石地上积着一小滩水,倒映着微弱的灯光,像一面破碎的镜子。沈璃盯着那滩水,突然想起老人们常说,将死之人会从水中看到自己的命运。她不禁苦笑,挪动僵硬的身体换了个姿势,麻布被单上的毛刺再次刺痛她的皮肤,但这种疼痛此刻反而让她感到一丝真实——至少证明她还活着。

夜更深了,油灯终于耗尽最后一丝灯油,火光挣扎着跳动几下后彻底熄灭。黑暗如潮水般涌来,将沈璃完全吞没。在这绝对的黑暗中,时间仿佛凝固,只有墙上不断滑落的水珠声提醒着世界的运转。她闭上眼睛,却无法入睡,只能在脑海中一遍遍回放着导致她沦落至此的种种事件,每一个选择,每一个转折,都如同这净室中的寒气一般,冰冷而尖锐地刺痛着她的心。

吃饭了。粗使婆子将一碗稀粥重重放在床边的矮几上,溅出的汤汁在木纹上晕开。

沈璃缓缓撑起身子,这个简单的动作让她眼前发黑。她摸索着端起陶碗,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她微微一怔——今天的粥竟然是温热的,粥面上还漂浮着几片青菜。

快吃,别磨蹭。婆子站在门口催促,语气却不像往日那般凶狠。

沈璃小口啜饮着稀粥,感受着久违的热流滑过喉咙。这是她被移出水牢的第七天,王府派来的大夫每天都会来给她换药,用的竟是上好的金疮药。粥是糙米熬的,稀得能照见人影,但对一个在水牢里泡了半个月的囚徒来说,已是难得的恩赐。她小心翼翼地捧着碗,生怕洒出一滴,指尖因长期浸泡而泛白起皱,指节处还留着镣铐磨出的暗红疤痕。

翻身。大夫今日来得格外早,手里拿着新配的药膏。

沈璃顺从地露出后背,让大夫处理那些溃烂的鞭伤。她的背部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鞭痕交错如蛛网,有些伤口已经化脓,黄绿色的脓液混着血水黏在衣衫上,每次换药都要将布料从伤口生生撕开。药膏接触伤口的瞬间,她咬紧了牙关,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始终没发出一声呻吟。

忍一忍。大夫的声音出奇地温和,用竹片将药膏均匀地涂在伤口上,这药膏里有龙血竭,镇痛效果最好。

沈璃心头一震。龙血竭是边关进贡的名贵药材,据说能生肌续骨,王府怎会用在贱奴身上?她透过散乱的长发偷瞄大夫的表情,发现他眉头紧锁,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显然已经多日未曾安睡。

大夫...府上可是出了什么事?她试探着问道,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

大夫手上动作一顿,随即更加用力地涂抹药膏:不该问的别问。

但沈璃已经从他的反应中读出了答案——王府确实出事了,而且不小。她安静地趴着,任由大夫处理伤口,脑中却在飞速思索。药膏渐渐发挥作用,伤口的灼痛感被一丝凉意取代,她紧绷的肌肉终于稍稍放松。

第七天夜里,沈璃第一次在没有疼痛中入睡。次日清晨,她发现背上最浅的几道鞭痕开始结痂,像一条条暗红色的蜈蚣匍匐在皮肤上。大夫换药时特意检查了那些化脓的伤口,用银刀刮去腐肉时,沈璃终于忍不住闷哼一声,但令人意外的是,新露出的血肉不再是死气沉沉的灰白色,而是泛着健康的粉红。

伤口开始长新肉了。大夫难得地解释了一句,将浸了药汁的纱布敷上去,别碰水。

沈璃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一道刀伤,发现边缘处隐约有了愈合的迹象。这天中午,送来的不再是稀粥,而是一碗掺了碎肉糜的黍米饭。她狼吞虎咽地吃完,连碗底都舔得干干净净——这是她三个月来第一次尝到肉味。

第十天,沈璃尝试着在净室里缓慢行走。她的双腿因长期蜷缩而肌肉萎缩,刚站起来时膝盖一软险些跪倒,不得不扶着墙壁一步步挪动。石墙的寒气透过掌心传来,但她咬牙坚持,直到走完从床榻到门边的五步距离。当晚,她的腿抽筋了三次,疼得蜷成一团,但第二天清晨,她依然坚持继续行走。

