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书房门被猛力撞开,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背坐对门口坐在书桌前的银发青年闻声回头。
萩原研二站在门口,额发被汗水浸湿,呼吸急促,胸口明显起伏,急切的目光在白川见月平静回望的赤色眼瞳时,焦灼感顿时平复了。
萩原研二张开嘴,干涩的喉咙还没发出声音。
白川见月已经放下笔,站起身,没有任何迟疑地朝门口走来。
看到他行动如常,萩原研二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甚至感到一丝脱力,但又在下一秒绷紧了神经。
“炸弹……这层楼有炸弹!赶紧离开!”他几乎是扑上去,一把抓住白川见月的手腕,拽着人冲向门口。
炸弹就在门外斜对面不远的位置。
两人直奔旁边的逃生楼梯口。
身后骤然响起数道惊恐到变调的嘶喊和杂乱的奔跑声!
“快跑——!!!”
“炸弹又回秒了!”
宣判死亡的预告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萩原研二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凝固。这里没有任何掩体,只有一条长长的走廊,和手里必须带出去的人。
就在思维短暂停滞的瞬间,萩原研二感到自己抓住对方手腕的手,空了。
他立刻回头:“shi……”
白川见月的手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道反扣住萩原研二的手腕,让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骨骼在呻吟的错觉。
“快走。”银发青年的声音十分冷静,毫无波澜,甚至带着奇异的清晰感,穿透了周遭的一切喧嚣和混乱。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手腕传来,萩原研二整个人被猛地带起,踉跄着向前扑去,几乎脚不沾地。战术靴在地板上刮擦出刺耳噪音,身体失去平衡,全靠对方紧扣的手腕支撑。视野因高速移动模糊成一片混沌的光影,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楼梯口近在咫尺。只要能冲下去,或许还有生机。
距离防火门仅几步之遥,萩原研二突然被猛地一拽,整个身体完全腾空,像抛出的沙袋,失控地飞向陡峭的台阶。
他愕然回头,视野中只捕捉到对方紧绷的下颌线条,和一缕拂过脸颊的冰凉银发。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猛然爆发!
炽热、狂暴、毁灭性的冲击波从身后咆哮而来。
仿佛被投入了狂暴的熔炉。
萩原研二只觉得后背像是被一柄燃烧着的巨锤狠狠砸中!灼热气浪裹挟着碎石、金属碎片和粉尘,不断抽打、切割着他的身体。各处瞬间传来无数道火辣辣的剧痛。
然而,预期中足以将他撕裂成碎片的毁灭性冲击,并未完全降临。
在身体被抛飞、意识被震散之前,他清晰地感觉到一具温热的身体贴在后背。
是shiro!
紧接着是身体砸在台阶上的沉重闷响!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的“咔嚓”声!
天旋地转!
