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磊站在她对面,脸色灰败,不敢看曼丽,更不敢看旁边的齐莉。他烦躁地耙了耙头发:“曼丽…你…你冷静点…那些话…当时…当时…”
“当时什么?当时就是为了骗我跟你上床是不是?!”曼丽猛地抬起头,声音尖利起来,手指着自己还平坦的小腹,“那这个孩子呢?啊?也是你骗出来的?!王磊,你不是人!”
王磊母亲,那个平时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气的又从沙发上弹起来,几步冲到曼丽面前:
“你个千人骑万人跨的骚婊子!烂裤裆的贱货!浑身那股子狐骚味儿隔着三条街都能熏死人!你他妈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一个出来卖的烂货,给我儿子提鞋都不配!还敢挺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野种上门讹诈?!我告诉你,我们老王家的门,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别想进!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去吧!”
婆婆的维护,像一件过季的华服,款式是旧的,气味是陈腐的,明明不合身,却要你感恩戴德地穿上,在名为“家”的舞台上,配合演一出体面的大戏。
王磊父亲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手里盘着串珠子,眼睛却像黏在了曼丽身上。这姑娘是真漂亮,皮肤白得像牛奶,腰细屁股翘,哭起来那梨花带雨的样子,更是动人。儿子眼光是真不错,这种人间尤物都能弄到手。
他心里痒痒的,盘算着要是自己能…那该是什么滋味。他假模假式地清了清嗓子:“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有话好好说嘛…”
“你给我闭嘴!这里轮得到你说话?!”王磊母亲回头就吼了丈夫一句,眼神像刀子。
王磊看着哭得几乎脱力的曼丽,又看看面目狰狞的母亲,最后颓然地跌坐进沙发里,双手捂住脸。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曼丽…算我…算我对不起你…” 他颤抖着手,从皮夹里抽出一张银行卡,像扔垃圾一样扔到曼丽面前的茶几上,“拿着…走吧…以后…别再来了。”
曼丽被她骂得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她看着王磊,王磊却把头扭向一边,避开了她的目光。那一刻,曼丽心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碎了。她慢慢止住了哭声,用手背狠狠抹去脸上的泪水和鼻涕。
她看着王磊,眼神像淬了冰:“王磊,我于曼丽今天是瞎了眼,认栽。但你也给我听好了——”
“这钱,”她瞥了一眼王磊刚才慌乱中扔在茶几上的银行卡,嘴角扯出一个极冷的笑,“我不要!我还没到你想的那个地步!”
“这孩子,”她的手轻轻按在小腹上,“我不会留。你的种,就是个垃圾。”
她往前走了一步,逼近王磊,眼睛死死盯着他:“王磊,我会活着,再看着你,像今天的我一样,从里面烂掉。”
王磊听着这些话,身体晃了一下。
他看着曼丽那双曾经含情脉脉、此刻却只剩下恨意的眼睛,看着她苍白却平静的脸,一股巨大的、迟来的酸楚猛地冲上鼻腔。
他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淌。他抬手用力抹去,但那泪水却越擦越多。他不是个爱哭的人,可这一刻,他控制不住。他失去了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
曼丽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王磊最后一眼,那眼神冰冷。“王磊,我于曼丽今天才算真正认识你。你不是个男人。”
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齐莉从回忆中抽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这时,门锁转动,王磊拖着沉重的步子进来了。他看起来一夜没睡,眼窝深陷,胡子拉碴,身上还带着酒气。
齐莉没动,也没看他。
王磊讪讪地坐到她对面的沙发上,声音沙哑:“…处理完了。她彻底走了。”
齐莉没接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就在这时,门铃急促地响了起来。齐莉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王磊的母亲,手里大包小包提满了东西,脸上堆着热情得过分的笑容。
“莉莉啊!我的好媳妇!”王母一进门就紧紧拉住齐莉的手,语气亲昵得仿佛昨晚什么腌臜事都没发生过,“你看妈给你带了什么?你最爱的榴莲!还有燕窝、海参!可得好好补补,瞧你这两天都瘦了!”
她自始至终,没看沙发上的王磊一眼,仿佛他是个透明人。
她把东西放下,转过身,脸上笑容瞬间收敛,对着王磊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个不争气的东西!脑子被驴踢了还是被门夹了?竟敢在外面招惹那些不三不四的脏女人!把那些下贱坯子当宝,把莉莉这么好的媳妇晾在家里?我告诉你王磊,你要是再敢犯浑,再做一丁点对不起莉莉的事,不用莉莉开口,我第一个打断你的腿,把你赶出王家!我权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骂完,她又立刻换上一副慈爱无比的面孔,拍着齐莉的手背:“莉莉,你放心!妈只认你一个儿媳妇!咱们才是一家人!那些个婊子,想都别想!”
王磊母亲心里门儿清:齐莉娘家底子厚,本人又能干,是维持王家现有生活水准和体面的最佳人选。那个曼丽,除了张脸和身子,还有什么?玩玩可以,登堂入室?绝无可能!稳住齐莉,就是稳住王家的根基。至于儿子的那点风流债,割了也就割了,疼一阵子,总好过伤筋动骨。
婆媳之间最稳固的同盟,不是出于爱,而是出于对同一个男人的共同失望。
齐莉看着婆婆那张堆满笑意的脸,那笑意像一层油,浮在表面,底下是冷的。
这哪里是维护她?分明是在维护王家的体面,维护那本房产证上的名字,维护家丑不可外扬的老规矩。这维护像件不合身的旧衣服,硬套在她身上,磨得皮肤生疼。
可在这冰冷的、只剩算计的婚姻里,这件破衣服,竟也成了她唯一能抓住的、勉强蔽体的东西。
原来婚姻走到最后,不是恨,也不是爱,而是一种精疲力尽的倦怠。你守着空城,不是因为相信他会回来,而是除了这里,你早已无处可去。
王磊母亲亲热地揽住齐莉的肩膀,声音放得更软:“莉莉啊,别往心里去,啊?男人嘛,有时候就是管不住下半身,偶尔犯浑。只要心还在这个家,就行了。妈以后替你看着他!”
齐莉垂下眼睫,掩去眸底深处的嘲讽和冰凉。她轻轻“嗯”了一声。
中年人的婚姻,更像一场商业合作。共同维护一个叫“家”的品牌,至于爱情,那只是创业初期一句早已过时的口号。
幸福面馆门口,送汽水的三轮车停在那儿。张姐朝常松喊:“常松,过来搭把手,搬几箱进去!”
常松走过去,搬起一箱。
张姐凑近他,压低声音,语气很冲:“常松!你今天眼睛往哪儿瞟呢?别他妈给我玩火!红梅对你什么样你心里没数?红梅是我的姐妹。你要想作死,你要敢对不起她,你看我不收拾你。”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