第十五天时,沈璃已经能在室内绕行三圈而不气喘。大夫带来了一罐散发着苦涩气味的药汤,命令她全部喝完。那味道像是腐烂的树叶混着铁锈,她捏着鼻子灌下去,不一会儿就感到一股暖流从胃部扩散到四肢百骸。那天夜里,她久违地梦见了家乡的麦田,醒来时发现枕巾上沾着已经干涸的泪痕。

第二十天,沈璃背上的鞭痕完全结痂,大夫换药时不再需要用银刀刮腐肉。新长出的皮肤呈现出不健康的粉白色,像一层薄纸般脆弱。大夫带来了一盒淡绿色的药膏,嘱咐她每日涂抹三次。

这是雪莲膏,能祛疤。大夫说着,...王爷吩咐的。

沈璃敏锐地捕捉到他话中的犹豫,但她只是沉默地接过药膏。当天晚上,她借着油灯的光亮打量自己的手臂,发现那些纵横交错的旧伤确实变淡了些许,尤其是手腕上那道最深的勒痕,原本紫红色的疤痕已经转为浅褐色。

第二十五天,沈璃的饮食中出现了鸡蛋。蛋白被切成细丝拌在粥里,蛋黄则完整地浮在粥面上,像一轮小小的太阳。她用木勺轻轻戳破蛋黄,看着金色的液体缓缓流出,忽然想起小时候生病,母亲也是这样给她做蛋花粥的。这个突如其来的记忆让她喉头发紧,她强迫自己一口口吃完,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第三十天清晨,沈璃在净室一角发现了一面被遗弃的铜镜。她犹豫了很久才拿起来,镜中映出一张陌生的脸——颧骨高耸,眼窝深陷,左颊上还留着一道未愈的刀伤。但比起一个月前,她的眼睛终于有了些许神采。她小心翼翼地触碰脸上的伤疤,发现结痂的边缘已经开始翘起。

第三十三天,大夫带来了一套奇怪的工具:两根细绳,两端各绑着小石块。

从今天开始练这个。他示范着将绳子绕在手腕上,通过抬动手腕让石块上下摆动,早晚各一百次。

沈璃第一次尝试时,石块只晃了两下就掉在地上。她的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根本使不上力气。但到了第四十天,她已经能连续完成五十次不中断,小臂上也隐约有了肌肉的轮廓。

第四十二天的清晨,沈璃在净室的角落里发现了一缕微弱的阳光。

这是她两个月来第一次注意到阳光的存在——或许是因为前些日子总是阴雨连绵,又或许是因为她的眼睛终于适应了不再被疼痛和绝望遮蔽的视线。她缓缓抬起手,五指张开,让那缕金色的光芒穿过指缝,落在她的掌心。

就在这一瞬间,她注意到了自己的指甲。

曾经,她的指甲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变得脆弱不堪,表面凹凸不平,边缘开裂,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黄色。那是长期浸泡在水牢中、缺乏光照和营养的证明。指甲根部泛着青紫,有几处甚至因为镣铐的摩擦而裂开,渗出血丝。但现在,她发现指甲的前端长出了一小截新的部分——光滑、平整,泛着淡淡的粉色,像是初春时节刚刚抽出的嫩芽。

她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指尖,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多久了?

多久没有见过这样健康的指甲了?

在水牢里,她的指甲曾经因为抓挠石壁而断裂,因为长期浸泡而软化,甚至有几片剥落,露出下面敏感的甲床。那时候,疼痛已经麻木,她甚至感觉不到指尖的伤,只知道自己必须活着,哪怕指甲全部脱落,哪怕手指溃烂见骨。

而现在,它们竟然在生长。

她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摩挲着新长出的部分,触感坚硬而光滑,不再是那种一碰就会碎裂的脆弱质地。她忽然想起从前在王府当差的日子,那时候她还会用凤仙花染指甲,指尖点缀着淡淡的橘红,像是晚霞落在雪地上。

而现在,她连一把修指甲的小刀都没有。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甲边缘,那些开裂的部分仍然存在,像是干枯的树皮,与新生的部分形成鲜明的对比。她犹豫了一下,最终在傍晚大夫来换药时,低声开口:

大夫,能否借您的小刀一用?

