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阵平向后靠在椅背上,双臂环抱,凫青色的眼眸紧紧锁定银发青年,抛出了最实际的问题:“别的暂且不论,住处怎么解决?安全又合适的房子不是下楼就能捡到的。”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沉了几分,发出警示,“万一又碰上之前那种阴魂不散的家伙怎么办?”
白川见月抬起头,平静地迎上两人紧张探究的目光:“其实……我有栋别墅。”
“哈?”x2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表情瞬间凝固,同步率100%地呈现出一种近乎空白的呆滞,目光如同在看某种天外来物。
顶着两人“你再说一遍?”的无声质问,白川见月继续解释道:“是以前爱理女士送给我的。只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一直空置着,没去住过。”
“……这样啊。”松田阵平眼皮半垂,掩去了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声音依旧维持着冷静,“但这边的租房合同,签的是一年。”
白川见月立刻接话:“房租费我会全付……”
“谁跟你说房租了!”松田阵平猛地一掌拍在桌面上,“哐当!”一声巨响,桌上的水杯惊跳起来,水面剧烈震荡。
他的声音如同平地惊雷在安静的客厅炸开,压抑不住的烦躁和更深沉的担忧喷薄而出,“就你现在这种一天能睡二十个小时、吃饭全靠人提醒的鬼作息!是想在那个‘大别墅’(重音)里把自己饿死吗!”他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银发青年一个人蜷缩在空旷冰冷、毫无生气的别墅角落,睡到天昏地暗,无声无息,无人知晓……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了。
白川见月缩了缩肩膀,小声反驳:“……不会饿死的。”
“你说什么?!”松田阵平陡然倾身逼近,高大的身影投下极具压迫感的阴影,凫青色的眼瞳锐利得仿佛要将人穿透。
“……没什么。”白川见月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试图把自己缩得更小一点,努力降低存在感。
萩原研二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和那份莫名的失落感,脸上重新挂起那副春风化雨般的招牌笑容,用轻松得近乎哄劝小孩子的语气说道:“好啦好啦~既然这样,那在shiro酱养成健康规律、能把自己照顾好的‘正确作息’(强调)之前,就请继续安心地留在这里‘麻烦’我们吧?嗯?”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紫罗兰色的眼眸狡黠地转了转,话锋陡然一转,带着点耍赖皮的笑意:“对了,说到这个……shiro酱那辆车,不如就转让给我吧?不过嘛……”他摊摊手,表情无辜又可怜,“以我和阵平酱那点可怜的薪水,恐怕付不起全款哦。”
是陷阱。但好像没有别的选项。
白川见月:“……你们继续用就行。”
萩原研二立刻又凑近几分,笑容灿烂得晃眼:“那怎么行!我可是有原则的萩原研二,怎么能占shiro酱便宜?”
他话锋再转,脸上瞬间换上泫然欲泣的表情,“可是付完车钱,我们可能就付不起房租了……到时候只能流落街头……或者厚着脸皮去求好心的shiro酱收留……你一定不忍心看我们露宿街头的,对吧对吧?”他眨巴着眼睛,充满期待。
松田阵平抱着手臂,适时地补了一句,眼底带着点看好戏的促狭:“是啊,正好让我也开开眼,见识下传说中的‘大别墅’。”
白川见月看着眼前这两张写满“我就赖定你了”的脸,尤其是萩原那亮得惊人的、明晃晃写着“计划通”的眼神,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还是保持现状吧。”
松田阵平鼻腔里发出一声满意的轻哼,重新靠回椅背,笼罩在银发青年身上的巨大阴影随之撤去。他勾起“胜利”的笑容,连带着眉梢都扬起了几分得意:“哼。算你识相。”
白川见月:“……”
他默默捧起水杯喝了一口。
猫猫太黏人又太有手段,也是种烦恼啊……
萩原研二:“不过shiro酱的别墅,还是抽空去打理一下比较好吧。”
白川见月:“嗯……”
空气还残留着一丝微妙的凝滞感,白川见月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兀地震响起来。屏幕亮起一个熟悉的名字——星野直。
他拿起手机,接通。
“喂,白川君?不……现在应该是黑泽老师了。” 电话那头传来星野直的带笑的声音,透着些许疲惫,却比上次通话时多了几分生气。
正是这位导演,两年前将白川见月以“黑泽悠纪”的艺名推上了大银幕,主演了那部让西村健一为之痴迷的爱情悬疑片《夏夜的流星》。星野直一直惊叹于白川身上那种独特的空灵气质和穿透表象的敏锐洞察力,甚至私下认为,这个年轻人拥有成为顶级导演的罕见天赋,只是他似乎志不在此。
白川见月:“好久不见,星野导演。”
“剧本……就是为爱理筹备的那部电影,《爱理,爱理》(暂定名),” 星野直的声音陡然低沉下去,如同被厚重的思念浸透,“已经进入最关键的选角阶段了。作为这部电影的灵魂编剧,黑泽老师,我诚挚地邀请您莅临现场,为角色人选把关。”
星野直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北山爱理,那位才华横溢、眼光独到的电影制作人,也是他短暂复合又永远失去的前妻——曾提出想收养当时看起来孤身一人、处境艰难的白川,虽然被婉拒了。
爱理的意外去世,对星野直而言是毁灭性的打击,几乎抽走了他半条命。这部倾注了他全部心血、哀思与未竟之爱的电影,其剧本的核心骨架与灵魂,正是由白川见月根据爱理生平的吉光片羽和她遗留下的零星灵感碎片,精心编织、打磨而成。
……
平心而论,白川见月最近确实“闲”。再加上刚刚那场关于“出走”的惊险对话,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简直求之不得他能找点正事忙活。这既能有效扼杀他再动“离家出走”的念头,也能把他从那日渐根深蒂固、快要“宅”出菌丝的封闭状态里拽出来透透气。
临出门前,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解释和可能引来的过度关注,白川见月在已经基本康复的右手上,象征性地缠了一圈绷带。结果,长毛猫猫立刻有样学样,也兴致勃勃地给自己的手腕上认认真真缠了几圈崭新的绷带,动作带着点孩子气的兴奋。
松田阵平抱着手臂,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看着萩原研二的动作,毫不客气地嗤笑出声:“喂,hagi,你几岁了?还玩这种中二病cosplay?幼不幼稚?”
萩原研二立刻用那只裹着崭新绷带的手,单膝跪地,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托起白川见月缠着绷带的右手,脸上的笑几乎要满溢出来:“没错,我们就是——‘绷带同盟’!阵平酱你这种中二细胞已经彻底消失了的家伙,是不会懂这种羁绊的浪漫的!”
……槽点过于密集。
松田阵平半睁着死鱼眼,无情吐槽道:“这哪里像同盟了?”主仆契约还差不多。
白川见月面无表情地迅速抽回手,从沙发上站起身,顺手接过卷毛猫猫默不作声递来的墨镜戴上,宽大的镜片瞬间遮住了那双过于引人注目的赤色眼眸。
他不再理会身后还在摆poSE的“同盟”,径直朝玄关走去,“走了,研酱。再磨蹭下去,小心待会儿上班迟到。”
“欸?等等我啊shiro酱!”萩原研二连忙抓起车钥匙,也顾不上调整那圈还有点松垮的绷带,急匆匆地跟上。
松田阵平在后面懒洋洋地挥了挥手:“一路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