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假期,出游的人不少,雾隐温泉山庄也沉浸在一片热闹氛围中。
除了他们这一行气质各异、无形中自成一体(且由多名警察及被警察“包围”的某人组成)的显眼团体,餐厅另一侧靠窗的雅座,还坐着包下了顶层唯一豪华套房的矢岛夫妇。
年近五十的矢岛社长身形微胖,一身价格不菲的羊绒衫却显得有些紧绷,正对着眼前的一盘菜肴高声发表着挑剔的评论。
他对面的妻子丽子看上去年轻不少,妆容精致,一袭深色连衣裙,颈间优雅地系着一条丝巾。她始终安静地用餐,只在丈夫骤然拔高声调时,指尖会几不可察地轻颤一下。
另一桌是两名年轻男生,登山爱好者,高桥一马和中根莲。高桥性格外向,正兴奋地比划着,畅谈明天的登山计划;中根则相对沉稳,对同伴的喋喋不休也仅是偶尔回以简短的应答,补充注意事项。
白川见月的目光在这两桌之间扫了个来回,吐槽道:“这种一动一静的搭配,好像还挺经典的嘛。”
说着,他意有所指地将视线轻飘飘地掠过左侧的萩原研二与松田阵平,又瞥了一眼右边的诸伏高明与大和敢助。
“啊?”对面的两位卷毛几乎同时发出了不满的质疑,语气里充满了危险的意味。
上原由衣被这情景成功逗笑,掩口低下了头。
松田(似乎暂时沦为卷毛二号)在桌下不轻不重地踢了白川一下。
遭受“攻击”的白川见月默默向身旁大号猫猫警官的方向挪近了些,小声嘀咕:“好吧,仔细看看,好像还是有点区别的。”
诸伏高明微微侧头看他,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并未言语。
另一旁,萩原研二正在熟练地将白川眼前的一碟刺身换到自己手边,闻言抬起头,略带困惑:“嗯?什么区别?”
白川见月眨眨眼,一本正经道:“大概是……地域特色差异?”
半长发青年听得愈发云里雾里。
恰在此时,服务员端着最后一盘主菜恭敬上前:“让各位久等了,请慢用。”
滋滋作响的特选和牛在滚烫的石板上散发出诱人的焦香,油脂的芬芳瞬间弥漫开来。周围是热气腾腾的寿喜锅,汤底咕嘟翻滚,隐约露出其中鲜嫩的豆腐与蔬菜;精致的刺身拼盘、各类腌渍小菜色彩缤纷,琳琅满目地铺满了桌面。
众人举起杯中清酒或果汁。
“那么,”诸伏高明温和地开口,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最终在身旁的银发青年身上停留一瞬,“为新的一年,也为此番难得的相聚。”
“干杯!”
酒杯轻轻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融合在餐厅温暖的灯光与喧闹的人声中。
……
美美地饱餐一顿后,晚上,众人说笑着,走向山庄最负盛名的“雾见汤”。然而白川见月却驻足不前,并未随行。
萩原研二惊讶回头,“诶?shiro酱不一起来吗?”
白川见月望向远处悬于崖边的汤池,夜风拂动他额前的碎发,“那边的风好像有些大。”
“温泉周围不是都设有专门的挡风围栏吗?”松田阵平抱起胳膊,语气略显生硬,顿了顿,又别开视线补充道,“……你要不愿意就算了……”
他话未说完,诸伏高明已从后方缓步走近,眼中笑意了然,“shiro君该不会是又打算在温泉里睡觉吧?”
“哈?在温泉里睡觉?”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着实挑战了卷毛青年的常识。
萩原研二抓住了另一个关键词,“又?”
大和敢助也走了过来,补充道:“是啊。去年我们来这里调查案件,一个没注意,这家伙就在池子里待了半个多小时,差点以为要发生另一场事故了。”
盯——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聚焦在事故主人公身上。
松田阵平已经一把攥住那个正试图悄无声息后退撤离的家伙的衣领,“别想溜。”
“那我们就先行一步了。”大和敢助很果断地带着上原由衣转身走向另一处温泉——池子多的好处此刻尽显,那边的“热闹”,他们就不掺和了。
被幼驯染暂且“抛弃”的诸伏高明看向看向三人,“不知能否允许我同行?”
