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蹲在工部的角落里，正用炭笔在纸上涂涂改改。面前摊着的是曲辕犁的改进草图，他想给犁头加个小铁齿，这样翻地时能把土块打碎，省得农夫再用锄头敲。旁边放着的笔记本正开着，屏幕上是他查的“古代农具改良史”，电池图标闪着橘色——只剩15%的电量了。
“得省着点用。”他嘟囔着，准备把页面关掉，忽然屏幕一闪，右下角弹出个刺眼的红色方框，上面写着“9.9元包邮锄头！锰钢打造，种地神器！”，下面还配了个挥舞锄头的卡通小人，正对着他傻笑。
小满的脸“唰”地白了。
这是他穿越前常用的购物App广告，怎么现在还能弹出来？难道这破笔记本还能连上21世纪的网络？
“仙师，您看我这轴承做得怎么样？”一个小太监捧着个木盒走进来，是司礼监派来学手艺的小安子。他刚走近，眼睛就直了，死死盯着笔记本屏幕上的广告，“仙、仙镜里……那小人手里拿的是啥？还会动！”
小满心里咯噔一下，手忙脚乱地按电源键。可那广告像长在屏幕上似的，关不掉，卡通小人还在那儿挥着锄头，“9.9元”的字样闪得刺眼。
“没、没什么。”小满用身子挡住屏幕，“这是……仙镜里的幻影，过会儿就没了。”
“幻影？”小安子伸长脖子，指着广告里的锄头，“那不是锄头吗？上面还写着字，是说这是仙家的农具？9.9元……是说要九文九钱就能请下来？”
小满快疯了。他总不能跟小安子解释什么是网购，什么是人民币。他猛地合上笔记本，屏幕瞬间黑了下去，总算把那该死的广告遮住了。
“仙镜累了，要休息。”他抱起笔记本，往内屋走，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小安子站在原地，摸着后脑勺琢磨。刚才那画面太清楚了，小人动得活灵活现，锄头看着就比工部做的结实。难道仙镜里真有个“神仙商铺”？专门卖种地用的家伙什？
这念头一冒出来，就像野草似的疯长。小安子偷偷跑回司礼监，拉着相熟的太监嘀咕：“我跟你们说，仙师的仙镜里有卖农具的，九文九钱就能买把好锄头，比咱们工部做的强十倍！”
消息传得比风还快。半个时辰后，连御膳房的太监都跑来问小满：“仙师，听说您那镜子能买东西？给咱也捎把菜刀呗？”
小满正坐在内屋，对着黑屏的笔记本发愁。他按了开机键，屏幕亮了，广告还在，只是变成了“买二送一！农用喷雾器，高效杀虫！”。他试着连按几次关机键，没用；长按电源键，屏幕闪了闪，居然进入了休眠模式。
“总算关了。”他松了口气，额头上全是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笔记本的系统还在运行，偶尔能接收到穿越前的信号？还是说，这是某种时空错乱的后遗症？
他越想越怕。要是下次弹出个更离谱的广告，比如“xx游戏充值送神装”，被嘉靖看见了，该怎么解释？说自己是从未来来的？估计会被当成疯子，直接拉去砍头。
“不行，得想个办法。”他翻出之前画的电路图，想看看能不能给笔记本加个“物理开关”，实在不行就把屏幕线拔了。可这笔记本是他穿越过来唯一的念想，也是他最大的依仗，真舍不得弄坏。
正纠结着，门被推开了，寿安郡主端着盘樱桃走进来：“仙师，我听小安子说……你的仙镜里有会动的小人？”
小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你听他胡说，那是光线问题，看错了。”
“是吗？”郡主把樱桃往桌上一放，眼神亮晶晶的，“可他说得有鼻子有眼，说还有字，写着‘9.9元’。那是什么意思？是仙家的咒语吗？”
小满拿起颗樱桃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是……是一种计数方式，没啥特别的。”他得赶紧把话题岔开，“你看我这新画的犁头，加了铁齿，是不是更厉害？”
郡主却没接他的话，反而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仙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她指了指笔记本，“上次它进水黑屏，你说要静养；这次出现小人，你又遮遮掩掩。这仙镜……是不是出问题了？”
看着郡主关切的眼神，小满忽然觉得有点委屈。穿越到这陌生的时代，每天都在伪装，都在害怕被拆穿，连个能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
他犹豫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真没事。就是……这仙镜偶尔会接收到一些‘远方的消息’，有时候是图，有时候是字，我也控制不了。”这已经是他能说的极限了。
郡主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就像驿站传信？有时候会收到不认识的人寄来的信？”
“差不多吧。”小满松了口气，这比喻还挺贴切。
“那下次再收到‘消息’，你告诉我好不好？”郡主拿起颗樱桃递给他，“说不定我能帮你分析分析，就像我帮你看奏折那样。”
小满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忽然觉得没那么害怕了。他接过樱桃，用力点了点头：“好。”
傍晚，小满趁没人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打开笔记本。休眠模式还在，他按了按键盘，屏幕亮了——广告终于消失了，回到了他之前查的农具页面。他赶紧把网络连接关掉（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然后把笔记本塞进怀里，像揣着个定时炸弹。
“以后开机前，先断‘意念网’。”他给自己定了条规矩，所谓“意念网”，就是他编造出来的说法，说仙镜需要通过“意念”连接天地，有时候会收到些乱七八糟的“杂讯”。
夜里，他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风声，总觉得那广告还在眼前晃。9.9元的锄头……在这个时代，九文钱能买两斤米，够一个人吃两天。可在21世纪，九块九只能买把质量不怎么样的锄头，还包邮。
时代的差距，就藏在这小小的广告里。
第二天一早，小安子又跑来了，手里拿着个小布包：“仙师，这是我攒的九文九钱，您能不能帮我从仙镜里买把锄头？我想给老家的爹寄回去。”
小满看着布包里的铜钱，有一枚还是缺角的，心里五味杂陈。他摸了摸小安子的头：“仙镜里的东西是‘虚影’，拿不出来的。不过……我可以教你做一把更好的锄头，比仙镜里的还好用。”
他转身走进工坊，拿起块铁坯：“看好了，这锄头要这样锻打，刃口要斜着磨，这样省力……”
小安子瞪大眼睛看着，把每一个步骤都记在心里。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铁坯上，泛着温暖的光。笔记本安静地躺在角落里，屏幕黑着，像在沉睡。
或许，真正的“神器”从来都不是屏幕里的广告，而是能造出工具、改善生活的双手和智慧。小满抡着锤子，忽然觉得，就算没有笔记本，他好像也能在这个时代好好活下去。
只是……下次可千万别再弹出广告了。他一边打铁，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