大夫抬头看了她一眼,眉头微皱,似乎有些诧异她会提出这样的请求。但他并未多问,只是从药箱里取出一把细长的小刀——那是他用来刮腐肉的工具,刀刃锋利,泛着冷光。

沈璃接过刀,指尖微微发颤。

她不是害怕,而是太久没有握过这样的利器。

她深吸一口气,将刀刃贴近指甲边缘,轻轻一挑,一片干枯的甲屑便脱落下来。她的动作很慢,很谨慎,生怕伤到新生的部分。刀刃刮过指甲表面,发出细微的声,像是春蚕啃食桑叶。

一片、两片、三片……

她一点点修去那些开裂发黄的旧甲,露出下面新长出的部分。她的手法很稳,像是曾经做过无数次一样——事实上,她也确实做过无数次。在王府时,她每日梳妆,指甲必须修剪得圆润整齐,不能有一丝毛糙。那时候,她用的是一把银制的小剪刀,刀柄上雕刻着缠枝花纹,精致得像是闺阁小姐的玩意儿。

而现在,她手里握着的是一把沾过血的小刀。

但没关系。

她仍然能把自己的指甲修得干净利落。

当最后一片开裂的甲屑被剔除时,沈璃轻轻舒了一口气。她将小刀还给大夫,低声道谢。大夫接过刀,目光在她的指尖停留了一瞬,似乎有些惊讶于她的细致。

指甲长好了,说明气血在恢复。他淡淡地说了一句,随后收起药箱离开。

沈璃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新修剪的指甲边缘整齐,前端泛着健康的粉色。

她忽然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在一点点活过来。

第四十五天的中午,沈璃闻到了一股久违的香气。

那是一种鲜美的、带着油脂芬芳的味道,混合着葱姜的清香,从门缝里丝丝缕缕地渗进来。她的胃猛地痉挛了一下,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酸水瞬间涌上喉咙。

她已经太久没有闻到这样的味道了。

自从被关进水牢,她的食物只有发馊的硬馍和浑浊的冷水,偶尔会有一碗漂浮着几片烂菜叶的稀粥。后来被移出牢房,饮食虽然有所改善,但也仅限于糙米粥、黍米饭,最多加一点碎肉末。

而现在,这股香气……

是鱼。

新鲜的、刚蒸熟的鱼。

门被推开,送饭的仆役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木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只青瓷盘,盘子里是一条完整的清蒸鱼——鱼身雪白,鱼皮微微泛着油光,上面撒着翠绿的葱花和几丝嫩黄的姜丝。鱼的眼睛仍然清澈,像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新鲜。旁边还配了一小碟酱油,黑褐色的液体里浮着几粒芝麻。

沈璃的喉咙滚动了一下。

她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涌的声音。

仆役将托盘放在她面前的小几上,没有说话,只是退了出去。沈璃盯着那条鱼,一时间竟不敢动筷。

她怕这是一场梦。

怕自己一伸手,眼前的食物就会消失,她又会回到那个只有馊水和老鼠的牢房。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鱼身。

温热的。

真实的。

她终于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鱼肉。鱼肉的纹理分明,雪白的肉丝轻轻一挑就分离出来,冒着丝丝热气。她将鱼肉送入口中,舌尖刚一触到那鲜美的滋味,眼眶就猛地一热。

太久了……

她已经太久没有尝到这样的味道了。

鱼肉入口即化,鲜甜的汁水在口腔里爆开,葱姜的香气恰到好处地掩盖了腥味,只留下纯粹的鲜美。她的牙齿轻轻咬合,感受着鱼肉的细腻,每一丝纤维都在舌尖上跳跃。

她强迫自己放慢速度。

不能急。

不能狼吞虎咽。

她的胃已经萎缩,太久没有消化过这样的食物,如果吃得太快,很可能会呕吐,甚至引发肠绞痛。

她一点点地剔去鱼刺,每一块鱼肉都要在嘴里咀嚼三十次以上,直到彻底变成糊状才咽下去。她的动作很慢,很细致,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一条鱼,她吃了整整半个时辰。