混乱中,萩原研二下意识抬起手臂想护住白川见月的头部,却反而被一只手按着脑袋靠向一个带着熟悉淡香的肩窝。还混合着浓重的硝烟和……皮肉烧焦的可怕气味。
失重感与剧烈的撞击感交替袭来。
世界眼前高速旋转、破碎,刺目的白光、飞溅的猩红、翻滚的黑暗碎片、呛人的浓烟和刺鼻的焦糊味……所有感官信息混乱地搅拌在一起,塞满了大脑。
两人像被狂风吹散的物体,在狭窄陡峭的楼梯上翻滚、撞击,重重摔在楼梯拐角处的墙边。
萩原研二被摔得七荤八素,五脏六腑仿佛都错了位。尖锐的耳鸣持续不断,爆炸的余音在脑袋里嗡嗡作响。全身的骨头肌肉都在叫嚣着剧痛。皮肤多处火辣辣的伤口渗着血。温热的液体顺着额头流下,模糊了左眼。胸口发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剧痛刺激下,意识反而异常清醒,清醒得残忍。
他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手掌在地面摸索支撑点,指尖却按到了一片温热粘腻的液体。
萩原研二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抬起头,循着那片粘腻的源头看去——
世界仿佛在无声尖啸,所有的色彩瞬间被抽离,视野里只剩下大片刺目的猩红,以及浸透其中的、毫无生气的惨白。
白川见月无力地靠坐在墙角,头歪向一边,双眼紧闭,平静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如果没有从嘴角淌下的那一抹殷红血迹。原本顺如月华的银发凌乱不堪,沾满烟灰、粉尘和凝固发暗的血污,更多刺目的鲜红还在从发间渗出。
萩原研二连忙手脚并用地从对方身上挪开,顾不上自己身上多处伤口的刺痛,踉跄着跪倒在白川见月面前。
喉咙像撕裂般剧烈疼痛着,耳边尖锐的鸣叫还未消失。他不知道自己在喊什么,也许在呼唤对方的名字,也许在发出难听的嘶吼。
他颤抖着手,探向白川见月颈侧完好的皮肤。指尖下传来极其微弱的搏动。
这微弱的搏动让萩原研二的心脏猛地一抽——太弱了。
他不敢移动白川见月,借着应急灯昏暗的光线焦急查看。除了唇边刺目的血迹和额头的擦伤。最严重的是右臂——以一种完全违背人体结构的骇人角度扭曲着,软塌塌地垂落。破碎的衣袖下,手臂青紫肿胀,几处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涌出暗红血液,迅速染红地面,汇入不断扩大的血泊之中。
本该由他来保护的……
他才是警察啊……
萩原研二是爆处班的精英,是最应该站在危险最前沿,保护民众安全的人。
却在毫无防护的情况下,被眼前这个本该被保护的人,用身体挡住了致命冲击,又在坠落时充当了他的肉垫。
他明明都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答应了hiro和zero,一定会好好照顾shiro酱……
为什么?
为什么……被保护的反而是他?
为什么……倒下的是他想要守护的人?!
爆炸的巨响仿佛还在耳边回荡,震得灵魂都在颤抖。
楼梯间里只剩下死寂的灰烬、刺鼻的硝烟和浓重的血腥味。
萩原研二看着眼前毫无生气的脸,看着不断扩大的血泊,看着那刺目的唇边红痕,忽然感觉现实有些荒谬,混着巨大的自责与恐惧,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猛地抬手,用沾染着灰尘和血污的袖子狠狠擦掉自己模糊了视线的液体——分不清是血还是别的什么。喉咙被堵住,发不出清晰的声音。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集中精神,颤抖的手指摸索着战术背心上的通讯器。冰冷的金属外壳沾满粘腻血污。
指示灯还顽强地亮着绿光。
萩原研二按下通话键,嘶哑的声音艰难地挤出,口中满是苦涩血腥:
“这里是……萩原……爆炸发生……坐标20层……安全楼梯转角……有重伤员!多处贯穿伤!大量失血……手臂开放性骨折!需要紧急医疗支援!重复!紧急医疗支援!立刻!马上!!!”
通讯结束,眩晕感排山倒海般袭来。眼前阵阵发黑,视野边缘迅速被黑暗侵蚀。他感到力量正飞速流逝,身体摇摇欲坠。
不能倒!不能倒!shiro酱需要他!
他猛地咬破舌尖,尖锐的疼痛和浓重的血腥味强行刺激着即将涣散的意识。他伸出手臂,想去按住白川见月手臂上那最汹涌的出血口,哪怕只是徒劳。鲜血迅速染红了他的手指和袖口,温热的,带着生命流逝的触感。
“shiro……撑住……” 他嘶哑地低声道,音量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更像是对自己说的咒语。视野在模糊与短暂的清晰间挣扎,心中只剩下唯一的信念:绝对不能倒下!
……
此时的白川见月:要不你还是倒一下吧,不然我很难悄悄疗伤……