萩原研二笑着应允:“当然欢迎!”
……
雾气氤氲的露天温泉中,三人浅酌着冰过的清酒,被温热的水流包裹,身心舒展,好不悠闲。
唯独某位银发青年,独自占据着池子最远端的一角,背对众人,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而固执的抗议,周身笼罩着一层“生人勿近”的微凉气息。
“shiro酱……也不用这么不高兴吧。”萩原研二朝对面那个仿佛在(趴着)面壁思过的背影喊道。
松田阵平嗤笑一声,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你真是随随便便就能超越我的想象。在温泉里睡觉?这是什么新型自杀式放松法吗?”
银色的后脑勺毫不客气地回敬了一声冰冷的:“哼。”
诸伏高明将一碟浅渍野莓配山葵山药推向池边,青瓷碟碰在石面上,发出清脆的微响,“这碟小菜风味清雅独特,shiro,要不要尝尝看?”
水面漾开细微的波纹,不过片刻,银发青年便悄无声息地“滑”了过来,就着诸伏高明的手,一口解决了碟中晶莹的渍物,随即毫不停留,作势又要漂走。
萩原研二连忙递上小小的酒杯,“shiro酱要喝点吗?”
松田阵平在一旁凉凉地补充:“小孩子喝什么酒。”
激将法立竿见影,白川见月动作一顿,默默伸出手,接过了长毛猫猫递来的杯子。
萩原研二笑着倾斜酒瓶,却只倒出寥寥数滴——瓶底早已空了。
“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立刻双手合十低下头,态度十二万分诚恳。
白川见月沉默地放下空杯,半个脑袋埋进温热的水中,吹出一串咕噜噜的气泡,一言不发地漂回了原来的角落,像一株自闭的水生蘑菇。
松田阵平得意地抿掉自己杯里的最后一口酒,气焰更加嚣张:“看吧,早就说了,小孩子不能喝酒。”
哗啦——
回应他的,是从池子中猛地踢起的一串水花,精准地泼了他满脸。
诸伏高明低声轻笑,抹掉脸上被波及的水珠,适时抬手指向夜空,“诸位,要不要抬头看看上面?”
萩原研二闻声仰头,不禁发出一声惊叹:“哇啊~”
无垠的夜幕中,亿万星辰缀满其上,璀璨夺目,仿佛触手可及。银河横贯天际,清冷的星辉洒落,与蒸腾的温泉雾气交织,折射出梦幻迷离的光晕。
“在东京可看不到这样壮阔的星空。”松田阵平也仰头感叹道。
一直保持静止状态的银发青年终于有了动静。他缓缓在水中翻过身,改成仰面漂浮的姿势,长发在水中散开,绯色的眼眸中映入了整片星河。
松田阵平的视线不经意掠过水面,又迅速移开,几乎什么也没看清,只留下了一点印象。
……简直白得晃眼。
“喂,”他声音略显粗犷地提醒,“这里可不是游泳池。”
白川见月只是将头轻轻靠在冰凉的石岸边,缓缓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诸伏高明率先从温泉中站起身,水珠从他结实的肌理上滑落,“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他的话音还没完全落下,原本惬意漂浮、仿佛已与温泉水融为一体的银发青年瞬间“咻”地一下贴回了对面的池壁,用全身表达着无声的拒绝。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同时起身,带着一身温热水汽,不紧不慢地朝着池边那个企图负隅顽抗的家伙逼近,脸上浮现出如出一辙的“恶魔の微笑”。
“shiro酱~泡太久对身体不好哦,该起来啦——”萩原研二的声音依旧甜度满分,却暗含威胁。
“你该不会是想让我们俩亲手把你从水里‘请’出来吧?”松田阵平笑得更加不怀好意。
始终静立一旁的诸伏高明虽未上前,但那沉静的目光也未曾移开。
白川见月:“……”一对三,打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