当最后一块鱼肉消失在唇齿间时,她轻轻放下筷子,低头看着空荡荡的鱼骨。鱼头仍然完整,嘴巴微微张着,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父亲带她去河边钓鱼。那时候,她总是等不及鱼上钩,不停地扯动鱼线,把鱼吓跑。父亲就会笑着摸摸她的头,说:璃儿,耐心点,好鱼总是最后才上钩的。

而现在,她终于等到了自己的。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胃里沉甸甸的,带着久违的饱足感。

这是半年来,她第一次感到——

自己真的还活着。

第五十天,晨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渗入净室时,沈璃发现自己右臂上一块暗褐色的痂皮边缘微微翘了起来。她盯着那块痂皮看了很久。这块痂覆盖的是一道半月前的鞭伤,当时鞭梢带着倒刺,硬生生撕开了她手臂上的一小块皮肉。如今伤口愈合,结出的痂有铜钱大小,边缘已经干枯卷曲,像一片枯死的树皮粘在皮肤上。沈璃伸出左手食指,轻轻碰了碰翘起的边缘。

不疼。她又用了点力,指甲小心地探入痂皮与皮肤的缝隙间。还是不疼。

这个发现让她呼吸微微加快。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每一次换药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疼痛,那些黏连在伤口上的布料、那些尚未完全脱落的腐肉,每一次分离都像是在重新撕裂伤口。但现在,这块痂皮似乎已经完全脱离了下面的新肉。

她深吸一口气,拇指和食指捏住翘起的边缘,缓慢而坚定地向外一扯——

一声轻响。

想象中的剧痛没有出现。那块暗褐色的痂皮完整地脱离了皮肤,露出底下新生的肌肤。那片皮肤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粉白色,比周围的肤色浅了好几个度,表面光滑得几乎能反光。沈璃用指腹轻轻摩挲,触感柔软而完整,没有任何疼痛或不适。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在乡下看蚕农抽丝剥茧。那些洁白的蚕茧被浸在热水里,农妇们灵巧的手指找到丝头,轻轻一抽,整张蚕丝就能完整地剥离下来。现在她身上的痂皮,就像是那些已经完成使命的茧壳。

接下来的几天,沈璃开始有意识地寻找身上那些已经松动的痂皮。这个过程意外地令人着迷,就像是在进行一场隐秘的自我救赎仪式。

第五十一天的清晨,她发现后背上一块巴掌大的痂皮已经完全干燥。这块痂覆盖的是最早的一道鞭伤,如今边缘已经自然卷曲,与皮肤分离出一道细细的缝隙。她背对着铜镜,艰难地扭动身体,试图看清背后的情况。在无数次调整角度后,她终于用两根手指捏住了痂皮的边缘。

这一次的剥离没有昨天那么顺利。痂皮中央似乎还有一小部分粘连着新生的皮肉,当她扯到一半时,一阵尖锐的疼痛让她不得不停下动作。她咬着嘴唇等了片刻,直到痛感消退,才改用更缓慢的方式一点一点地分离。最终,这块形状不规则的痂皮完整地落在了她的手心里,足有半个手掌大小,背面还带着几丝淡红色的组织。

第五十二天,她开始处理腿上那些细碎的痂皮。这些大多是擦伤和烫伤留下的,形状各异,有的像枯叶一样轻薄易碎,有的则厚实如树皮。最顽固的是右膝上的一块暗红色痂皮,足足有指甲盖厚,她不得不每天用温水浸软边缘,分三次才完全清除干净。

第五十三天夜里,沈璃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她梦见自己站在一片荒原上,身上覆盖着厚厚的泥土和枯叶。她开始不停地拍打身体,那些覆盖物纷纷脱落,露出底下崭新的皮肤。当她终于清理完最后一片枯叶时,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醒来后,她发现这个梦并非毫无来由——她的锁骨附近最后一块痂皮已经完全松动了。

这块痂覆盖的是一处箭伤,是三个月前留下的。当时箭头带着倒钩,军医硬生生将它扯出来时带出了一小块血肉。如今这块痂呈深褐色,表面凹凸不平,像一块干涸的泥块。沈璃对着铜镜,小心翼翼地处理着这块最后的。

