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昭盯着手机屏幕上阿杰发来的照片,咖啡厅玻璃上的雾气正顺着杯壁往下淌,把苏婉儿举着的那张找林修远的纸晕染得模糊。
她指尖在对话框上悬了三秒,最终回了句带她去三楼茶歇室。
玻璃门被推开时,风卷着秋凉灌进来。
沈昭昭抬眼,苏婉儿正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米色羊绒大衣下摆还沾着集团门口的银杏叶,发梢却一丝不乱——和林修远手机里那张旧合照理的模样,倒有七分重叠。
沈小姐。苏婉儿先开口,声音像浸在温牛奶里,有些话,我想单独跟你说。
沈昭昭把半凉的拿铁往桌角推了推。
她写过太多旧爱上门的桥段,此刻倒像在看自己笔下的剧情:女主角会先端起茶盏抿一口,用杯沿遮住眼底的情绪。
于是她也学这动作,青瓷杯壁的温度透过指腹传来,苏小姐找我,比找我先生更有效?
当年林伯父临终前,托付过我父亲一件事。苏婉儿坐下来,随身带的小羊皮手包搁在两人中间,他说修远性子软,若以后被家里压得喘不过气,苏家得拉他一把。
沈昭昭的茶盏地磕在瓷碟上。
她想起上周整理林修远书房时,在暗格里翻到的老照片——穿白衬衫的男人抱着小修远站在梧桐树下,男人眉眼和林修远有三分像,该是林伯父。
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1998年秋,与老苏在香山。
那年他为了反抗家里安排的联姻,半夜翻墙去酒吧,被人堵在巷子里。苏婉儿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手包搭扣,是我父亲接到电话,让我去带他走。
后来你婆婆查监控,我就说...说我是他女朋友。
沈昭昭突然想起林修远书房那本《霍乱时期的爱情》,扉页上有行褪色的钢笔字:致小苏,谢谢你替我圆谎。原来不是情书,是谢礼。
我今天来,不是要争什么。苏婉儿抬眼时,眼尾细纹里浮着点自嘲,只是上个月我父亲临终,把当年的委托信交给我。
他说林太太这些年太苦,总觉得丈夫偏心大儿子,其实...林伯父临走前最放心不下的,是她。
咖啡厅的背景音乐突然换成了《月光奏鸣曲》,沈昭昭的心跳声盖过了琴键。
她摸出手机拍了张委托信的照片,指尖在键上顿了顿,最终存进了加密相册。
回到林家老宅时,玄关的落地钟正敲了七下。
沈昭昭换鞋时,唐笑笑端着燕窝从厨房出来:少奶奶,先生在书房等您。
书房的檀木书架上,林修远父亲的遗像正望着她。
沈昭昭走到保险柜前,输入林修远的生日——这是他上个月主动告诉她的,说以后家里的秘密,我们一起守。
金属抽屉拉开的瞬间,泛黄的遗嘱副本飘出淡淡纸香。
她快速翻到最后几页,苏明远先生五个字跃入眼帘:特授权苏明远先生作为第三方,监督长子修远继承份额的使用,避免家族内部矛盾影响其成长。
找到了?
林修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昭昭转身时,遗嘱副本在掌心皱出一道痕。
他没穿西装,只着件深灰毛衣,领口松松垮垮,倒像刚下班的普通丈夫。
你父亲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今天?她把遗嘱递过去,指尖碰到他掌心的温度,预料到奶奶会用的名义,把压力全压在你身上。
林修远接过遗嘱的手顿了顿。
窗外的银杏叶打着旋儿落在窗台上,他望着遗像里父亲的笑,突然笑出一声:我妈总说,我爸临死前攥着我的手不肯放,是偏心。
其实那天护士说,他最后说的是阿玉,别再跟自己较劲了
沈昭昭看见他喉结动了动。
结婚三年,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提以外的称呼——,该是林老太太的闺名。
她总觉得我爸爱事业胜过爱她,可当年我妈怀着我时,我爸推了所有出差,每天给她熬五红汤。林修远把遗嘱轻轻放回抽屉,后来我妈管着家族,把为你好当刀子,我爸劝过,吵过,最后只能...用这种方式护着我。
他转身握住沈昭昭的手,指腹蹭过她无名指的婚戒:昭昭,谢谢你没让我变成她那样的人。
月光漫过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沈昭昭深夜敲下新章节标题时,屏幕蓝光映得她眼尾的泪痣发亮。
《我在婆家当宫斗文女主·番外篇》
最后一行字跳出时,她顿了顿,又敲下:真正的正宫,不是赢了对手,而是赢得了夫君的心。
窗外传来汽车碾过银杏叶的声响,是唐笑笑刚送林老太太去医院——下午管家说老太太摔了一跤,可沈昭昭分明看见她扶着楼梯时,指节捏得发白。
她合上电脑,手机屏幕亮起,是阿杰的消息:周曼如今天去了瑞士银行,查她婆婆的账户流水。
宫斗文里,旧怨刚解,新局又开。
但这次,沈昭昭望着床头并排的婚照,唇角扬起个笃定的笑——她不再是孤军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