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满蹲在恭桶上，第三次攥紧了拳头。
腹中的绞痛像劣质循环代码，一遍遍地重复执行，疼得他额头冒冷汗。这已经是今日第五次被“紧急调用”，双腿发麻得快要失去知觉。他盯着青灰色的地砖，忽然想起上周在户部怼尚书时的嚣张——那时他还觉得，用“需求不合理”呛翻老官僚是职场智慧，现在才明白，宫斗这玩意儿，比线上紧急抢修还凶险。
“仙师，您还好吗？”门外传来小太监怯生生的声音。是新来的小禄子，十五六岁，眉眼清秀，见人就笑，这几日总抢着给他送茶递水。
李小满咬着牙应了声：“没事……再拿点纸来。”
纸递进来时，他瞥见小禄子袖口沾了点深褐色的污渍，像是什么药渣的痕迹。一个念头猛地窜进脑海——他不是个会无缘无故闹肚子的人，穿越过来这半个月，吃的是御膳房的米，喝的是嘉靖特供的泉水，怎么偏偏从昨天开始不对劲？
“肯定是有人搞事。”他冲马桶（没错，他用榫卯结构改了个简易冲水装置，被嘉靖赞为“仙家净秽术”）时，脑子里已经自动弹出了debug流程：复现问题→排查变量→定位源头。
第一步，复现问题。他回忆起昨日至今的饮食：早膳是桂花糕配杏仁茶，午膳吃了红烧肘子和炒时蔬，晚膳是小米粥就酱菜，睡前小禄子还送来一碟“安神莲子羹”。除了莲子羹，其他都是御膳房的例餐，按理说不该有问题。
第二步，排查变量。谁有动机害他？满朝文武里，严世蕃被他用python算卦打脸，户部尚书被他批奏折像骂产品经理，钦天监正监恨他抢了“观星”的活儿……嫌疑人列表能拉成长字符串。但有能力在御膳房动手脚，还能精准送到他房里的，大概率是身边人。
他扶着墙站起来，腿软得像没写防抖代码的摄像头。推开房门，小禄子正踮着脚往他窗台上摆一盆兰花，见他出来，慌忙转身：“仙师，您脸色好差，要不要传太医？”
“不必。”李小满盯着那盆兰花，花瓣上还挂着水珠，“这花是新送来的？”
“是……是严大人府里的管家今早送来的，说给仙师清神醒脑。”小禄子的眼神闪了一下，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严世蕃？李小满心里冷笑。这货倒是直接，下毒都懒得绕弯子。但他没证据，贸然发作只会打草惊蛇。他得像查日志一样，找到关键记录。
“小禄子，”他尽量让语气听起来随意，“昨天那莲子羹，是你亲手做的？”
小禄子脸一白：“是……是奴婢看仙师连日操劳，想着莲子安神，就擅自做主……”
“味道不错。”李小满打断他，慢悠悠地擦着手，“就是有点涩，是不是莲子没去芯？”
“是……是奴婢粗心了！”小禄子的声音发颤。
破绽来了。莲子芯苦，涩味却不重，那碗羹的涩味明显是外来的。李小满踱到桌边，拿起一个空茶盏——这是昨天盛莲子羹的容器，他当时随手放在了窗台上。阳光透过窗棂照在碗底，残留着一点极淡的、不易察觉的绿色粉末。
他忽然想起上周修水车时，老工匠说过，有种叫“巴豆藤”的植物，磨成粉混在食物里，能让人腹泻不止，粉末就是这种淡绿色。
“你可知罪？”李小满猛地转身，声音陡然变冷。
小禄子“噗通”跪下，脸瞬间惨白如纸：“仙师饶命！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是严府的人拿奴婢家人要挟，说只要让您腹泻几日，就放了我爹娘……”
果然是严世蕃。李小满蹲下身，盯着他发抖的肩膀：“严党让你做的，不止这一件吧？”
小禄子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还……还要奴婢趁您睡着，偷您桌上的‘天书’（指他写的代码笔记）……但奴婢没敢！仙师您教小的识字，小的知道好坏……”
李小满沉默片刻。他确实随手教过这小太监几个简体字，没想到成了伏笔。他扶起小禄子：“起来吧。想救你家人，光靠求饶没用。”
他走到案前，铺开一张纸，提笔写下：“今日午时，严府管家张三送兰花一盆，花盆底藏有白银五十两，系买通内监小禄子毒害仙师之证。”写完递给小禄子，“你现在就去找司礼监掌印太监，把这个给他。记住，只说你害怕牵连，把东西交上去，别的什么都别说。”
小禄子愣住：“这……这样能救我爹娘？”
“严世蕃连皇帝的人都敢动，司礼监正想抓他把柄。”李小满拍了拍他的肩，“这叫借势，比你自己硬碰硬管用。就像写代码，遇到解决不了的bug，得学会调用系统接口。”
小禄子似懂非懂地跑了。李小满望着他的背影，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肚子。这一局看似赢了，但严世蕃这颗“病毒”不清除，他迟早要被反复“攻击”。
傍晚时分，小禄子回来了，眼睛红红的，却带着喜色：“仙师！司礼监大人把张三抓了，还说……还说会派人保护我爹娘！”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这是大人赏的，说仙师您慧眼识奸。”
布包里是块玉佩，雕着只歪歪扭扭的乌龟——大概是司礼监觉得他用“算卦”拆穿神龟的事很有趣。李小满把玉佩丢在桌上，忽然想起什么，问：“你去司礼监时，有没有人跟着？”
“好像……有个穿青衣服的小太监在远处看。”
李小满嘴角勾起一抹笑。严世蕃的人果然在监视。这下好了，“严党买通内监毒害仙师”的消息，明天一早就会传遍紫禁城。
他拿起笔记本，屏幕还剩45%的电。点开ppt软件，新建了一个文档，标题写上：《关于清除宫廷潜在病毒的方案》。
“严世蕃啊严世蕃，”他对着屏幕喃喃自语，“你以为是给我下泻药？其实是给你自己的棺材板，敲了第一颗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