剥离的过程异常顺利。当最后一丝连接断开时,整块痂皮地一声掉落在梳妆台上。沈璃怔怔地看着镜中的自己——锁骨下方露出一个圆形的粉色疤痕,周围是一整片完好的肌肤。她伸手触碰那个疤痕,指尖传来的触感让她确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接下来的几天,沈璃养成了一个新的习惯:每天清晨都会仔细检查全身,寻找任何可能脱落的死皮。她发现不仅是痂皮,那些长期泡水导致的褶皱皮肤也开始自然脱落。她的指尖、脚底,甚至是耳后的皮肤,都像蛇蜕皮一样,一层层地更新着。

第五十七天沐浴时,沈璃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当她用丝瓜瓤轻轻擦拭身体时,那些已经松动的死皮会随着她的动作自然卷起,然后被水流冲走。这个发现让她在浴桶里多待了半个时辰,直到每一寸肌肤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出浴后,她站在铜镜前,第一次完整地审视自己痊愈后的身体。镜中的女子瘦削但不再形销骨立,肌肤虽然苍白但已不再泛着病态的青灰色。那些曾经狰狞的伤口如今都变成了淡粉色的疤痕,像是一张地图上的标记,记录着她经历过的每一次苦难。

最让她惊讶的是自己的眼神。那双曾经充满痛苦与绝望的眼睛,如今重新有了神采。当她微微勾起嘴角时,镜中的人影竟然给了她一个久违的、真实的微笑。

第六十天清晨,当大夫最后一次来检查时,沈璃正站在窗前——那是她过去两个月从未靠近过的地方。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新生的皮肤还有些苍白,但那些狰狞的伤疤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了。能好的这么快,当然得益于这些药物,这府中能调配肉白骨的神药,只有王大夫,舍得这么用药,看来太后还是很在乎她这个罪奴!

起来!管事嬷嬷用藤条敲打着床柱,府里缺人手,你这贱奴该派上用场了。

沈璃缓慢地坐起身,刻意表现出虚弱的样子:奴婢...伤病未愈...

少装模作样!管事嬷嬷一把掀开她的被子,大夫说了,你的伤已无大碍。现在府里闹时疫,倒了一大片,轮不到你在这享清福!

沈璃垂下眼帘,掩饰眼中的精光。原来如此——王府突发疫病,人手不足,这才想起她这个伤病初愈的贱奴。

奴婢...遵命。她佝偻着背,颤巍巍地站起身。

管事嬷嬷厌恶地撇嘴:带去西厢房!那边倒了七八个丫鬟,正缺人伺候。 净室的石门被猛地推开,惊醒了正在假寐的沈璃。她迅速调整呼吸,保持着眼睑的平稳,但耳朵已经警觉地竖了起来。

沈璃的目光扫过管事嬷嬷衣襟上沾染的暗红色污渍——那是呕吐物的痕迹。她的瞳孔微微收缩,但脸上依然保持着麻木的表情。

还愣着干什么?管事嬷嬷一藤条抽在床沿上,发出的一声脆响,翠竹轩那边已经躺了七八个,再不去人就死绝了!

沈璃慢慢撑起身子,动作迟缓得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妪。她的左腿故意在地上拖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这副模样让管事嬷嬷厌恶地皱起眉头。

快点!又是一藤条抽来,这次直接打在了沈璃的背上。

火辣辣的疼痛让沈璃的肌肉瞬间绷紧,但她只是闷哼一声,继续保持着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她知道,表现得越虚弱,对方就越不会防备。

两个粗使丫鬟上前架起沈璃,粗暴地给她套上一件粗糙的麻布衣裳。沈璃注意到这件衣服上沾满了可疑的污渍,袖口还有干涸的血迹——显然是上一个照顾病患的仆人穿过的。

带去翠竹轩。管事嬷嬷捂着鼻子后退两步,记住,不许踏出院门一步,否则打断你的腿!死里边也不要出来!

很明显,如果染了瘟疫死在这里才是他们的目的,这样,即使太后来了,沈璃身上无一丝伤口,嫁祸于瘟疫,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说不出什么!

沈璃被推搡着走出净室,穿过几条曲折的回廊。王府的气氛明显不同往日,往来的仆役都行色匆匆,许多人脸上蒙着布巾。远处隐约传来痛苦的呻吟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腐的气味。

翠竹轩是王府最偏僻的一处院落,平日里用来安置犯了错的下人。此刻院门大开,里面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个病患。沈璃刚踏进门槛,就被扑面而来的恶臭熏得倒退半步——那是呕吐物、排泄物和汗臭混合在一起的死亡气息。

进去!粗使丫鬟用力一推,沈璃踉跄着跌入院中。身后传来一声响,院门被牢牢锁上。

沈璃缓缓站起身,环顾四周。院中一片狼藉:墙角堆满了沾满秽物的衣物;几个木桶里盛着发黑的污水;病患们躺在简陋的草垫上,有的在痛苦呻吟,有的已经一动不动。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不是普通的时疫——症状来得太快太猛。沈璃蹲下身,检查离她最近的一个病患。那是个年轻的小厮,面色青紫,嘴角还挂着白沫,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沈璃轻轻翻开他的眼皮,发现眼白已经泛黄。她又查看了他的手掌,指甲根部出现了诡异的黑线。这些都不是普通时疫的症状。

水...水...旁边一个年长的婆子虚弱地呼唤着。

沈璃拿起地上的破碗,从还算干净的水桶里舀了半碗水,扶起婆子的头让她小口啜饮。婆子的皮肤烫得吓人,脖子上布满了细小的红疹。

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沈璃低声问道。

昨...昨晚...婆子艰难地开口,吃完晚饭...就...就开始吐...

沈璃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集体发病,症状迅猛,这更像是中毒而非时疫。她继续在院中巡视,记录下每个病患的症状:呕吐、高热、瞳孔收缩、肌肉痉挛...最严重的几个已经陷入昏迷,嘴角不断渗出带血的泡沫。

院角堆着几个食盒,里面还有剩饭残渣。沈璃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在鼻端轻嗅——除了饭菜的馊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杏仁气息。这个发现让她浑身一颤。

苦杏仁味...剧毒?不,王府的厨子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沈璃的思绪飞速转动,突然想起水牢中一种紫色小花的特性——紫纹草与某些金属混合会产生类似苦杏仁的气味,而且毒性剧烈。

她快步走向院中最年轻的病患——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小丫鬟。这孩子症状较轻,只是呕吐和头晕。沈璃扶起她,轻声问道:昨晚吃了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小丫鬟虚弱地摇头:就是...就是平常的饭菜...不过...她突然打了个寒战,不过汤比平时甜些...

沈璃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关键词,什么样的甜?

像...像蜂蜜,但后味发苦...

沈璃的心跳加速了。她想起水牢中另一种植物——血苔,晒干后研磨成粉会有淡淡的甜味,但过量服用会导致呕吐、高热,严重时甚至致命。这种植物常被误认为补药,实则剧毒。

院中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沈璃的思绪。她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壮实的马夫正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口中喷出带血的泡沫。

没有时间犹豫了。沈璃迅速在院中搜寻可用的材料。墙角有几株野草,她认出其中一种具有解毒功效;厨房的废墟里找到半罐陈醋;甚至从病患的呕吐物中,她发现了一些未消化的食物残渣,可以分析毒素来源。

沈璃将野草捣碎,挤出汁液,与陈醋混合。这是一种极其简陋的解毒剂,但在没有更好选择的情况下,或许能争取一些时间。

她先给症状最轻的小丫鬟喂了一小口。孩子皱起脸,但还是咽了下去。沈璃紧张地观察着她的反应——约莫半刻钟后,小丫鬟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些,脸上的潮红也略有消退。

好...好多了...小丫鬟虚弱地说。

沈璃松了口气,立刻开始大批量制作这种简易解毒剂。她的动作麻利而精准,完全不像平日那个虚弱不堪的囚徒。如果有人此刻看见她,一定会惊讶于那双伤痕累累的手竟能如此灵活地处理药材。

天色渐暗,沈璃借着最后的日光继续工作。她已经给所有尚有意识的病患服了解毒剂,其中五人的症状明显缓解。但那些昏迷的重症患者,情况依然危急。

需要催吐...沈璃喃喃自语。她记得水牢中那种灰绿色的苔藓有催吐效果,但这里没有。突然,她的目光落在院中一丛不起眼的野草上——马齿苋!这种常见的野菜根部有催吐功效。

沈璃立刻拔起几株,将根部捣烂,用清水调成糊状。她扶起一个昏迷的厨娘,强行将药糊灌入她口中。片刻之后,厨娘开始剧烈地干呕,吐出一大滩散发着苦杏仁味的秽物。

有效!沈璃精神一振,立刻如法炮制,给其他昏迷病患用药。

夜深了,沈璃仍在院中忙碌。月光下,她的身影在病患间穿梭,时而喂药,时而擦拭,时而调整病患的姿势以防窒息。汗水浸透了她的粗布衣裳,但她的眼神却越来越亮——这是三个月来第一次,她感到自己还是个有用的人,而不只是个等死的囚徒。

黎明时分,第一个重病患睁开了眼睛。那是个年长的花匠,他迷茫地看着沈璃,虚弱地问:我...我还活着?

沈璃点点头,递给他一碗清水:慢慢喝。

随着天色渐亮,越来越多的病患开始恢复意识。院中的呻吟声逐渐被微弱的交谈声取代。沈璃靠在墙角,疲惫地闭上眼睛。她的手上满是药草留下的绿色汁液,指甲缝里塞满了捣碎的植物纤维。

一声,院门被推开了。管事嬷嬷带着几个壮丁站在门口,脸上蒙着厚厚的布巾,手中拿着麻绳和担架——显然是来收尸的。

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她目瞪口呆——昨晚还奄奄一息的病患们,此刻大半已经能坐起身来。院中弥漫的不再是死亡的气息,而是药草和醋混合的刺鼻味道。

这...这怎么回事?管事嬷嬷结结巴巴地问。

没人回答她。病患们都沉默地看着靠在墙角的沈璃,眼神中混杂着感激和敬畏。

管事嬷嬷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只见那个本该奄奄一息的贱奴正平静地回望着她,嘴角挂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冷笑。晨光中,沈璃的眼睛亮得惊人,仿佛有两簇火焰在其中燃烧。

你...你做了什么?管事嬷嬷的声音有些发抖。

沈璃缓缓站起身,虽然左腿依然跛行,但背脊挺得笔直:救了他们。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院中一片寂静。管事嬷嬷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冷哼一声:算你走运!这些贱命不值钱,死了也是活该!

沈璃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看着管事嬷嬷仓皇离去的背影。她知道,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遍王府——那个沈家的贱奴,居然懂医术。

病患们一个接一个地被抬走,最后只剩下沈璃和小丫鬟。临走前,小丫鬟突然抓住沈璃的手,塞给她一个小布包:姐姐...给你的...我从厨房偷的...

沈璃打开布包,里面是几块粗糖和一小撮茶叶——在下人眼中,这已经是难得的奢侈品了。

谢谢你...小丫鬟低声说,我听说...你姓沈?

沈璃的身体瞬间绷紧,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孩子。

我爹...我爹以前是沈家马房的伙计...小丫鬟的声音更低了,他说...沈家都是好人...

沈璃的眼眶突然有些发热。她轻轻握了握小丫鬟的手,什么也没说,但心中那团复仇的火焰却燃烧得更加旺盛了。

管事嬷嬷很快回来,将沈璃带回了原来的净室。但这次,房间里多了一盏油灯和一套干净的粗布衣裳——这是对她的奖赏。

沈璃坐在床边,借着灯光检查自己的收获:除了小丫鬟给的糖和茶,她还偷偷藏了几种院中采集的草药。最重要的是,她证明了自己的医术——在这个瘟疫横行的时节,这是一项极其宝贵的技能。

窗外,暮色再次降临。沈璃吹灭油灯,在黑暗中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疫病只是开始,她已经看到了通往自由的第一条路——成为王府不可或缺的,即使还是“奴”的身份。

而在秋猎到来之前,她需要学习更多,准备更多...等待那个最佳时机的到来。还有两百零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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